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山传奇

天井山传奇

平江北部有个石牛寨，石牛寨镇有个庄楼村。地虽小如弹丸，却是风景秀美，人杰地灵，自古乡间即有传言：庙归水口，福荫庄楼。

庄楼境内有一座山，原名天马山，形如烈马奔驰。相传汉代邓禹将军遭奸臣陷害，一路逃奔，越山西岭，过长庆塅，来到一座高山前。却见岭陡坡急路窄，万难通过，无奈被身后敌人追上，邓禹身中数箭八刀，疼痛万分，忍不住长声惨哼，声闻数里，后人于是把这里叫做“哼岭”。将军带着几个部下拼死突围，继续策马前奔，又被一条冰河拦住去路。河宽十数丈，上面架着一座窄窄的石拱长桥。时逢冬天，大雪纷飞，寒风呼啸，石拱桥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雪，滑溜非常。邓将军打马前冲三次，都被甩下，后面的追兵慢慢掩杀过来。只见他曾经的同僚，现在的死敌张道士左手捏着法诀、右手执着拂尘，口中念念有词，一脸狞笑的策马赶到。一轮急箭过后，仅剩的5名亲兵又倒下了三个，红艳艳、惨凄凄的鲜血洒满了桥头，洇湿了茫茫白雪，后人于是把此地叫作“红桥”,后又改名“虹桥”。

万分紧急关头，两名亲兵横下一条心，用同伴的尸体和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将军铺路，终于使邓将军跨过了石桥。向东逃不过十里，却再次被贼兵赶上。只见张道士口中念念有词，祭起9把阴惨惨的飞刀，一片白光闪过，邓将军头颅滚落，可怜一代英雄，就此魂断尸残。

数日之后，当地好心人把邓将军的尸骨和头颅用一个盒子装殓，悄悄的埋葬在虹桥与龙门的交界处。后人为了纪念这位可怜的英雄，就把这里叫做“装头”，即今天的庄楼。

将军的坐骑原是天上的神马下凡，见主人惨死，大怒狂啸，震天动地，将头一甩，抖掉身上的雕鞍，化成一座大山压向张道士，将敌人全部埋在了山下。从此，天马山如一座千古活雕，岿然屹立于江南湘北，至今，天井山西北面还有两个凹状小山包，人们形象的把它叫作马鞍山。

唐朝初年，天马山上盖起了一座寺庙。因为神灵庙显，香火渐旺，游客渐多。一日，一个过路神仙来到这里，见山上用水不便，于是在寺庙的天心点开一口水井，故名天井。天马山慢慢地被人们叫成了天井山。

天井水味清冽甘醇，井中开着一朵碧莲，一年四季莲香绕室。天井山因此声名远播。传说天井山所属的幕阜山区是古云梦泽南滨，不知经历了几多的沧海桑田才变成了现在的高山，这其中包含了无数的神话传说，且待以后细讲。寺前不远，有两个古曲幽深的奇洞，分别叫大龙洞，小龙洞；朝门之外不远，有一片山洼，叫作烂船窝，据说数十年前，有挖笋葬坟的人还在这里发现过烂船板、锈船钉、铁锚之类的东西呢。山洼前面有一个高高耸起的石桩，叫綯船桩。寺后右侧，竹林下，有龙门岩，涓涓细流，穿岩贯石，汇成九曲之势。故庄楼自古称有九曲皇河的风水，为钟灵毓秀之地、藏龙隐凤之乡。后人有歌曰：

皇河九曲泛崇光，原道一通贯海疆，

千顷沃腴滋万物，十分佳境誉三湘。

因为惊慕天井山的秀美风光，唐朝时仙人吕洞宾曾经两度游天井，卖墨卖马降南条。

庄楼自古文风昌盛，名人并出，明朝时乡间流传一首歌谣：唐定远，李绵阳，胡九万，艾都堂，做官还在我平江。这四个都是虹桥人，幼时同在天井山寺庙中读书。

一日清晨，忽闻门外有人高叫：“快来卖墨呀，斗米一条，识者至珍，得者至宝。”狂妄的声音中夹杂着围观者的讥笑与嘘哄。艾熙亭等人正在房中读书，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忍不住也偷偷遛出来看热闹。只见一个道士，一手执着佛尘，一手拈着颔下三绺长须，翻着眼睛望住天上，对旁人的叽叽喳喳一概不理，口里反反复复念叨着一句：“斗米一条，斗米一条！”再看一眼他那身破烂邋遢的道服，一双赤脚上系着两只快要断裂的草鞋，显得说不出的怪异。唐定远一脸惊奇，李绵羊满眼疑惑，胡九万犹豫不决。只有艾熙亭不假思索买了一条，回到房中兴冲冲的磨墨写字，不知不觉一股幽香盈满了整个房间，一会儿功夫，满寺都被奇香环绕。众人方才知道碰到了宝贝，争着抢出房间去买，那道人却早已经不知去向。众人赶忙四处寻找，哪里还有踪影？只见熙亭给的那一斗米好好的挂在后山竹林中，竹子上龙飞凤舞刻了一首诗：

此日纯阳兴致高，故怀雷墨到南条。

倘能识得其中奥，千古贤名在汝曹。

又见寺庙右侧竹林边的麻石上赫然有一个足印，前掌深陷，似是有人用力下登所致。再想一想竹林中的题诗，众人才知道真是神仙吕洞宾下了凡，于是好一番兴奋、嗟叹、惋惜。后来人们把这个脚印叫做“纯阳真迹”，把这个石头叫做“登天石”。

从此以后，寺中学子们专心笃学，潜心备考。眼看冬尽春来，科考将至，有人提议说，天井山神灵活现，我们赴考前何不沐浴斋戒，求个神明保佑？众人连声说好，于是一番准备之后，开始焚香诵咒，虔诚敬告请起神来。直至第三天晚上，夜深人静，果真有神仙来赴乩了。只见那弟子扶着仙乩在香案上龙飞凤舞写了一个“何”字，说是何仙姑下凡。有一个调皮的学生便开玩笑道：“是何仙姑驾到啊，请问洞宾大仙怎么没有同来？”何仙姑听了很生气，随口答道：“仙姑到，问洞宾，我与洞宾铁无情。仙风吹入凡人口，跳进黄河洗不清！”说罢撒乩而去。大家连忙赔礼道歉，再三拜请祈祷。又继续请神诵咒，坚持三天三夜，方才又有神灵降乩。这次真是吕洞宾来了，只听他大声批道：

“洞宾到，降灵乩。若得功名求几许，多谙绿竹并猗猗。”

众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云。只有艾熙亭最是聪明伶俐，知道这是化用了诗经中的句子，暗示学生们要多读诗经楚辞这些经典，一般的巫婆神汉可杜撰不来，只怕这个神仙是真的。一时兴起，便想试试这个大名鼎鼎的神仙才子功夫如何，于是熙宁望了望山外的浓浓夜色，说出一句上联来，请教神仙求对：

“三四更，黑白难分，哪知南北？”

吕洞宾顿乩答道：“考场见，吾去也。”

不久，熙亭等人赴京应考。考试前夜，熙亭独自到街上散步，一路观赏京城的繁华灯火。只见一个乞丐，穿着破东烂西，来到熙亭面前，伸出脏兮兮的手道：

“五六月，青黄不接，讨点东西！”

熙亭闻言一愣，脑海中猛然想起赴考前夜自己在天井山上随口问神的那句上联。其实那是熙亭当时当境的灵机之语，几个月来，他苦苦思索，自己也一直没有对出满意的下联来。此时听到这句话，真是开心不已，感觉浑身二十四处发痒，妙不可言，连忙去拉来人之手，却哪里还有踪影？熙亭方信是神仙下凡，连忙望空礼拜。

一番考试下来，艾熙亭、胡九万、唐定远、李绵阳全部金榜题名。而金銮殿上，皇帝刚好出了“三四更”一句向艾熙亭求对，熙亭立即以“五六月”一句对出。龙颜于是大悦，以才思敏捷且心忧天下悲悯民生录在前三甲。天井山四子同时高中，一时轰动朝野，享誉平江。

不久，先皇驾崩，新皇帝年幼，张国舅包揽朝权，不轨之行渐显，常当着亲信大臣的面扬言，他现在执掌朝堂是借坐朱氏江山。熙亭等臣子实在看不过眼，于是联名向小皇帝忠言直谏。张国舅大怒，借口勘察山水，向熙亭九万等人索要平江庄楼的地图，趁机强提御笔，勾毁了庄楼九曲皇河的风水，点废了天井山上的灵泉。又以真假地图案诬陷熙亭、九万等人犯了欺君之罪。一时之间，平江四子全部遭贬。直到万历亲政，一日，他来到御书房中批阅奏章，突然闻到铁柜中有奇香涌出，打开一看，见是艾熙亭七年前的奏章，文中引经据典，雄辩滔滔，其中有一句：“千理万理，断无借坐江山一理”更是精忠耿耿，真情毕现。万历皇帝大为感动，连忙将熙亭等四人重新召回京城，加官晋爵。

后来，艾熙亭告老还乡，再次拜谒天井山。吕洞宾化作一个贩卖草鞋的来点化引度他，他的妻子以父母之恩未报，儿女之责未尽苦苦劝留，熙亭才没有化身仙去。吕洞宾临去时感慨不已，作诗一首：

龙须草马固而牢，十两银钱价不高。

若能忽听妻言语，带至南宫走一遭。

后人有诗感叹：

舅借江山能几日？臣参直谏播千秋。

奸邪贪佞今何在？九曲皇河照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