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有多远

在下笔写陆小曼之前，我有点犹豫。因为她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我不知道，自己有限的水平能不能写好这个故事。

好多女人都称自己也有故事，包括我在内。但是如果你看了看陆小曼的生平，看了她人生中的起起落落，就知道了“此有故事”，而非“彼有故事”。

锦衣玉食过，才华横溢过，风花雪月过，伤心欲绝过，平静似水过……

世人皆说，她配不上徐志摩，是沾了他的光才使得“陆小曼”这个名字活跃在后人的谈资里。他们指责她是物质欲极强的女人，被金钱迷住了双眼；是她逼迫徐志摩终日操劳，由一个诗人变成了赚钱的机器，她埋没了丈夫还可以继续挖掘的写作才华。因为众所周知，徐志摩在和陆小曼的结婚后，就很少能写出优秀的作品了。

还说，如果不是她，徐志摩怎么能忙于生计，奔波于上海和北京之间，最后坐飞机遇难。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公平地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也许这件事里根本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冥冥之中的定数而已……

自古才子爱佳人。热情柔艳的陆小曼和风流儒雅的徐志摩遇在一起，自然要擦出火花，烧成一片……

徐志摩是公认的才子。那么陆小曼是佳人吗？我只能说，至少在我心中，答案是肯定的。她完全符合“佳人”的条件：漂亮，有才。

因为徐志摩，世人也总喜欢把她和林徽因放在一起比较，可是凭心而论，在各自的领域里绽放着光芒，美貌难分伯仲的她们之间真的存在可比性吗？

别忘了，林徽因最大的成就是在建筑界里，而陆小曼的强项是翻译和作画。

非要比的话，也很牵强。在某种意义上来讲，陆小曼的出身不像林徽因一样显赫。然而，原因仅仅是陆小曼的父亲没有一些“高大上”的光环，陆定不是这个“学家”，那个“泰斗”。因为他不爱玩虚的，他走的是“有钱就任性”的路子。在国名党南京政府成立后，他曾在财政部任职，后来是中国储蓄银行的主要创办人。

陆定有钱，但绝不是“土豪”，他也是有很深的文化底蕴的。他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是日本名相伊藤博文的得意弟子。

值得钦佩的是，他不信“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训，他送女儿去上学，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是国内最好的学校，期望把她打造成名媛中的名媛。

当然，他的决定，妻子是百分之百同意的。陆小曼的母亲吴曼华也不是普通的“邻家女孩”。她多才多艺，文字绘画功底浑厚，后来陆小曼展现出来的美术天赋都是她优秀的基因使然。

除了受到常规教育之外，陆小曼十五岁那年，父亲专门为她请来外教来提高女儿的外语水平。她在十六七岁的时候，已经精通了英法两种语言。

用请外教这种富养女儿的方法颇有成效，没出国门的陆小曼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担任了北洋政府顾雅钧的外交翻译一职，而且小有名气。

当然，陆小曼有资格享受着父母的“富养”，她不必给什么人省钱，因为母亲虽然生了九个孩子，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只存活了陆小曼一个。

作为父母的掌上明珠，而且“事业”有成，她那时是春风得意的。直至父亲为她选了王赓作为夫婿，她的幸福戛然而止。

要说和陆小曼“门当户对”，那么王赓当之无愧。他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也有海外留学经历。除此之外，他还是个将才，在西点军校是和名将艾森豪威尔是同学。

可能是好男儿志在四方，也许他不屑于陆小曼文人式的小资，也许是他根本不爱陆小曼，不然他怎么能把陪妻子出去旅游的义务推给了他的朋友徐志摩？

这无疑为他们创造了条件，诗人遇到了陆小曼这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此刻，要是再请出林徽因和陆小曼比较，那我只能无奈地说，林徽因比陆小曼要幸运。

林徽因嫁给了爱情，而陆小曼却嫁给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大胆地假设，如果陆小曼嫁给了文学界的沈从文、郁达夫；或者绘画界的刘海粟，徐悲鸿，林风眠……

在志同道合的婚姻前提下，她还会出轨徐志摩吗？

“出轨”这个词也许不好听，不妨说他们是真心相爱……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翩翩的再半空中潇洒，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飞扬，飞扬，飞扬……”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认清了那清幽的住处，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

“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那时我凭借我的身轻，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消融，消融，消融，融进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这首《雪花的快乐》，是徐志摩写给陆小曼的，代表着他对她的爱!

你也可以认为这是他作为诗人的花言巧语，但是，徐志摩在行动上也没有含糊。为了陆小曼，他不惜不要王赓这个朋友，为了陆小曼，他不惜和父亲闹翻；为了陆小曼，他拼命工作以继续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

也有人说，徐志摩的真爱是林徽因，而陆小曼就是她的替身。

我不完全同意这种观点，我认为，这两个人徐志摩都爱，只是一个化身为精神层面，一个落实在了生活中……

至于指责“陆小曼物质生活奢靡，不可原谅”的说法，我也不敢苟同。我并不是女权主义至上的人。但是，徐志摩娶她的那一天就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爱她就应该准备包容她的一切。

陆小曼自小过的就是奢华生活，凭什么嫁给徐志摩后就该节衣缩食？他如果是合格的丈夫，就该有决心担负起养家的重任，继续富养妻子……

如果说陆小曼有不对的地方，那她错就错在她不该相信按摩医生翁瑞午的话，用鸦片来治疗自己的疾病，无形中增加了徐志摩的负担。仅此而已……

可能在结婚前，徐志摩答应过陆小曼，要永远爱她。可是永远有多远呢？

对于陆小曼，“永远”仅仅持续了五年，就终结在她二十九岁。那一年，徐志摩死了，不再继续兑现自己承诺……

她那时究竟悲伤到什么程度，连郁达夫都觉得难以描写，但是面对“害死了徐志摩”的指责，她从来都未曾辩白过，只是默默地整理了他的遗作，潜心进一步挖掘自己的绘画天赋，再未正式地嫁过人。

因为她要兑现对徐志摩的承诺：“我一定做一个你一向希望我能成为的一种人……”

而且，她也成功了。

一九四一年，她在大新公司来办了一次个人画展，展出了一百多幅作品，多为山水画。

顺便提一句，能画好山水的女人凤毛麟角。赵清阁称赞她的画为“是文人画的风格”。

现在，对于这两位都已经长眠于地下的人来说，永远有多远？答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陆小曼，这个一代名媛留给我的是不褪色的美丽，一直存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