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了,杀人了,快跑啊,有人杀人了!”,街上一片大乱,惊慌失措的人们四散奔逃。
这个时候,铁锤正在一家面馆吃面,今秋十月,师父准许他下山历练了。十年的辛苦学艺,铁锤也有一颗除暴安良的正义之心。今天是下山的第五天了,师父遣他在新年时候到达汴梁,给当朝翰林苏大学士送一封书信。因为时间尚早,他也就不着急,四处观赏风光,游山玩水。这一日正行至一个小镇,忽觉腹中饥饿,恰巧不远处一个面馆里飘出阵阵香气。于是铁锤决定先吃饭在赶路。
杀人了?铁锤听到了喊声,心想自小师父就教导自己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此时自己艺成下山,现在不正是需要自己的时候吗?于是迅速站起身来,循声望去,只见街上的人个个惊慌失措,却一时看不到出事的地方在哪里。铁锤冲将出去,拦住喊声最大的一人:“哪里杀人了?带我去看看。”那人已经给吓得魂飞魄散了,哪还有胆带他去。颤抖着手指向不远处一家店铺,竟是一家非常雅致的店面,装饰的异常考究。
铁锤不多想,大步闯进那家店铺,进去以后发现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正在往身上穿着衣服,地上有刚脱下的血衣,还有一把沾满鲜血的刀。不远处一位年纪稍大的女人倒在血泊里,旁边一位衣着艳丽的年轻女子正伏在死者身上哭泣。
“呔,就是你杀死这妇人不成?”铁锤大吼一声,吓得那换衣服的人一个激灵。他想是没有想到会有人这时候敢进来,吃了一惊,草草整理了下衣衫。迅速打量了一下闯进来的铁锤,只见铁锤身高体壮,足比常人高出一个头来,腰佩大刀,浓眉大眼,面黑如炭,一身黑衣短打,一看便知是习武出身。
这人看到铁锤以后微微一笑,铁锤一愣?杀人以后竟还能笑吗?
铁锤也看清了这人的面貌,竟是面白无须,一副书生相,笑起来竟然非常和蔼。“这样的人会杀人吗?”铁锤心里竟然犯起了嘀咕。
“呔,你这人,好生无礼,是你杀的人吗?为何不回话?”铁锤眉头一拧大声吼道。
那人嘿嘿一笑:“是有如何,不是又当怎样?”
铁锤一愣,他可从没有想到这人会这样的回答。“是你杀的就把你捉去官府,不是你杀的你说是谁杀的我好去追赶。”
那人哈哈哈大笑起来。
铁锤恼怒异常:“那大姐,你先别哭了,谁杀的人你告诉我一声,我好帮你啊。”那女人却只顾得哭,不说一声。
铁锤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原来除暴安良不是想得那么简单啊,还要问案子。
那书生样的人这是竟在不远处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铁锤心中郁闷啊,这是什么事啊!正自不知所措之时,只听外面人声大噪,竟是官府的人到了。
“把房子围起来,不要放走了逃犯。”只听外面的人已经把房子团团围住,当先冲进一捕头模样的人,看到真有人死了,面色马上沉了下来。
这时又跟进来几个捕快,坐在凳子上的读书人样的人站起身来对几位捕快一拱手,说:“赵捕头最近一向可好?”那捕头模样的人一看那读书人竟是一愣,继而竟然挤出了一丝微笑:“黄举人,你怎么在这里了?”
“好说,在下正从此间经过,突然听到里面竟有动静,还有人喊杀人,就赶紧过来看看,却发现这位兄台拿着拿柄血刀站在门口,”说着黄举人指了一下铁锤。
铁锤一时大恼“你胡说”
旁边的一个捕快一把抓住他,呼喊:“莫走了凶手。”
几个人竟然过来把他团团围住。
这时那趴在地上哭泣的女人却说话了:“不是他杀的,是黄举人,黄唯利杀死我的亲娘的。”
那捕头一愣,面露难色。“黄举人,劳烦您跟在下去衙门一趟吧,是非曲直县太爷自会公断。”
那黄举人微微一笑,“好啊,我也正好好久不见他老人家了呢。”
那赵捕头望向铁锤,这位兄台,也劳烦你去一趟县衙吧。铁锤看着女人已经可以说话了,心想有证人在又怕什么呢?于是点点头。
门外竟然站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的,铁锤总觉得这些人看自己的眼光有些异样,是因为自己是外乡人吗?
走到县衙,捕快竟然带着铁锤和那女人不在大堂停留,径走向了牢房。铁锤一愣,继而大恼,“你们这帮衙役,不赶快带我见过县令大人,却为何带我进这牢房?”
那赵捕头说到:“这位壮士莫急,县太爷升堂也要有个准备不是,你先在里面候上一会儿,他老人家准备好自然就会升堂问案了。”
铁锤是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也只得信了,径自进入了牢房。铁锤没有想到这一个县的牢房竟然这般大,而且竟然关了这么多人,从牢门进来是一个通道,两边都是被关押的人犯,每个小牢房里竟有五六名犯人,那些犯人竟然连躺下的地方都没有。小小的一个县区,怎么会有这么多犯人呢?正思索着,已经到了牢房最里面了,赵捕头指着最里面的一间说:“劳烦壮士在此稍等。”
铁锤不再多想,低头进了那小牢房。只听桄榔一声,牢门被关上了,哗啦啦的一阵乱响,黑粗的铁链子已经牢牢锁上了房门。
铁锤的心里忽然有一丝异样,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赵捕头扭头走了,不再多说一句话。
铁锤扭头看了一下里面还有两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一天过去了,县太爷依旧没有开堂审案。
铁锤问送饭的衰老的牢头,为什么还不升堂审案呢?
老衙役不吭声,叹了一口气默默走了。
铁锤大为恼怒,这是为何?“为何不审案?”那牢头终究是没有回头。
桄榔一声,重重的关上了牢门。
两天,
三天,
四天,
一个月,
两个月,
三个月,
铁锤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黑暗的牢房里住了多久,只是觉得已经是冬天了吧?身上的衣服已经许久未换,已经稍显单薄了,只是怀里揣着的要送给苏大人的信还在,怕要误了送信的日期了。
铁锤从刚开始时候的愤怒,咆哮变得越来越平静,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这里。
一个夜里,那年迈的牢头竟然给铁锤送来了不一样的饭菜,有酒有肉。铁锤这一段时间都吃难以下咽的牢饭,猛一看到这些好吃的竟然感到很惊讶。撕下一块肉递给同牢间的两个犯人,那两个犯人看到这肉眼冒金光,伸手相接。“嗯”只听那年老的牢头在外面发出了一个声音。随即那两个人的手缩了回去,铁锤大为疑惑,又拿了酒给他们喝,他们却是看也不看一眼了。
难道是有毒?铁锤把酒肉放到鼻子前嗅了一下,凭师父交给自己的辨别毒药的方法可以知道这些东西是没有毒的啊。于是摇了摇头,也不多管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那牢头在外面看着,露出了一丝笑意,却笑的那般凄凉。铁锤撕下一块头递给牢头,“你吃点?”牢头摇摇头,“这是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才能吃。”铁锤很疑惑,“这是为何?”
“你吃完了也就知道了,年轻人,下辈子还是不要做人了,做人太累。”说完,牢头转身走了,边走边摇头叹息。
铁锤虽然举得有些地方不对,却也没有多想。吃饱喝足倒头也就睡了,他是想明白了,自己再着急也是没有用的,总会有个结果吧。
正在梦里和师父练功的时候,忽然听到牢门的链子声大作,铁锤赶紧起身,却发现有几名捕快走进来,打开了牢门,冲自己喊,“走吧,该上路了!”
铁锤心想,难道是放我走?于是站起身来,走出牢门,哗啦一声响,一条链子竟然挂到自己的脖颈上。铁锤大赫,一把扯掉,伸手向后推出一把,那给铁锤挂锁链子的捕快一个没防备,竟然给推出去好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呦!你这挨千刀的,想造反不成。”
“不可胡来,”这是赵捕头走过来,说:“这位壮士,我们也是例行公事,请你配合,想来一会儿县太爷总会给你一个公道。”
铁锤看到赵捕头,大声喊,“为何要这么久?”
赵捕头轻轻一叹“最近县太爷公务繁忙,请壮士体谅,现在他老人家正在大堂上等着你呢。”
铁锤也就不再说什么,任凭那帮捕快用铁链锁住自己。
打开牢门,啊!竟然已经下雪了。飘飘洒洒的大雪是这么的自由与飘摇,铁锤不禁想起这几个月的牢狱之灾,原来失去自由是这种滋味啊,太让人难以忍受了
出罢牢房,铁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外面的空气真是清新啊,特别是这大雪后的空气,弥漫着自由的味道,还有年的味道,是啊,快过年了,铁锤心想。
走吧,赵捕头在前面领路,竟是朝衙门外面走去。
铁锤站住,“我们这是去哪儿?不是要升堂问案吗?”
“哈哈……”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大笑。“升堂?你的案子早就结案了,问什么案?”
“结案了?结案了为什么还不让我走,结案了为什么一直关着我?”
“好了,不要说了,就差这几步路了,你何不走过去看看呢?”赵捕头微笑着看着铁锤说。
铁锤不再搭话,跟着赵捕头走去。
走到城门口的一块开阔地,只见赵捕头拿出一张公文,借着雪映照出的光亮大声念叨:“李二,男,二十三岁,因贪慕胭脂阁才女杨氏美貌,公然调戏,被杨氏母亲发现责骂几句,李二羞恼成怒,杀死杨氏母亲,罪大恶极,处斩立决。”
铁锤听得莫名其妙,这李二是谁?胭脂阁是什么所在,杨氏是谁?
“李二,你知罪吗?”赵捕头对着铁锤问道。
“谁是李二?”铁锤问道。
“你,你就是李二,今秋十月你杀死了那个妓院的老鸨,难道你忘记了吗?”
“哦”,铁锤知觉头嗡地一下,过去的种种就在脑海中一一显现出来。那装饰考究的门头、那门外看热闹的人的异样眼光、关牢门后的一丝异样、牢头的叹息、有酒有肉为什么只有自己能吃……所有的事情在自己的大脑里忽然清醒。为什么黄举人没有和自己一样被关进牢房?为什么总是不升堂问案?原来他们都已经算好了,那那位证人呢,那杨氏呢?
这时候铁锤的大脑里太多的信息正在重新组合,重新的思考,外界的事情竟然都不在乎了。至于赵捕头说的什么,其他人的大笑,他都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
最后铁锤忽然想到,自己要死了,现在是自己的要被杀头的时候啊,自己吃了断头酒了,自己要死了,要死了,我铁锤就要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了吗?
铁锤猛地抬起头,怔怔看着赵捕头“你一直都知道的,你一直都在骗我?”
赵捕头笑笑,不答话,对着铁锤身后的捕快使了个眼色。铁锤身后的捕快开始推搡铁锤,并用脚踹铁锤的膝关节,想让他跪倒在地。
“难道就没有公道吗?难道就没有天理吗?”铁锤大声喊道。
“公道?天理?”赵捕头哈哈大笑,“这就是公道,这就是天理。”赵捕头指着那公文说着。
“不,那不是公道,那是黑暗,那是滥杀无辜。”铁锤大声喊道。
“那又如何?你自己找死能怪谁啊?黄举人是当朝右丞蔡大人的表外甥,谁能动的了他?”
“动手!”赵捕头大喊。
因为铁锤力大无比,就是不跪倒,几名捕快无法下手。现在头儿发话了,不管这么多了,不能砍头,他的腿这么有力那就先砍断他的腿。
于是刀锋闪出,只听咔嚓一声。
只见铁锤向旁边一闪,把身一转,举起双手,“咔擦”一声竟把那举刀砍向自己的衙役砸瘫在地,眼见是不能活了。
赵捕头大恐,大叫“杀死他,一起上,杀死他。”
只听铁锤大吼一声“咔啪”一下,竟然挣断了那铁链。一下闪到赵捕头跟前,竟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子把他举起来“我的刀呢?”铁锤的刀在进牢房之前被赵捕头拿走了,那是师父给他的宝刀,他不会丢掉的。赵捕头双脚离地,魂都给吓跑了,结结巴巴的说:“被兄弟们当掉了,在当铺。”
铁锤不再搭话,一把把赵捕头倒提起来,头朝下一下掼倒在地,只见脑浆迸裂,哪还有什么气息。
那几个捕快,有胆子的早就吓跑了,胆小的已经瘫倒在地上了。铁锤拖着一个摊在地上的捕快,带他去当铺赎了自己的刀回来,当然,他是给了当铺老板钱的。
他放过了那捕快,他不想杀太多人,只是现在他还要杀两个人。
大雪又飘洒了起来,一个健壮的人走在通往汴梁的官道上,他还要去送一封信。路上他经常地帮助一些贫困的人度过寒冷,有人问他,这位壮士叫什么名字呢。那大汉微微一笑“我叫李二。”
2015-8-26于濮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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