引子
群山之间,一片葱郁。
一株高大挺拔的银杏树下,还没有落叶,因为这只是初夏。漆黑的山里,只有这树下有一星灯火。
一个人,依坐在夜色里树干之下,正在高举起一只白玉酒瓶,用力地想要再多摇出一滴酒来,张开的嘴巴,紧跟着瓶口来回移动。
“哎,又喝完了,又没喝醉。这酒,真不如从前好喝啦。”念叨完之后,影子无奈地将酒瓶装进背包,然后,从背包里取出嗡嗡作响了许久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来电人的名字,“黏人毛”。
“哈哈哈,这个名字,我起得真好,你一根黏人的毛。”然后,他按下了拒绝接听的按键,一转身,躺在了地上,仰望起天上的繁星,渐渐地合上了双眼。
影子嘴里的“黏人毛”,是他的搭档,六道干探中,心思最为缜密,看一眼就可以洞察一切,一出手必定缉拿元凶的断案高手,狄天羽。
狄天羽,如他的名字一般,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博大通达的气质,但是,办起案子的时候,瞬间形成反差。总是细致入微,而且,从不拘泥于自己的认识和眼前的表象,而是遵循背后的隐秘的线索,宛如一根风中的羽毛,被真相的风轻轻的吹浮着,就到了元凶的面前。
影子,论起年纪,要比狄天羽小一万多岁。
他原名,叫弓芃澈。如今,他已然也有近两万岁的年纪,比起后来加入的几名六道干探,像是龙天、龙地兄弟,殷千旬、公孙燃心、叶飞,那也算是老资格了。
但是,他却是所有人里,最喜欢独来独往,不愿意被人黏着的一个。因为,他在刚出生的时候,就不知家人何方,从来没有过什么亲情的感受,对所谓家人之间的情感,完全没有什么概念。
他只喜欢和树木花草攀谈和交心。因为,他是六道神探中,唯一一位不靠外来力量干预,而成功自修出强大灵力的人。神出鬼没的行事习惯,让他得来了这个“影子”的绰号。
每每天气一入夏,他就会躲进这被凡人称作是“凉都”的高原丘陵的丛山间,和那株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古银杏树一起,呆上整整一个夏天。
一、躲不掉的“黏人毛”
七月的崇山峻岭间,百草清脆,林木繁茂。
清晨的雾气极浓,从山远处投来的阳光,也只能无奈的慢慢的蒸发着这水雾和草叶上的露珠。
一阵清风,应该是从山底向上扬起的,吹得雾气在一株巨型大榕树的树冠包裹下,旋转、散开。不远处,在山坳中的小城已经隐隐若现。
原来,就在这坡下不远,便是一条仅有两车道的公路,从山底蜿蜒回转着,又从近山顶的地方消失,应该是连到了远处的另一座山去了。
此时,一辆白色的大型越野车,从山下急速地开向这边。到达这里之后,缓缓地停在了公路边上一个应急刹车坡的边上。
从车上下来一个高大俊朗的人,深深的吸了一口这山间最为甜美纯净的空气,之后缓缓吐出,似乎很满意的点点头。
他把手里巨大的墨镜戴在眼睛上,因为,他站的这个角度,正好迎着刚升起没多久的太阳。
墨镜的右边镜片上,写着一个隶书的羽字。
这人便是狄天羽。
他很喜欢殷千旬亲自给他设计的这套墨镜,从两百年前,到现在,已经迭代了七款,这些年里,他走到哪里都佩戴着。
他望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眼睛落在不远处的大银杏树上。透过初长成,还不算茂密的叶片,阳光一道道的散落在树下盛开的一丛丛的野韭菜花上。
狄天羽缓缓地向山坡上走了十余步之后,站在了原地。他的脚下,有一个土包,上面有来来往往的一些黑红色的蚂蚁,排成两条不规则的线,在搬运着食物往洞里送,空了手的蚂蚁,又会急匆匆的跑出来。
他跟着两条线的方向望过去,然后目光死死地盯住一棵已经死掉的大树桩。这树桩有两米多高,下边又有新的油绿枝丫从根部冒了出来。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树桩里。”他低沉地说道。
树桩的中间的树皮上,渐渐地凸显出一张人脸形状,之后是肩膀和胳膊,一只手向着他指过来,过路,原本和树桩一样的颜色,渐渐变成了浅蓝带红条纹的冲锋衣。
“你就不能不黏着我吗?这才分开不到一个月,你,你,哎呀。叫你一声哥,你好好在你的海边写侦探小说呗。”影子一边说着,一边整个人形已经从树桩里浮了出来。
“不是我要黏着你,你又不是漂亮的女生。只是,接到了罗翔的任务通报,你又不接电话,我只好千里迢迢地来找你呀。原来,夏天,我都躲在这儿呀。嗯,风景不错,山河交融,层峦叠嶂。空气也好,比海边还好。”狄天羽瘪着嘴,大赞着这里的环境。
“你来了,真的是很煞风景呀。野韭菜都被你踩死了一片。”影子没好气地指着狄天羽的脚下,接着问道:“什么破任务,凭你神探一个人还做不了?还需要我的帮助?”
“不是我的问题,这案子,从表面上看上去极为简单,但是,我想着,你会十分的感兴趣,就来找你了。你还真不容易找,我居然用了三天,才通过各种线索找到你。”
影子闭着眼,长出了一口气,他心里很不愉快,这哪是说自己不好找,明明是在显摆他的侦探水平有多高呀。
在他们俩从“萨满之夜”酒馆离开的时候,影子就想到要刻意隐藏一下自己,他辗转了上千公里的路程,把自己在路上的踪迹消了个干干净净,还故意沿途制造了自己去到北边草原的假象,可是居然被这家伙三天就找到了,确实让他很丧气。
“在长江边上,你喝了一夜的酒,还把江边的树也给搞醉了。然后,你假装向北,在一路的杨絮上留下自己的灵力。要是,却是越来越淡。北边如果是你的目的地,你不是应该越来越开心吗?”
“你,行了,不用你分析,我知道你厉害,又不是几年的事,我跟了你快两万年了,我却怎么也琢磨不过你。行,你快说,什么任务,我会感兴趣,不然,我打死不和你去。”影子有些闹起了情绪。
因为这之前的近百年,夏天,一定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喜欢肆虐的季节,他总是可以得以清闲整个夏天,直到第一片的叶子变黄落下。
“这是一个查人的案子。”
“什么?查人?被陨石砸中,得了灵力?和叶飞一样?还是魔心肆虐了,要吃人?就像商代的那个年兽?”影子显得有点惊讶。
这种查人的事,基本不是六道干探的任务范围,因为,人间再多事情发生,自然也是交给人们自己解决的。就算是两国打起了战争,只要没有邪魔或是外域来的不明物种介入,都不归他们管,这是六道干探的案典里第一章就记明了的。
上一次,也只有在七百多年前,修罗道的散灵幻化入人间,被美女钱飞飞吸入,开始拨弄草原和中原之间的几百年大战。那次是狄天羽独自处理的,寻着蛛丝马迹,从人间一直追到修罗道,最后才把人给抓到。
再往上,就是一万多年前,那个名叫年的人,修灵力走火入魔,错乱之后,到处吃人。那案子,是栾不二办的,因为查出年怕嘈杂的噪声,于是就告诉全城的人们,是凶兽肆虐,要整个城的人帮忙,把竹筒放入火中,用噼里啪啦的噪声干扰年,才顺利把这人抓到。后来这习惯,变成了燃放鞭炮。
影子之所以不提钱飞飞的案子,是因为那是狄天羽的痛。明明赶回修罗道,也就算可以交差了,他却偏偏要把该死的任务坚决完成。最后,把自己已经深爱上的女人,固执地抓了起来,送去了总部。
“这个女人,可以控制某些植物,让植物动起来,现在掌握的材料,她应该也和你一样,可以同植物进行念力的交流,却非用灵力。你,要是不感兴趣,我就自己去办了。”说完,狄天羽一纵身,已经从这野韭菜花丛里飞身跳到了自己的越野车边上。
他没听到影子的回复,也没再等,伸手打开了车门,坐进了驾驶舱。
车子就要启动的时候,听到后门哐的一声关上了。他偷偷地笑了几声,发动起车子,一掉头,向山上驶去。
“快把资料给我看看,坐在后座上的影子,拿到资料,躺在了椅子上,细细地看了起来。
事情发生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古城小镇上。城里新来的一个表演团队,上演了一个大型的节目秀。这秀场设置在古城边上的茶园里,整个山坡做背景,灯光设计和现场的景致融为一体,从照片和视频上看,确实效果很是震撼。
整个表演,是说人类在远古时代,开始成长,开发这大山,之后,战胜了洪水猛兽,过上安宁的日子。
而最后一幕的表演,是一位女演员,在野外采摘路边的野花,做成一个个花束,洒下舞台。下面坐在前排的观众,都会起身争抢这些花束,而这些花到手的人,可以许下一个愿望。
这愿望,不需要他开口讲出来,只需要许愿之后,从花束里拿出一朵,送还给舞台上的姑娘。姑娘就可以说出这个愿望,并且答应,一定会实现。
这最后一幕有点创意,而且,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读心术的表演过程。影子看完瘪了下嘴,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和花交流吧?花都被采摘下来,奄奄一息了,还交流什么呀?”
然而,资料显示,在其中一场表演中现场失控,有人伤害了这姑娘,但是,那凶手被人抓住,却在监狱里莫名其妙地死了。
影子点开这段视频,看到,表演到最后一段,那姑娘收回花朵之后,正要说出这送花人的心愿,突然大惊失色,之后大声在现场呼喊,顺着山坡,向着山上奔跑起来。那个送花紧随着她,也跑了上去,突然,他从衣服中抽出一把尖刀,刺向了姑娘。
“这不是应该就是个变态男粉丝,刺伤女演员的案子吗?人间的警察,应该很简单就处理了吧?”他低声地说着,有点不屑一顾。
“你再细看下最后那段,那人手里的刀,还有那人嘴形,你应该可以读出唇语吧?”
影子重新看了一次这视频,惊讶之后,长出一口气,放下资料,合上眼睛,默默地不再说话了。
二、古城客栈的花茶
天色快要黑了,车子停在了一间小客栈一样的民宿的门外。
这房子显得相当有些年头了,青砖的表面有些已经在风化脱落,而墙根上生长着翠绿的苔藓。一条人工挖出的穿城而过的水渠,从墙下哗哗地流过。
“花间丝语?这名字,起得不错,我很喜欢。”从车窗上向外看的影子,望着门牌上的名字,打了个哈欠,从睡意里清醒了过来。
“今晚,我们住这里。明天一早进古城去。”狄天羽一边安排着行程,一边从车上取下一个双肩背包,挎上左肩之后,向着民宿的大门走了过去。
“住这么小的店铺,不像你大侦探的风格呀,不是喜欢住豪华的酒店吗。”影子拿上存着案情资料的平板电脑,又从车上取了一瓶矿泉水。
他走到店门口,看看四下无人,向着墙根里一株还没开花的茉莉小树浇了一些水,之后,一边拧上瓶盖,一边念叨着:“开花吧,别害怕。这里不会有人随便采摘你的花朵的,本地人不多,游客也还没太把这当热点,你放心的开吧。”
说完,他也跟着进了小酒店。
他跨进木头门槛的瞬间,门外的茉莉花骨朵,呼啦一下绽放了十几朵出来。
这小店看上去就不大,老板是一位只有二十出头的姑娘,自称姓弓,她热情地迎出来,查过预订之后,她把两间房的钥匙交到了狄天羽的手里。
“我们这店,也就只有八间房,您两位预订了两间,也是今晚最后两间客房了。两位的房间,都在三楼,一间辛夷花,一间玳玳花。”老板娘热情地讲解着。
“老板娘,很懂花,而且,应该很懂草药,是学中医的?”影子微笑地看着这位姑娘。
“是的呀,我原本是学中药的,可是现在无论是行医还是做药,都不可能一个人做到多好,我也没有什么资本支持,就回来老家,开了这间花间丝语的客栈。房间名,都是花,但是这些花,也都是可以入药的。我要是都为成决明子之类的药名,可能没人来住了,哈哈哈。”
“不错,我要这间玳玳花的房间,这花,又称回青橙、枳壳花、酸橙花,泡水即可当药做茶喝。我喜欢!”
“我们走吧,要赶紧休息了。”狄天羽说完,冲老板娘微微点点头,准备上楼。
“我送两位上去吧。”弓小姐说完,准备跟着一起上楼。
“不用,我们自己来。您忙自己的吧。”
他们是从前面进来的,前面只有一个小院儿,除了一间厢房,是接待客人的,对面还有一间小房,关着门。顺着木楼梯走上楼,就看不到前院了,而从这里的栏杆,可以完整的看到后院儿。
从三楼看,这才发现,这小院内部还挺大,三楼只有两间房,二楼和一楼应该分别是三间,三楼两间最大,也最高。从楼上,后院比前院要大好几倍,有个小池在中间,可以望到楼下有几片花圃。
“你发现什么了?”狄天羽问道。
“我发现,你神经有问题,人家小姑娘多可爱,要送你上来,你还不让。这不符合你的风格呀。应该说,你发现了什么才对吧?”影子没好气的说道。
“你有看到她的手吗?在手腕和手背根部,有伤。”
“没看,我光看脸和身材了,真的是很清秀,宛如一株街边初长成的银杏树一般。”影子闭着眼,回味着,像是可以嗅到什么香味一样。
“那是灵力所致的伤。而且,那并不是凡间药物治疗留下的伤痕。可是,她身上却没有一丝灵力可以感受得到。”狄天羽说道。
影子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场景,那女孩子因为和他同姓,所以,他感觉很是亲切,却没有太过细致的观察一下。
但是,手上确实有个不是特别明显,有点像蝴蝶状的疤痕。而她身上的香气,并不是什么香水,而是古法手工研磨的胭脂水粉的味道。
狄天羽扭头向影子示意了一下后边的花园,之后,去开房门了。
影子喃喃的埋怨着:“连房间也没看一眼,就干活儿,你这么能,你怎么不去。”说完之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门边上的小桌上,一跃跳到了后花园的池水边上。
他轻轻地落地之后,先是蹲下身,用手缓缓撩动了一下水池里的水,之后,站起来,走向了一棵广玉兰树,轻轻地把手按在了树身上的一处疤痕上,按了几秒之后,他皱了下眉头,松开了手。
这树,居然是新近从别处移植栽种下来的,看上去,却像在这里生长了好久一样。这树明显的生长力旺盛,但是,在这小院子里的时间,也不过几日。看来,这老板娘还是很会培育植株的。
想罢,他又转到池塘对面的一株一米多高的小树边上,看上去,这株树应该也是新栽上不久,只有枝丫,却还没长出叶来。
应该是一棵幼年的枇杷树。他又按了一会儿,再到池塘的边上,伸手去碰了一下那里边的一株荷花的叶片。
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那是因为,有一股莫名的哀伤从指尖直达心底。
这时,他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音传来,就轻轻一踩地,一跃身,回到了三楼的栏杆后面。
从楼上望下,正从前院穿过拱形门洞走来的人,正是老板娘,那位年纪很青的弓小姐。她的手里,拿着一个草编的小篮子。
她来到后院之后,走到了那棵枇杷小树边上,俯身在它下面的土里撒了一些东西,把树枝上落着的一些蛛网用手轻轻地拂了几下。
但是,就在她抚弄小树时,却忽然停下了手,之后猛地回过头,眼神直接望向了三楼的栏杆。但此时,栏杆后面,空无一人,她摇摇头,又继续做起自己的事。
影子在这姑娘回头的间歇里,已经快速的转身,进到了狄天羽的房间,轻轻的合上老式的两扇木门。
他转身却发现,房里没人!却听到了外面传来的人声。
“弓小姐,真是个有心之人呀,这鸟粪和桔梗作肥料,确实是非常的好。我来帮你给花儿施肥。但是,我看这粪便,应该不是普通的鸟儿所产吧?”
这是狄天羽的声音!
影子有无名火,腾得从心里燃了起来,这老狄,让我秘密调查,搞得我紧张兮兮地,他却跑下去和小姑娘聊天了。
他再次打开门,走到栏杆前面,向下一望,更是火不打一处来。因为弓小姐手里的草篮子,已经到了狄天羽的左手中,而且,他的另一只手却去抓住了弓小姐的右手。
“喂,喂,老狄,你在下面干嘛呢?”这一声,喊的有点大,弓小姐被吓的把手缩了回去,然后,略带羞涩地向楼上望了过来。
“我也想下来看看这漂亮的花园。”影子只能装作凡人的样子,从楼梯上一步步地向下走去。
等他到了后花园里,姑娘和狄天羽已经坐在了花园的小石凳上,两人还在交流着养花的经验。
见到影子下来,小姑娘站起身来,表示友好。因为两人预订和入住的时候,使用的是人间证件的假名,一个人叫狄云飞,一个人叫张彬,所以,姑娘根本也不知道这走过来的人,其实算起来,应该是自己的祖先。
她问两人要不要喝点她自己炒制的花茶,两人爽快地答应了。狄天羽看着影子瞪地像铜铃一样大的眼睛,说道:“我这位兄弟,应该是有点上火,刚好,喝点老板的花茶,降降火气。”
“我才没有上火呢,我怕,急火攻心的是你才对。我心静得很呢。”影子心里没好气,却因为姑娘在场,也只能是装作开玩笑的语气,调侃了一句。
“上不上火,我看一眼便知了。俩位可别忘记,我是学医的呀。您先品下我这茶,我这就命人,送上来。”弓小姐一边说着,一边打电话给服务员,让人送了茶水过来。
“金银花,麦冬,胖大海,还有甘草,煮过的水,放凉备用,再过滤。存放了有几天,拿来泡花茶,很有点创意呀。”影子对植物的感知,自然是十分高明的,他只是端起杯子,闻了一下这茶水的香气,就已经说出了它的制作工艺。
“张公子,啊不,张老板,您真是高人呀!这水,我冲得很淡,您都可以闻出来。您也对中药很有研究呀?”弓小姐好奇地看着影子。
“还好,我只是喜欢花花草草,医药不是我的专长。便,我也知道,草木都有治疗某方面人体不适的功效。我这位朋友,狄老板,才是个名副其实的医生呢。”影子说完之后,喝了一杯这精致的瓷杯里的茶水,茶香和花香迅速地溢满了他的口腔。
“好喝吗?”弓小姐笑着问道。
“喝不死人吧?”狄天羽却突然用阴沉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杯子,冒出了这么一句。
“您说什么?”弓小姐显得有点意外似的。
然后,她冲着抬眼正看向自己的狄天羽纳闷地笑了笑,杯子端起来,她自己先喝了一大口,咽下茶水之后,说道:“您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以为我这儿是黑店,把你们迷魂药迷倒,之后杀人切财?哈哈哈。”
“哈哈哈,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吗。来来,喝茶,这茶闻着确实好香。”狄天羽说完,把手中的杯子一抬,又放在桌上,里边的茶已经空了。
“两位,应该不是来游玩,而是来寻人的吧?”弓小姐一边给两人续着茶水,一边问道。
“看病,我兄弟的病,好久了,治不好。”狄天羽说道。
“看你个鬼病呀,你才有病。你今天专门拿我开玩笑玩呢呀?别听他胡说,我们是来这,看花语表演的。”影子说完,又喝了一杯茶。
“不过,我看,您这面色,是有点不太好呀。来,我给你号个脉吧。”
“啊?这,好呀好呀。”
影子把左手的冲锋衣袖子向上撸起一截,露出了他黝黑结实的胳膊,放到了桌上。
弓小姐从口袋取出一只绣了花的白色手帕,轻轻搭在了他的胳膊上,然后,兰花指一翘,中指,和无名指轻轻地按在了他手腕上。
这动作,优雅而熟练,影子看得有点出神,弓小姐的手虽然是隔着手帕,他却感觉到了一丝冰凉,这个触碰,让他有点心旷神怡起来。
就算是六道神探,却也还是人的肉身,七情六欲,在这个永远年轻的身体里,是不可能被磨灭掉的,但是,因为年纪非常之大了,他也早就不再稀罕这凡人里的美色,比喜欢在人间游历处处留情的狄天羽,他更喜欢在野外,和各种树木,花草为伴,那是也是他身体里灵力的来源。
可是,这姑娘的一个动作,就让他有了脸红心跳的感觉,这也有些超乎了影子的意料。
“刚才,是您问过我的枇杷树,这院子里发生过什么?您难道是?”弓姑娘却突然问出来一个让他更加意外的问题。
而且,她的脸上无比紧张和恐惧的表情显现了出来。
三、夜郎自大的传说
弓姑娘的手在影子手腕上加了些力,又缓了一下神之后,把手慢慢的收了回去,脸上的恐惧表情消失了。
她望着影子的双眼,而她的眼里,却隐隐地泛起了泪光。
影子怔怔地望着这双靓丽的眼眸,从里边蕴含哀伤的泪水里,看到倒映在其中,还没有完全正圆的空中的明月。
“你是哪个朝代的人?”坐在边上一直端着茶杯细细观察着一切的狄天羽,此时突然问出了一个,让本来就被连连的意外冲得有点头晕的影子更为意外的问题。
“什么呀这都是?”影子站起来,向着天空望了一眼,说道:“今天不是六月十一吗?月亮怎么这么圆?”
他没有接姑娘的话,也没有接狄天羽的话,是因为,他的心里已经清楚,现在面前的这位姑娘,根本不该是属于现在这个世界的,但是,她的的确确,只是一个普通的人而已。
并且,她也绝非是经历过一次次轮回,转世而来的,也不像是受到什么外来刺激,豁然回想起前世记忆的那种人。
她是个古代的人!
她真的是来自古代,至少也是近千年之前的人!
影子的灵力十分特别,除了可以与植物之间产生交流,还可以与人之间有特别的灵力感应,只需触碰这人的身体某个部位,就可以感应出他的各种饮食习惯,心情好坏,以及品性如何。
刚刚弓姑娘的号脉,虽是隔了一层的薄纱,但是,影子已经感知到了,她心中无尽的苦楚。他感受到的,是一个颠沛流离在人间,不知道父母下落,不知孩子死活,也不知道如何可以还家地破碎的心。
他可以看到一个天天晚上发生的场景。
这弓姑娘夜里坐在石凳之上,对月兴叹。这一池的水,也是她想要用来倒映月亮的。
这样,她就可以低头看池中的月影,如同她心中的期望,永远无法达成一样。这悲苦的思念,汇聚成的泪水,落进小池,在水面带起涟漪,摇曳月影。
影子还感受到,这姑娘,有极强的念力,同自己的十分相似,这时姑娘,应该也可以感受到他的内心。
“两位大人,我知道,您二位,非同一般。小女子是唐代景龙四年生人,在我年方十九之时,家中突遇异变。我便来到了现世。来到这千年之后,已然十二裁光阴,却不得返。虽用尽了各种尝试,依着来时的法子做了多次,却是徒劳。我想要回去,找到我的儿子,找到我的夫君!”弓姑娘说着,直接从石凳上站起,跪在了地上。
影子赶忙蹲下身体,搀扶起了姑娘,要她坐下再说。
这次搀扶,影子又重新用自己灵力感受了一遍,确实,这人并没有半句的谎言。他转过头望着坐在边上,愁眉思考的狄天羽。
狄天羽看出这姑娘的不同,不是通过灵力,而是通过观察。这姑娘走路的姿势,显的十分的婀娜,小碎步不同于现代姑娘的开放步伐,虽然已经有所掩饰,却还是被他看了出来。
刚刚,姑娘在命人送茶时,说命人送上来,这语气中间有停顿,他猜姑娘应该是想说,命人奉上,但却临时改了口。这明显不像是现在这个年代的人在说话。还有一点,她在坐石凳时,坐姿也是显得雍容而不失礼数。
“姑娘,我在古时,也是官宦人家吧?”狄天羽问道。
“大人明鉴,小女确是出身在官家,祖父是太医,因其得罪了后宫的宦官,被贬,流放到黔中郡,父亲已经不在宫中当差,当时是盛夏,我们全府上下五十余口,被押送前往黔中。”弓姑娘开始回忆起当年的往事。
这姑娘,原名弓凝月,他的爷爷弓昊元被陷害杀了头,全家人又被贬。在官军的押送之下,一路向南,进入了黔中。
初到此地,由于正值夏天,又连遇暴雨,丛山之路,害虫瘴气肆虐。路途中,家人不断生病,又因为缺医少药,折损了一半的人数。连官兵的人也病了不少,死在途中的也有三五人。
快要到郡府的时候,他们遇上了山里的强盗,本来就无心恋战,又人困马乏的官兵四散奔逃。
这些强盗,是蛮夷装束,他们的首领,名叫兴雠,自称是夜郎国的后裔。他们的人,都非常的强悍,并且,还会一些奇怪的法术。
“夜郎古国?”影子斜眼望向同样吃惊的狄天羽。
这夜郎国,应该是在两千多年之前的事,这一古国的兴起,却与狄天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那是再向上追溯六千年的时候。
上古神、人、兽大战已经结束多年。人被神族愚化,兽则被完全紧固了思想,归于无知。之后,人历经数万年才得以逐渐开化,再兴文明。
而发展到万年之前,就有人开始不知道从何处偷来了一些残缺的神谕,开始修习神力。
这种行为,自然是六道干探盘查的重点案件,但是,翟天羽当时并没有当成什么重大案件,就自己骑了一匹马,赶到长江上游的部落去处理此事。
结果,那是一场浩劫之战,如果没有影子起到,可能他就被当时自称是饕餮的部族首领给杀死了。
饕餮食量巨大,当时已经修得了遁天入地的十大法术。而这些法术,不同于一般的灵力攻击,是不需要蓄力,不需要周围事物的能量,就可以释放的。
这些力量,来自于饕餮吃下的食物,在他的身体里,不知道是什么能力,让他产生的巨大能量。之后,虽然经过大战,翟天羽和影子合力把饕餮击败,却没有抓到这个人,他消失了,完全地消失在了世界上。
之后,又过了两六千年,在当时战国的黔中区域,兴起了夜郎国。这里的人,有相当一部分,具备着和当年的饕餮同样的神力。尽管能量要小很多,但是,这也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存在。
栾不二曾经预言,饕餮消失,一定会再度回来。却没想到,时隔几千年,又出现在人间。
这次,十大干探中派出了四个人,除了影子、翟天羽,还有栾不二和罗翔。这样的组合,经历六个月,才把夜郎国中所有拥有神力的四个人统统地抓了起来。
之后,夜郎国就被之后的楚国,东汉逐渐的歼灭了。
这也就是“夜郎自大”的成语故事由来。其实,如果没有六道干探中间作梗,估计夜郎国就已经将当时的华夏各族全部吞并或是歼灭了。
弓凝月听到这里,十分的诧异,他惊异于面前这两个人的来历,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同时,他也知道了,夜郎国真的拥有着无上的力量。
她对两人说:“饕餮当年会消失,这不奇怪。因为,她也是因饕餮而从唐代消失,来到千年之后的现代世界的。”
两人听到之后,大为吃惊。
四、违背认知的时空错乱
弓凝月向他二人述说起自己当初被掳掠之后的经历。
被抓到山里的一个寨子之后,她出于善心,把寨子里本来要放弃的一名伤者,用她自己带的药,治疗好了。
其实,那寨子里的人医术也很高明,都是弓凝月从未见识过的,他们可以用口咀嚼一些草药,只需要在伤口敷上一两个时辰,伤口便可全部愈合,而且,完全好初。只是,那名伤者位份较低,也没人顾得上他的伤势而已。
于是,被兴雠留在山上,做起了协助大夫医人的工作。弓凝月在那里生活过程中,逐渐感觉到,这些所谓的强盗,其实只是为了自保,不被剿灭。他们逃离原本的家园,是因为被酷吏和严苛的税务压榨。
因为杀了酷吏,所以成天提心吊胆地生活在朝廷的追杀之下,躲藏在深山中。他们的人都崇拜山中的竹子,竹子在他们的眼里,即是图腾,也是他们的神明一般存在。
兴雠是一个强大的族长,他可以和任何的植物进行沟通,尤其是竹子,他说自己可以从中得到神明指示。
之后,兴雠喜欢上了凝月,相爱,有时就是一瞬间的事。两人慢慢建立起了感情。他教会了凝月如何动用自己心中的念力,和竹子进行沟通。
一年多之后,凝月就为兴雠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叫兴兰。凝月的父母也都跟着他们一起,索性住在了山中的寨子里。
但是,不久之后,凝月就发现了兴雠的一个秘密。他在与一个不知道是从何方来的神秘人交往。
那人指引着兴雠,去到了一座寺庙,偷回一座巨大古钟。
这钟被安放在了他们的房间中央,兴雠告诉凝月,这钟是他祖上用天外飞石里的铜炼铸而成的,蕴含着天大的神力以及无数的秘密。
从此,兴雠就天天围着这座古钟,不断地琢磨里边的蹊跷,有时一个月都在屋里,不出来。还要凝月在他研究古钟的时候,搬去其它房间居住。
直到三个月之后,凝月发现自己再次怀孕了,她想进屋去告诉兴雠。却发现,那房里并没有人,可不多时,兴雠却突然瞬间出现在了房里。这把她吓坏了,她问起之时,兴雠却口吐鲜血,昏迷了过去。
被凝月和寨子中的医师通过治疗唤醒之后,兴雠告诉凝月,自己得到了上古先人的庇佑,可以穿行上下五百年。但是,他身体里没有神力护体,只有一点点的念力,勉强而为子,会要了他的命。
他自知已经时日不多,他留下愿望,希望可以培养他的儿子,去获得强大力量,并可以穿行于时空,却获得财富和其它的任意想要的东西。甚至可以左右世界。
凝月初始以为是他疯了,但是,通过竹子传递的信息,她知道,兴雠所讲,原来都是事实。
但是,她也通过竹子告诉她的信息中发现,兴雠并没有和他完全的讲完自己的事。他的心里,在害怕,在恐惧着什么。而且,他要达到的目的,是让家人通过古钟逃走,远离危险。
她去问了自己的丈夫,可是他闭口不说这事,只说一定要保住这个秘密,不可以让外人知道。再等半年,月圆之时,让凝月带着女儿和儿子,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
半年很快过去了,女儿已经长大到了四岁,开始逐渐懂事。并且,天生就拥有着神奇的和植物沟通的能力,甚至可以通过植物再看到触碰过它们的人的心思。
凝月肚子里的孩子,也快要出生了。
但是,在她生产这孩子的那天夜里,就在兴雠的房间,突然闯进来了那个神秘人。
兴雠当时已经是将死之身,他没有能力去保护妻儿,眼睁睁地看着刚出生的儿子,被一身白袍的神秘人抓了起来。
那人要兴雠说出穿越的秘密,如何动用这口古钟来做到这些,另外,要他讲出去过的地方,看到了些什么。
躺在地上虚弱的凝月在女儿和儿子的哭泣声里醒过来,却看到身边只有女儿,儿子却被那人抓在手中。
兴雠说,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人要做的事,并不是为了他们光大夜郎古国,而是为了召唤回饕餮,那个杀人如草芥的先祖。
当时,神秘人并没有生气,而是哈哈大笑说道:“你们这一支的血脉,也就剩下你一人了。我还正愁你愚钝,找不出这法门呢,但是,现在有了这个儿子,我就不用着急了。我来帮你培养他,让他取代你来完成这件亘古要事。”
躺在地上刚醒来的凝月,一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女儿兴兰,一边用手撑着地板,勉强的坐起来,用后背靠在大钟上。她声嘶力竭地冲着那人喊道:“你放下我的孩子。”
“你这儿子,我是要定了,你休想再拿回去了。不过,你也算是于我有功,把上古强人,老弓家的血脉,和饕餮子孙的血脉融到了一起,不枉费我费尽心机,把你们全家都弄到这不毛之地来。”说完,那人再次得意地笑了起来。
凝月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家人被陷害,移居到黔中郡,又路遇山贼,并且会巧合地遇到兴雠,都是拜这神秘人所赐!
可是,现在自己也是能力有限,而且,刚生完孩子,根本没办法发挥自己的念力,连近在咫尺的一根竹子,都没办法移动一下。而身边的这个和自己相爱又陪伴自己的夫君,也是他的棋子之一,得知这一切,让她伤心欲绝。
“别难过了,你当我的棋子,已经是很有面子的事啦。等饕餮回来,我貔貅便可同他一起,重铸我们的辉煌,人间,哈哈,什么六道,全是圈套,你们也只不过是这其中的棋子而已,有什么可悲哀的。”那白衣人说着,转身就要带着刚出生的婴儿离开。
就在此时,只有四岁的兴兰却不再哭泣,大喊道:“放下我弟弟!”
她把手一挥,屋子里的竹墙上十几根竹子脱离开绳索的绑缚,嗖嗖嗖的向着那人的后背和身侧飞了过去。
这一下,完全出乎了那神秘人的意料,虽然他以极快的速度躲避开了大部分的竹子,却还是被其中的一支扎中,飞出一丈开外,被碗口粗细的竹棍牢牢的钉在了屋里的竹墙之上。
那人大吃一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他不但不在意这硕大的伤口,而且,还顺着那根竹子,向外移动起了身子。
“小姑娘厉害,好强的灵力,还可以控制后面这堵竹墙,吸收我的力量,哈哈哈。你,应该是怕伤及你这宝贝弟弟,才选了这角度吧。不然,我可真的要把这肉身扔下逃命了。看来,你也应该跟我走。”
那神秘人的白袍已经被鲜红的血染了大半,但是,他却依然顺着竹子向前移动,已经快要从另一端脱离出来了。
此时一旁被神秘人打倒的兴雠跃起了身体,显然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但是,他不是冲着神秘人,而是冲着凝月和兴兰扑了过来。
兴雠的双手重重的拍打在大钟身体上,之后,他开始口中喃喃的念起了什么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有光线从大钟的底部露出来,那光越来越强,从浅浅的幽蓝色,逐渐变黄,变红,再变得越来越亮,直到全是白色,把整个屋子都照的通亮。
凝月和兴兰都没有办法再睁开眼睛,她们只听到那神秘人的一声大喊:“不!之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地分解成了无数碎片。碎片快速的在飞行,所有的碎片一片不少的在急速向着大钟的中心移动。
再之后,凝月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之时,她在一片竹林之间,身下是厚厚的落叶层。发酵的霉味儿极浓重,把她从昏迷中唤醒了。女儿兴兰就躺在她的身边,还没有醒来。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从这个地方望下山,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古镇,那是她熟悉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站的位置,就是她们山寨应该存在的地方,可是这里除了竹林,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她唤醒女儿之后,检查发现没有什么大碍。她马上用自己跟着兴雠学来的念力去向竹子问询,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竹子也不过几十岁,只记得,这里就是竹林,就是它从一棵小小的竹笋,发芽生长的地方。
她找到了附近的老楠树,只得到当年这山寨被一把大火烧尽,之后,就再无人烟的消息。
痛苦之余,她只好带着女儿,来到山下的城中,想要找个地方歇息,再谋求找回家人,回到故乡,营救儿子的方法。
“之后,你就在这里了?”影子疑惑地看着这位从唐代穿行而来的姑娘。
“是的,我来了快十年了。现在的世界,大不同,却也比那进太平了许多。我在这里日日思念着如何回去唐末。”凝月说完之后,唏嘘了一声,又哀怨地低下了头。
“这不合理,不可能。”狄天羽终于开口了,他问影子说:“你有听栾不二讲过,他有见过什么人穿行于时间之上的吗?”
影子重重地摇了摇自己的头,说道:“就连最古老的树也没有告诉我这些信息。这是违背我们认知的。”
“你们有听说过时间穿越吗?我这些年,也没有闲着,我查了很多现代的书本,有科学家研究过,通过超光速,还有虫洞,是可以穿行在四维空间的?你们活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凝月焦急地问道。
五、所谓科学只是圈套罢了
“不可能,你看到的这些书,都是假的。科学,呵呵,是个圈套罢了。”影子冷笑着说道。
“什么?为什么说,是个圈套?”凝月完全不解这人的意思,但是,听说这两人有几万年的岁数,也就不敢不信地问了起来。
“现在,也不怕告诉你,那是六道发起之前,神谕的指示。我们就是六道干探,专门为了维护六道的平衡和完全的人。”狄天羽为了让凝月可以明白,讲起了六道的部分秘密。
“神,你可能不信他的存在。当然,我们也没有见过,但是,人之所以现在十分的愚昧,还要用几万年慢慢发达自己的只会,重新构建社会和文明,是当初对抗神和兽的战争的恶果。”
原来,在六道在数万年之前被构建起来之时,人已经被愚化了。而且,现在的人,与上古的人类文明之间,差距非常之大。
由于所有的六道干探,也只是遵照从未见过的总探长的安排做事,他们的年龄,也只有栾不二,算是上古经历过战斗的,其它人,都是后生晚辈。
而六道,被施加了几道枷锁:
一、就是所谓的光速,再快,也快不过光;
二、二就是时间,无论你有多大能耐,也逃不过时间的催化,所有一切生命和物质,都只有一个方向;
三、神力,无论人再如何修炼,也最多只会获得三种力,“灵力”,也就是周围事物的能力支配之力,可以转换成自己的力量,发动攻击,或是施加保护。“念力”,即通过自己的意识,与外界直接沟通的能力,包括植物,不会说话的动物,以及一些更高级的念力,可以同无极的物质交换信息。第三种力,就是觉醒力,这力量,尚且不知道谁会运用,但是,有人听说过。这力量,可以直接穿行门道,与六道之外的神界进行沟通。而在这之上的神力,是绝对不可能在人身上修得的。
“这就是你们之所以对古夜郎国发动抓捕行动的原因?”凝月问道。
“是的,所以,光,人绝对超不过,时间人绝对不可逆,神力,人绝对不可修。至于科学,也只是六道为了迷惑众生,让大家不断去沉迷其中,可以无止境的探寻的一个游戏罢了。”狄天羽说完,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比如,你所感知到的温度,在我们来看,已经只是个表象,没有什么意义。这茶,人可以喝出冷暖,对于我们来说,就只是知道这里边有些什么,对于这个身子,有什么用处。我们的身体,只要六道不灭,就一直会保持这样的存在。不会老。”影子举着杯子给凝月讲解着。
“你们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既然,神力,有人修得了,我是说,貔貅和饕餮。那么,时间,光速,为什么就不可破呢?我不是就是一个例子吗?而且,我女儿,刚也碰到了,应该是貔貅派来的人的刺杀,这怎么解释?”凝月说得非常的激动。
原来,在大型歌舞秀里表演的主角,象征美好生活的那位小女演员,就是她的女儿兴兰。
只有十五岁的兴兰,本来是在歌舞团里学习跳舞的,因为这场大型秀需要很多的演员,本地的歌舞团,几乎全部被招募了。
她除了会跳舞,出于小孩子的调皮,她给同学经常表演一些类似读心的巴西,她告诉别人,这是她的“魔术”。
这个表演,被导演看中,放到了整个表演秀的最后一幕,由她来扮演那个幸福中生活的小姑娘。她的表演,从来没有失手过,这让这场大秀的名声越来越大。
但是,前些日子,那个来刺杀她的人,却是带着一颗奇怪的心,他心里完全只有一件事,就是杀死兴兰和母亲凝月。
当时兴兰在舞台上就感觉到了,她想跑,可是没逃掉,那人的速度极快,并且,他的刀子上是涂抹了古老的夜郎虫毒的。
这毒,还好凝月有见过,要不用现在医院的解毒药剂,根本救不了兴兰。
“她现在哪儿?”影子问道。
“我女儿吗?她在前面,刚进来的小院子里,我接待客人的那间屋子对面住着。我从医院,昨天才接她回来的。”凝月说道。
“她亲口说的,那人是貔貅派来的?也是来自唐代?”狄天羽追问道。
“不,兴兰说,刺伤他的人确实是那神秘人派来的,但是,不是从唐代,而是从更早的西汉时期,是夜郎古国的人,是四大分支里另一支的族人。”
“什么?这更不可能,在你之前的人,要派人来到这么遥远的未来,杀你这个在他之后结仇的人?”影子坐不住了,已经一下跳了起来。
在六道神控的认知之中,这些事,只是近年来,人们编造出来的科幻小说,和科幻电影里的情节。而且,这些人明明就是在科学这个圈套之路各种被吸引的乱研究,根本不可能真的突破到什么时间。
殷千旬已经是他们之路,最喜欢研究东西的,他发明的各种能力,各种技术,也都不是靠什么科学,而是强大的灵力,念力。科学,在六道神探的眼里,就是个游戏,而且,是完全没有设置防沉迷机制的破游戏。
而如今眼前发生的事,却使得狄天羽心里也疑窦丛生。凝月说得没错,如果神力可以被人修习,为何时间不可逆转呢?
“我们可以见下令爱吗?”影子向还在情绪激动的凝月试探性的问道。
“嗯,可以,我去唤她来。”凝月此时的举止与谈吐,已如一位唐代的大家闺秀般无二。
她正要起身,却突然想起自己还有手机,就轻叹一声,笑笑自己竟然遗忘了,如今是在千年之后。她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兴兰,你别看电视了,快来,我要带我见两个人。可以帮我们回到过去的能人。”她有些激动地和女儿说着。
狄天羽却深深的吐出了一口长气。影子明白,到现在为止,他也完全没有把握可以送这母女回到来的时间和地方,更何况,现在,连这个方法是不是真的存在也还是个谜团。
六、杀气蒸腾的夜
不多久,一阵轻快地小跑声从拱门那边传来。接着,一位伶俐活泼的,眨着水汪汪大眼睛的小姑娘,跑了过来,她走到还有三四米的距离,放慢了脚步。头顶的两只小辫子从上下翻飞的抖动,慢慢地静了下来,轻垂在了两边的耳旁。
“来,不用怕。速速向两位神仙施礼。”凝月向她提示道。
“神仙?妈,你是最近追剧太多了吧?这两位欧巴,明显大不了我多少呀。”小姑娘不再紧张,缓缓地走到了母亲身边,眨巴着两只大眼睛,望着这两位,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儿。
“哈哈,我们可是比你妈妈和你的年纪要大得多啦。我看上去,是不老。你想想,我妈妈不也有两千多岁吗,却看着像二十出头。”狄天羽笑道。
“你,你们?妈,你告诉他们我们的来历了?”小姑娘显然稍稍有些意外,但是,她马上平静下来,说道:“我们是穿越来的,中间的时间,根本不能算,我现在也就十五,我妈还不到三十才对。”
影子注意到,她穿着拖鞋的小脚丫偷偷的从鞋子里移出,放在了脚下的草地上。他偷偷笑了笑,之后,也把自己的脚从鞋里拿出来,踩上了草地。
小姑娘豁然地抬起头,看着影子,两人已经通过这些地上的小䓍,把对方的大多心思,尽收于心了。
“交流明白了吧?现在,我们想和你问些事情。”狄天羽已经暗地里注意到了这两个拥极强念力的人的举动,并且猜到了结果。
“你说吧,是关于前几天来杀我的那个人是吧?他从现场被抓之后,就去了警察局里边,但是,很快,他就死了。应该是对穿越时造成的伤,过重。他身上有奇特的力量,但是,并没有像我们一样,平安的生存下来。”小姑娘说道。
原来,前几天她正在台上表演自己的节目,却感应到了,其中一束花里的杀气。那人心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愿望,杀死她,然后,再杀死自己的母亲。
兴兰当时想要逃,其实,是考虑到母亲的安危。那人追上自己,动刀时,她才反应过来,要自保才是第一要务,所以,就用念力驱动了当时身边的各种植物,抵挡那一刀。
因为有些慢了,还是被刀尖刺到,而刀上的毒,差点就要了她的命。在昏迷的时候,她感受到了那人的一切,他是从西汉被一个夜郎国的侯爷派来的,而侯爷的房间屏风后面,正躲着那个神秘人。
“你是说,他能确定这一切,都不是幻觉?”狄天羽追问道,同时,她仔细地看着小姑娘展示给他的,那手臂上的一个伤口。
“他想要追我们,用我弟弟要挟我父亲,却被我父亲戏弄,传到了千年之前,和我们母女,是两个不同的时间方向。这是确定的,我从当时他的房子里的木地板,可以感受到他的怨念。”兴兰说道。
“你可以在那人的记忆里,感知到,当时的人的感受?”影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种能力,连自己也完全不具备。在一个人的记忆里,再去感受,那里边的人的情绪和能量,这怎么可能?
他望着这个具备自己和饕餮双重血统的孩子,心底里即有些悲悯,又悠然升起了一丝的欣慰。而他也同时,在惦记着,那个还在唐代的,和兴兰有着同样血统的的弟弟,不知现在如何了。
“这确实太过神奇了,以我两万多年的人生,却也从未经历过,甚至我都不曾记得有任何类似的事发生过。我需要和其它的干探沟通下,或者汇报下总部。你们母妇放心,你们的事,我管定了。”狄天羽郑重地说道。
“你们在现代,就没有被人发现过,是不同的人?”影子有些好奇地问了一下,想趁着狄天羽要和罗翔通话的过程里,转换个话题,让现场轻松一下。
“这开始的几日,确实是被人当作是怪人。但是,我们很快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于是就开始向人说,是我们穿了演戏的装饰,在路上和团队走丢了。之后,我们躲了几日,在城外,发现了一些被盗匪埋藏的钱财,就取了出来,去买了衣物。这个院子,也是用那些钱买的,不过,我们挣到钱之后,依然将无数,又埋回了他们藏匿的地点。”兴兰开心地介绍着。
影子点了点头,想来,她有这么强的念力,找些挣钱的营生和很快融入现代的生活,也不是什么难事。
姑娘正高兴的想要再讲些细节,却猛的停了下来,她回头望向了院墙之外。
过了两秒,影子才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逐渐在靠近他们。他也意识天,这小姑娘的感知能力,应该真的是在自己之上的。
此时狄天羽也感知到了,他问电话里的罗翔,有没有派人过来。罗翔回答说,暂时还没有。
“这灵力,不就是罗翔吗?”影子疑惑的看向狄天羽。
“看来,我们有大麻烦了,这灵力,不比你的低多少,而且,初步感知,简直和你的灵力一模一样。”
“你们注意安全,保护好那母女,我现在赶过来。”罗翔说完,迅速的挂断了电话。
“依照这速度,不出三分钟就到了,罗翔现在人在海外,就算最快速的搭乘飞行器,也要两小时。如果,这人是敌非友,我们两个人,怕是,怕是,真的对付不了这个来者的。”狄天羽一边说着,一边在脑中精确地思考着接下来应该做的步骤。
影子看出来,狄天羽的紧张是真实的,而且,这是好几千年没见过的。上次与饕餮突然的遭遇战时,他也有这么紧张过。如今的狄天羽,可是比起万年前提升了很多,但是,却又一次地紧张到了极限。
“还有我,我可以帮你们。”兴兰说完,小身板挺得笔直,像个无畏的小英雄一样。
影子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兴兰的小脑袋,上面的头发丝滑柔顺,但是额头上已经有了几滴的汗珠。
“孩子,你不用怕,你和母亲先躲回房里去吧。你还不知道,我也姓弓,我的本名,叫弓芃澈,论起来,我算是你们的祖辈,我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的。你记着这个名字,等以后,我们再相见的时候,你就可以叫我太太太姥爷了。”
凝月听到这些话,很是悲伤。他想起自己丈夫保护自己和女儿的时候,也是如此悲壮的场景。
她说道:“我不再逃了,我们母女,和您老人家,一起来面对这危险。”
狄天羽望着这斗志昂然的一家人老小,也不禁被感动到了几分。但是,他还是如平时对影子一样,嘲笑的口吻说道:“得了,别在这儿充大头了,就你的本事,加上我的,根本保护不住她们母女。现在马上走,我们退去山上竹林。”
“竹林?”影子立时明白了这搭档的意思,竹子是兴壮和凝月最为熟悉和用念力调动最为方便的植物。大战看来是无可避免了,这来人的速度,远快过他们两人。就算是开着汽车,也一定跑不了多远。
防守,就是找最熟悉和最有优势的地方,这应该是狄天羽的策略。
他向母女两人点了下头,迅速拉起两人,一跃跳过小院儿的高墙,飞奔着冲向来敌相反方向的小山坡。
这山坡在古城的西南方向,这里距离罗翔应该可能来到的方向,也是更靠近了一点,虽然也就是一分半分的差别,但是,影子知道,这一定是狄天羽经过计算的。
在他们冲向竹林的同时,那道灵力已经进到了院子里,他没有追出来,而是在那院中徘徊了许久,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这也给了他们足够做准备的时间。
影子已经通过这里的竹子充分地了解到了这小山坡上的地质情况,并且站到了下面有强大岩石的一块空地。狄天羽用灵力架起了三道结界,一道比一道密实。
“老狄,谢谢你。你这结界,抵挡罗翔都够了。可是,你耗费了近半的灵力,就不怕这家伙攻进来?”影子说道。
“谢我?你还真把这事当自己家事啦?我可是在执行任务。我计算过了,就算这人灵力强过罗翔一两成,也需半个时辰才可以攻破我这三道结界。现在争取时间,等待救援,比进攻冒险要重要。”说完,盘膝静坐在了地上,开始从地下吸取能量,补充自己消耗掉的灵力。
“你们两人都休息一下,暂时安全,一会儿千万别乱动,也别随意发动攻击。听我指令再行动。”影子说完,也坐在了地上。
天空中星光开始越来越亮,因为月亮已经要西斜向了西山之后。
出奇的安静,让整个竹林里,除了竹叶沙沙声之外,只能听到凝月和兴兰的呼吸声。
“太太太太姥爷,你刚才那跳和跑的动作,是练了多久才练成的呀?好厉害呀,我也想学。”漆黑的夜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稚嫩又可爱的问话,让充满杀气的空气,也顿时的变得柔和了不少。
七、灵力、念力与神力的对决
闭目养神的狄天羽也被逗得轻轻地向上翘了下嘴角。影子咧开了嘴巴呵呵地笑出了声音。
“你不用这么称呼我,不叫我影子姥爷吧。姥爷答应你,等我们确定安全了,我就教你。这其实不算太难,修习灵力,和你的念力差不多。虽然和常识的重力什么的相违背,但是,只要你信,就一定要以修得到。”影子开心的和兴兰聊着。
“我信,我信,我本来就和一般的小孩子不同,这些我知道。什么重力加速度,什么化学、物理、数学,都没办法解释我的念力。这个,我比我妈更信。我妈,就感觉科学有用,嘿嘿。”她也跟着嘿嘿地笑了起来。
“又有一股力量,这是力量,不是灵力。”狄天羽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这力量似乎,更为庄严一些,不像刚那股力,很是凌厉,都是杀气。”凝月也感觉到了这另外一股力量的出现。
影子和兴兰爷孙两人,也停下了对话,专心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静静地等待着下一刻要发生的事。
两股力量,都汇聚到了客栈里,迅速地交集之后,又各自从不同方向离开了小院,而后,两股力量的轨迹都在变化着,时分时合,但是,总体方向去是冲着他们四个人的小竹林飞快的移动了过来。
空气凝结了,就连天上的星星也像是停止了眨眼,月亮已经落了大半下到山后,夜色正是最浓,这黎明的最深的黑暗,也是夏日里全天中最具凉意的时刻。
嗖嗖嗖,结界外的露水都向着不远处的一个点聚集了过去,接着是一道光亮,所有草叶上刚凝结的露珠,从那个点汇聚,又化成一股水柱,冲向了狄天羽的结界。
这速度之快,让水柱外围和空气摩擦,化成了蒸汽,像留在后面的一道喷雾似的。
水柱的撞击,没有碰上结节,而是被隔空飞来的一个黑影拦住了。这黑影不似人形,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黑色盾牌。
盾牌被水柱的压力冲顶着,向结界的边际,移动、靠近。
狄天羽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已经计算过,这水柱的分量和其中神秘力量,如果推开那挡着的盾牌,就只需要不到一秒就可以把他的三层结界都刺破。
他已经举起了右手,准备示意影子带着凝月母女撤退。但是,又一个速度极快的影子飞了过来,极猛烈的落地之后,顶在了盾牌的后面。显然,这盾牌,应该是他的兵器。
“不二哥!”影子从背影就认出了那人,正是六道神探里年纪最大,但排行第二的栾不二。
只见栾不二猛力的用脚推动地面,向前顶了两步,水柱落了地,哗啦的一声,瞬间就消失了。而那发出水柱的点上,却飞来了另一个人。
这人动作明显比栾不二要快,一闪就到了他的后面。栾不二没来得及转身,就已经被从后面一脚踢了出去。还好的盾牌遮挡,在碰断了不知道多少根竹子之后,栾不二停了下来,并没有倒地。
“把钥匙给我!”那人踢飞了栾不二之后,转向冲着结界里的人说道。
“是他!”凝月望着眼前这人,虽然不是一身素白长衣,但她依然很快认出这个跳飞栾不二的人,正是那差点杀了她全家的神秘人。那份事隔不知是十年,还是千年的恐惧感,瞬间袭来。
她紧紧地拉住了兴兰,向后猛地退了好几步。而那人似乎并没有在意此时见到了什么人,而是用目光扫视着他们几个。
当他目光停在了兴兰身上的时候,明显的发现了他要的东西,眼中凶光一闪,极速的向着兴兰走了过来。
狄天羽向前也移动了一步,双手放在胸前,拉开了准备接战的准备。
那人脚步忽然间慢了下来,他对着狄天羽上下打量了几眼,忽然问道:“你,是狴犴的后人?怎么回事?这是哪里?我只要钥匙,不干你的事。”
结界里的四个人完全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是,也来不及再和他说话了。因为,刚才被踢出近百米远的栾不二,杀了回来。
盾牌被放在身后,栾不二的一只拳头,冲在最前。拳头的前方空气,已经开始燃烧,这力量,绝非是一般的灵力,而是影子和狄天羽见识过的栾不二的灵力之路,包括他身上残留的神力所能实施出来的力道,应该也达不到如此的程度,而且,他根本不是用的灵力!
神秘黑衣人的黑袍在拳头还没有打到的数米之遥,就开始燃烧了,这拳头,应该是将周围很大面积的空间都打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温度。
黑衣人这才把目光移动离开了狄天羽,而且,人也随着目光一起,转到了兴兰的面前。
结界,完全是不存在的一样,根本没有阻拦到这人,甚至,连减速的作用也没有起到,而狄天羽和影子,也完全没有来的及实施任何的阻拦动作。
此时,以为一切都已经晚了的影子,心底里全是怒火和懊悔,当然更多的是惊恐。
那黑衣人的手,同时伸出已经快要抓到了兴兰的脖子。
却在这瞬间里,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东西打中了,是有十几道疾如闪电的深黑色的细条状的东西。像是飞刀,而且,是开了刀的飞刀。
这个变化太快,黑衣人迅速地向后撤手,另一只手几乎同时抓向兴兰的肩膀,身体也移动了一点位置。
又是数十只飞刀,向着那人的手和面部飞扑而来,这一个瞬间,兴兰已经被影子拉到了五米之外,走到了三层结界的外边。
“弓家的人?你们应该是我的同族,为何与我作对?”那人怒吼一声,回头迎向了栾不二的拳头。
电光火石之间的战斗,狄天羽几乎没有做任何的动作。他的结界是被这人直接穿过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这人是和他拥有着同样灵力的人,或者,他是饕餮一样,有着神力的人。
而刚刚那人提到的狴犴,不应该是和貔貅、饕餮同样,被人们传说成上古神兽的东西?狄天羽在万年之前和饕餮战斗过,那并不是什么兽,而是人,是自称复姓饕餮的人,并且,可以掌控神力!
这个人又是谁?如果他就是凝月说的神秘人,那岂不是,就是貔貅?
狄天羽在迅速地思考着,这一切的关联。并且,他注意到,栾不二自从出现,也没和他们打过招呼,也没有正眼看过他们一眼,而是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战斗,似乎他们是空气一般。
栾不二的灵力之中,也有神力的成人,而他刚才使用的招数,却完全都不是灵力,这是怎么回事呢?
此时,栾不好与那神秘人之间的碰撞产生的气浪已经推到了狄天羽的面前,他不得不用手挡了一下,因为这冲击太过强烈。
他看到这将对撞之后,两个人都不像受到了极强烈的冲击似的,似乎,这是他们平常的打斗训练一般。
“你别妄想拿到另一把钥匙了,铜钟我已经知道你藏匿在哪里了,别以为只有你们神族可以逆转时间而行,我们近神人也一样可以。钥匙我今天一定会毁掉,不给你机会。”栾不二,一边怒气冲冲的大喊着,一边不停的在攻击着那人。
“你还有机会吗?整个人族已经几近战败,就算是你打赢了我,有什么意义呢?一样是个败局。你想毁灭了钥匙,就可以封住时间逆转,也是痴心妄想!”那人一边说着,一边腾挪着身形,速度极快,却不攻击栾不二,只是躲避着他。
“小姑娘,你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铜片,丢过来给我!”栾不二这明显是在对兴兰说话。
“我不给,这是我爸爸给我留下的唯一的纪念了。”兴兰紧张的用手紧紧握住了脖子上的项链吊坠。
原来,那个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的项链坠子,正是这个神秘人和栾不二的共同目标。
“二哥,你要这有何用?”影子突然问道。
“谁是你二哥?你是谁?”栾不二的回答,准确说,是个问题,把影子和狄天羽,全都问懵了。这栾不二,似乎不认识他们一样。
就在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空气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嗡鸣之声,无数刚才袭击神秘人的小型飞刀,再一次出现,向着栾不二和神秘人从四面八方刺了过去。
“不好!”栾不二大喊一声,迅速在空中侧身的旋转了起来。
同时,神秘人的黑袍子,也像是个一只气球正在被吹起一样,膨胀了起来。
无数小飞刀打在栾不二身上,又被他极速旋转的力量磕飞。而那黑衣人的黑袍子上却扎满了飞刀。
这次狄天羽和影子看清楚了,那不是什么飞刀,而是竹叶,一片片的被驱动着飞行的竹叶。两人不经回头望向正努目凝望着栾不二和神秘人的兴兰。
这是兴兰发动的攻击,是她用念力,驱动周围的植物发动攻击。
影子最为清楚这类的攻击,需要对植物完美的念力融合之后,才可能达到。以他的水平,也就只能控制到三五片的竹叶,而兴兰发动的,却是上千片叶子的飞舞!
栾不二停了下来,他向上最少扎着二十刀竹叶,已经有鲜血顺着叶片,开始滴下。而黑衣人的黑衣已经全部都是孔洞,被他扔到了一边,他身上,也同样的最少中了十几处竹叶的刺伤。
“看来,饕餮的后人,真的是长进不少呀。哈哈哈,你说说,人族还有什么可打的!”神秘人突然大笑起来。
“哼,我不信,你就看不出,他是我们人族,弓氏部落的后人吗?应该是我高兴才对吧?”栾不二冷笑一声,却显得有点支撑不住,差点摔倒在地上。
两人受的伤,是因为在躲避这突然发难的竹叶攻击时,互相造成的。太快的瞬间,他们都只顾着应对竹叶,却都没有躲避开彼此的致命攻击。
狄天羽此时分析出,两人都已经受伤,虽然不知道他们伤势如何,但是,至少暂时不可能再对他们发动攻击。
他慢慢的向前跨出了一步,做出要攻击的架势,想试探一下,看两人有没有什么反应。
“不用试,你过来,凭借你身上的灵力,一定可以杀了我。看来,你是神族后裔了。我认栽了。”栾不二说道。
“没想到,念力可以把通灵术发挥到这么强大,可以驱动到竹子。你见过吗?”神秘人根本没答理狄天羽的试探,显然他被这竹叶的攻击完全地震惊到了。
“不是神力,我确定,也不是灵力,念力,也不太像。她是融会贯通了三种力的合力。念力与竹子意念相通,神力赋予竹子能量,再激发出竹子本身的灵力,他不像你,还要先吸引,再使用灵力。”栾不二说道。
“对,他是三力贯通的!小姑娘,谁教会你这本事的?”神秘人说完,噗嗤的张开大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我们两,还号称人族和神族的前百悍将,哈哈,真是变成笑话了。”栾不二说着,慢慢地坐到了地上。
“你是不是栾不二?你真的不认识我们两?”影子不死心的问道。
八、回归原位
“你是谁?我干嘛要认识你?看你的念力和灵力,应该是弓家的族人没错,我打了三百多年仗了,也没机会和你们弓家这名门望族的人合作过。不过,你这功力如此的差劲,我不认识你,没听过你,也很正常吧?你们不是一直号称要神、灵、念三修的吗,终于出来一个修成的人才了,恭喜你们全家啊。”栾不二这话,说得倒像是在骂影子一样。
“你,刚才是说,你打了三百多年?”狄天羽惊诧地问道。
“怎么了?我看着很老吗?像是五百岁,八百岁?”栾不二没好气地说道。
狄天羽和影子四目愕然相对,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做六道干探的栾不二,而是那曾经听说过的,传说中的上古战将,那个修成无尚神力的栾不二!
“钥匙,对了,小姑娘,你的钥匙,我是拿不到了,你也别给这龙家的人,他们一定不会善用的。神族没个好东西。你最好是毁掉它,不然后患无穷。”栾不好一边慢慢地倒下去,一边用最后的力气叮嘱着兴兰。
黑衣人扔下黑袍之后,里边的白色长衣,也已经是血迹斑斑,他虽然没像栾不二一样倒下,却也似乎无法再移动地方了。
他轻叹了一口气,冲着兴兰的方向指了下,说道:“这钥匙,你不可以毁掉,不然,你也回不到你爹身边,见不到你的弟弟。”说完嘴角露出了神秘的怪笑。
“不!你这恶人,你说清楚,我们要怎么才可以回去?”紧紧站在兴兰身边的凝月,听到这话,已经再也无法忍住,焦急地冲向了那人。
“我就是来找我们的,我耗费了好大的能量,回到从前,才又转回到这数成年之后,还被这冒失鬼给跟上了,他知道个屁,乱来。不是我在路上耗费太多灵力,我早就除掉他了。一个人,修神力,你也配?”神秘人说着,身子开始不停地摇晃,鲜血又一次从他口里涌了出来,眼看着他就要支撑不住了。
凝月走到他身边,用手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来一颗药丸,放进了那人的口中。她一边轻轻的摇了摇那人的肩膀,一边焦急的问道:“你别死,你快说,我们要怎么才可以回去?”
影子怕凝月出事,也已经一跃来到了那人身边,他推开凝月,用手按已经坐在地上的那人的后背,另一支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狄天羽知道,这是影子想要看这人还有没有救的可能,同时,按住手腕是以防他突然袭击,他也一纵身来到了已经躺在地上的栾不二的身边,轻轻的把手搭在他的脉搏上,检查了起来。
凝月还在一边不停地问那人,见他没有反应,又走到栾不二的身边,说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我想要回唐代,你们既然可以来,就应该知道怎么回去?我要回去,你告诉我,怎么回去。你们说的钥匙,要怎么用?”
栾不二,也已经气息微弱的讲不出话来。
此时的天空中,却突然闪现出一道霹雳,白色刺眼的光芒之后,又一个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准确的说,是直接站到了兴兰的身边。
兴兰的竹叶也在自己受到惊吓的同时,向着那人飞刺了过去。但是,却都像被定住一样,停在了那人的身体四周。
狄天羽的手也飞了过来,是两根指头,直接点向了那人的后脑,同时影子也从地上,像一条游动的蛇似的,一拧身,右腿横扫向那人的双腿。然后,他们的攻击,也都失败了,并且失败得很惨。
两人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已经被三四根的竹笋插穿了身体。竹笋穿过身体之后,才在他们的身体之外炸开,像是一片片的笋末儿一样,散落在了地上。
“娘!姐姐!”攻击刚结束,那人突然喊道。
凝月惊异的看着来人,原来,这突然出现在空气里的人,居然是个十岁多点的小孩儿。这一声娘,一声姐,让凝月和兴兰的心顿时被纠了一下似的。
“哦,我爹给我取名叫兴盼归。我是您的儿子。我是顺着姐姐身上的钥匙的能量,找来这里的。”那小孩儿说完,哭着跪到了地上,用膝盖当脚走到了凝月的面前。
“你,你是我和儿?你,你活着?”凝月抱住这孩子,大哭了出来。
狄天羽和影子每人的身上,已经被这如同穿甲弹一样的竹笋打出了两个大大的洞,血才开始向外涌,两人互相的望了一眼,无奈的双双躺倒在了遍地的竹叶之上。瞬间晕了过去。
影子突然醒了,因为眼前又是一道白光。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被刺得有点痛的眼睛。
“你醒了?居然睡了五天,可以呀?喝醉也没见你这么能睡的。”狄天羽调侃道。
“什么情况?我这是?这是,这是回家了?凝月呢?兴兰呢?”影子说完,想起自己的伤,又用手赶紧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间。
原本在腰上被竹笋扎出的大洞不见了,手摸到的地方,却还有疤痕。他低头一看时,这疤痕,却如同弓凝月手腕上的那道伤疤一样,泛着浅蓝色的微光。
他又马上限期狄天羽的衣服,看他后背上的伤,一样的,只留下了一道异样的伤疤。
“怎么回事?”影子问道:“我们没挂掉?她们母女呢?”
“应该是被你的好曾、曾、曾、曾、曾、曾、曾、……孙子救走了。我们没事,他们应该也没事。罗翔说,我们也应该是被你这厉害的后人给救活的。他赶到的时候,那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了。给你看看这个资料吧。”狄天羽一边说,一边在手里剥着一个橘子。
“这是什么?”影子接过平板电脑,打开了标注着绝密信息的一个文件。
内容显示:
人类警察局接到报案,安放在国立博物馆的一件古代铜器丢失,呆贼是从内部打开之后,直接破窗而出。怀疑是日间参观时进入的博物馆,之后,躲在里边。应该不止一个人,因为失窃的大钟有近百斤重,一人无法移动,更别说搬走。
博物馆外的广场上,监控全部失效,有人在远处见到,广场方向闪过几次白色光芒。怀疑,有人在这里将钟进行了切割之后,分块带离了现场。
六道干探勘察现场发现,现场有灵力和神力的残余能量,更有不明的物质碎屑残余。
“你是说,那个兴盼归的孩子,带着母亲和姐姐,回到唐朝了?”影子说道。
“是的,我第二天醒来的,罗翔告诉我,他赶到之时,那里已经无人,并且,我们两人的伤已经安全被治好了。同时,在你口袋里,发现一封信。是凝月写给你的道别和感谢的内容。没什么特别的。”狄天羽一边吃着橘子一边说道。
“那这些人,都是回到了唐代,还是各回了各自来的时间里?”影子问道。
“我不知道,栾不二,似乎对这段记忆完全没有印象,因为他在神人大战之后,也应该被洗过脑了,所以,不记得太多大战前的事,连那个看着很厉害的盾牌,他都记不起来自己用过。不过,他证明,那个人,就是他当时旗鼓相当的对手之一,神族的龙姓后人,复姓貔貅。”
“真的,你是说,真的他们,就是在穿越?逆行于时间之上?”影子怀疑地问道。
狄天羽耸了下肩膀,表示自己对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是亲眼见到的,却违背他们认知,自然现在是没有什么答案,谁知道是不是幻想呢?就像科学。嘿嘿”
“哦,好吧。那,栾不二,记不记得,他说的我们弓氏的族人的事?就是,我的祖先?”影子突然想起,原来自己也是一定有祖先的。
“他完全不记得,他说,在上古,他也是很孤独的战将,人族有很多大家族,但是,他已经都记不起来了。”
“那好吧,那也没办法。”影子有点伤感的低下头,又突然笑着抬起了头:“我还有后人呀,虽然不知道是哪个亲戚的后辈。”
“好吧,你开心就好。另外,总部发来贺电,说我们成功完成任务,嘉奖。关于穿越的事,再次强调了神谕规则,不可破。而且,前段日子,公孙燃心,也意外的执行任务时,找到了他失散近九千年的妹妹,不过,应该不是穿越,是一种附身的术,附体到了一个现代人的身上。”狄天羽说着。
“那,这两件事之间,不会有什么联系吧?”影子沉默地进入了思考。
“你还厉害了,学会想问题了,找个地方,去问问你的植物朋友吧,看下这山里,有没有从唐末活到现在的树。见过你的后人,兴盼归和兴兰的。这两个人要是在现在,我们十个干探,也不是他们对手,可是这么多年了,我们却从未意识和感知到过他们的存在。”
“不想了,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凝月应该也不会那么天天难过了。他们一家人,可以团圆了。”影子说着,从窗外,望向了天空中已经正圆的月亮,想起自己孑然一身地度过的一万多年,不禁喃喃自语道:“团圆了,最好!今天应该是六月十六了,正所谓,十五的月儿,十六圆!真好,真好。”
“或许,有那么一天,你又可以见到他们呢?这谁说得准呢。”狄天羽在边上安慰着影子。
“要是可以,你说不定,也可以再见到你的那位钱飞飞呢。”影子已经从幽怨的感叹里回来了,两人开怀地大笑了起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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