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回,光阴如梭。挥手而去的岁月抹平了几十年走过的风雨轮廓,只有那份记忆,那份对父母的思念,深深地镌刻在心底。
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梦回到同父母生活的那个年代。家乡的小路、小溪,母亲收割的劳动场景,父亲叮嘱我学习、作人的话语……一幅幅流淌在血液里的画面时时在脑际浮现。
父母亲离开我们三十多年了。这些年,每逢象清明、大小年这样祭祀的日子,我都要按惯例给他们送去纸钱,以表达父母的养育之恩,寄托埋藏在骨子里永远的牵挂!
01
我的老家王家山,距离镇上约十里地,郧丹公路从村中穿过。七十年代末,村里没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公路,滞后的交通条件让村民走不出贫困的苦日子。
我家也一样,兄妹六人,算得上家大口阔。家里缺少劳力,母亲一手操持家务,一手在生产队出工,生怕误工拉下工分。尽管这样,母亲勤爬苦作下来,家里年终仍然拿不回人均口粮工分,倒找生产队不少钱。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得起家里口粮不够,身单力薄的大姐到数十公里外的远乡买红薯干,肩膀磨下血泡;家里柴禾不足,十六岁的大哥起早去相隔二十余里的大龙山砍柴,午后回家,浑身被汗水淋透!
农历新年过后,进入春暖花开时节。母亲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正愁着这青黄不接“度荒春”的日子怎样度过。我们没少吃榆树花、芝麻叶、野菜苗;一日三餐吃红薯片、红薯面、红薯叶,成为主食。我们每天都在饥饿中度过,家里一月半载吃上一顿米面象过年一样,哪能比得上现在,每天都吃大米白面,有时觉得连鸡鸭鱼肉都不够好吃。
妈妈说生活中的苦不可怕,哪怕吃糠咽菜都忍得下。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地主”出身的妈妈白天接受贫下中农的劳动监督,干着那些脏活、重活、累活,晚上还要参加生产队里的批斗大会,作检讨,挨批斗。可恨的是,生产队的领导无中生有的捏造事实,扣上莫须有罪名,使母亲蒙受冤屈,精神受到极大催残。
“马嫂子”是人们对母亲的尊称,村里街坊邻里都习惯了这样称乎她,因为母亲帮助过太多的邻里乡亲。她从来都没睡过午觉,中午为张婶婶 、李大娘这个剪裁衣服、那个缝个草帽,她晚上睡得很晚,常常夜深三更,偏房小屋里传出“嗡嗡”的叫声,睡得迷糊的我知道那是母亲又在昏暗的油灯下赶纺棉线 。
改革开放后,老家实行土地到户联产承包。我家的生活也一天天好起来,每年的粮食够吃还有余额,经济宽裕了许多。眼看着要享晚年清福的母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患上了“白内障”眼病,后又病变成“青光眼”。从此,母亲视力近乎为零,眼前成了灰蒙蒙的世界,再也没看见过房前清澈的小溪流冰和屋后的桃树花开!
母亲卧病不起的那几年,一向不多言语的她更加孤独了,好在有弟媳在身边的悉心照料,她的日常生活起居才让我们放下心来。那时,我在离家不远的学校工作,一有空闲就回去看看她,哪怕问问她喝不喝水,端上一碗饭,她都十分高兴,布满皱纹的脸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02
母亲是受媒人之约,自小就是“童养媳”从马沟嫁给父亲的。
父亲是小学老师,文化水平不高,可在偏僻的乡村也算得上是个读书人。因此,村子里常常有人请父亲帮忙写书信,起草个碑文,立个合同等等。尤其是每年写春新对联,父亲要忙上好几天,有时还要熬到半夜。每逢此时,我总是帮父亲调墨、裁纸、摆放。一幅幅鲜红的对联从堂屋一直摆到门外,那苍劲有力的颜体大字跃然其上,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入厨先净一双手,上案莫吐半句言”。我至今还能背出多幅耳熟能详的经典对联,完全得益于父亲迁移默化的影响,能写得一手自己称心的毛笔字也是受父亲熏陶,又多年临摹字帖。
父亲性格有点古怪,我们姊妹都不敢看他那冷面严厉的脸色,谁做错了事情都害怕被父亲知道。记得一年夏天,我和几个同学下鱼塘洗澡,父亲知道后,罚我站了两小时,直到我两腿酸软仍不敢坑声!
人们都说父亲如山,父亲对儿女的爱深藏在内心。在他看来,大哥、大姐因家里缺少劳力在该读书的年龄回村务农,是件内疚的事。所以,对我格外严格,希望我能用心读书,多学文化知识,有一天能跳出农门。,
高考制度恢复后,教育迎来了春天。79年我以伏异成绩从村级初中考取县一中,两年后又考取师范。
虽然我没考取211或985什么名牌大学,这所能包分配的学校,也让一向不拘言笑的父亲心喜不己。
退休后,闲不住的父亲忙里忙外。做饭、洗衣,伺候多病的母亲;养鸡、喂猪,打理门前自留菜园。
父亲的身体一向硬朗,平时少有感冒,没想到,一病就成永别。“可能是突发性心肌梗塞引起的心衰”,村卫生室医生赶到后,父亲的病已错过了抢救时机。
父亲的突然离世让我们始料未及。悲痛之余,我们归责农村医疗手段的落后,更懊悔关心父亲不够,平时没有对父亲身体作全面检查,导致潜伏的疾病会骤然爆发。
03
新年己过,又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
四季轮回,变更着时代的日新月异。
昨夜又做了一个梦,一阵微风吹过,家乡门前的小麦苗泛起层层绿波;王家山脚下,那个牵动我灵魂的山坳,大片的迎春花正含苞待放!
或许岁月只能改变青春的容颜,却改变不了我们对父母的深深思念,父母是儿女心中永远屹立的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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