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年11月5日,农历乙末年九月十九
到达马尔堡后的不久后就立春了。
从马车上卸下了随身携带的行李,我与Mary将简单的行装背在身上,拨开丛林的枝叶,沿着一条上山的小路朝山上爬去。
我们很快便在一块被砍去了树木的空地上,找到了Adam对我们说过的那个简陋的小棚子。
早春时节海湾里的风雨时断时续着,我发现尽管春雨连绵不断,但这里的气候还是要比西海岸要干燥许多,海湾里的海水更像是平静的湖面,就是在风暴骤起的日子里,也远没有西海岸拍岸海水的愤怒与狂野。
驻扎下来的第三天,那一位被Adam找来帮助我们建房的当地毛利人,Tama来到了海湾。
Tama有着波西尼亚人那黑棕色的皮肤和曲卷着的,黑色的头发;他的脸颊上,肩膀上以及胳膊上都刻有毛利图腾图案的纹身,他的胸前佩戴着一块用西海岸玉石雕刻而成的扭曲着身体的小人,小人的眼睛是用深海鲍鱼壳镶嵌出来的。
见我好奇地打量着他的配饰,他对我解释说,这个小人叫做Tiki,是在毛利文化中用来辟邪和求子的。
“求子?”我反问他道。
他骄傲地点了点头,告诉我他刚刚娶了妻子,现在正在向神祈求着孩子的到来。
Tama是一位身体健壮的年轻人。他的英文说得很流利;尽管从细微的发音上,我还是可以听得出他那特有的毛利口音。
他告诉我说,尽管他是当地毛利部落首领的儿子,但是他的祖母却是爱尔兰人,这也诠释了他那双碧蓝色的眼睛的由来。
“已经没有纯种的毛利人了,我们都被欧洲移民者给混了血……”
他有些遗憾地对我们说道,又很快地意识到我与Mary也是一对混合人种和文化的伴侣,于是羞涩地笑了笑补充道:
“不过据说混血人种大多聪明健壮而又好看呢。”
我们在Tama的帮助下开始清理起了树林中的灌木,挖好了地基,将砍下的新西兰陆均松 (注:英文名字“Rimu wood”,是一种大型的,新西兰的特有的常绿树木,曾被广泛称作为红松。因为其生长成才需要上百年,因此质地结实而被早期移民者用作建房使用),用长长的铁锯子锯成了木板,并用Tama从不远处的布雷尼姆城买来的铁钉子,将木板一条条地钉起来。
几个星期后,我们已经将小木屋的外墙给建造了起来。
Mary负责着为我们清洗衣物和做饭的工作,但是除此之外,她也会抽空帮我们将砍下的灌木树枝等拖向一边,并且努力地做着一些应该属于男人的重活。
我有些吃惊地发现,这位身材弱小的女孩子居然有着坚强的忍耐力和吃苦耐劳的韧性,但是当我看到她的那一双曾经细嫩的手上被磨出的血泡,以及她俊秀的面孔上的那一条条带血的划痕的时候,我的心就不由得疼痛了起来。
Tama说我们必需在冬天到来之前,将我们的小木屋建好,因为尽管马尔堡的冬天不下雪,但是那一份潮湿和寒冷的滋味,与西海岸相比却是毫不逊色的。
“你去过西海岸吗?”我有些好奇地问他道。
他点了点头,对我说他是在西海岸伐木的时候被倒下的树干砸伤过,是Adam医生救了他的命,所以,他一定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路蔓放下了手里的日记,轻闭双眼。
夜已经很深了,她的脑海里却不停地浮现着当年住在丛林里,在艰苦中努力地建造着自己的生活的曾祖叔公和Mary,以及那一位具有着传奇色彩的毛利人Tama。
路蔓在心里羡慕着敬儒叔公和Mary,她在羡慕着那两位百年前,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冲破了重重的世俗阻力的年轻人。因为尽管他们所处的生存环境是那么的艰苦和简陋,但是在那一对终于能够生活在一起了的恋人的心里,那个阴雨连绵的马尔堡的春天,一定是晴朗而又美丽的。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她在心中轻声地念叨着这一句歌词,忽然觉得自己与勇敢的敬儒叔公和Mary相比,是多么的虚伪和不现实啊。
路蔓和衣躺下,望着窗外的明月,后悔着自己的那一些过于自卑的想法,以及违心地接受了的万克强的爱。
她知道Jimmy是对的。她的那个决定,注定会伤害到她自己,克强和Jimmy;特别是Jimmy与克强之间那多年来建立起来的友谊。
路蔓知道她是在为如何去向克强解释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感到焦虑着,内疚和徘徊着……
她在问着自己,是否应该将那一份已经与万克强建立起来的承诺,给坚守下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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