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吾殇之伤
这一夜,我原本可以割破自己的大动脉,就此去陪他,但是我没有。
我只是任由身上细密的伤口流血……
我仅剩的意识告诉我,还不能放弃,只是找到了他的包,还没找到他的人,就算我要去陪他,也要在见到他的尸体的那一刻。
我想起刘瑞琦上个月发布的那首新歌《来不及》。
歌词大概是: “海岸线的弧度有始无终/我的梦四季如冬/都失踪/差一点来不及收藏惶恐/让你看见我的痛/电话筒里的我语气紧绷/你也有一些不同/都失控/……/来不及爱/来不及痛/来不及 牵住你的手 原谅我脚步匆匆/来不及恨/来不及懂/来不及 在下个路口 幸福回首/相爱的人总被命运作弄/时间却有恃无恐/都失宠……”
我想起那日在游乐场的情景,那竟然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最后一次离他如此之近,最后一次拥抱他,最后一次和他说话……
我是如此贪恋那天明媚的阳光,却又是那么残忍的和他说了“你走吧。”还故作镇定的和他道别。
胆小的我至始至终都把最想说的话留在了心底。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可不可以都化身成一棵树,我就长在他的旁边,我的根缠绕着他的根,我的枝叶耷拉着他的枝叶,我们即使永远也不能相拥,也可以彼此陪伴到天长地久,如果不可以,那下辈子,我们就不要再遇见了……
以及我最想和他说的那句,“我爱你。”
“这些年我也很想念你。”
这些没有说出口的话,以后竟然就真的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就算我愿意说,恐怕也没有人听了。
我想到那天我张开双臂贪婪的抱住他宽厚的胸膛,他身上的温度是那么清晰的被我感受着,他心跳的很快,胸腔的起伏离我那么的近。我环着他背的双手,那一刻要是厚着脸皮抓紧他,祈求他的原谅,会不会此时此刻的他,离我就不会那么遥远?
我还记得他当时复杂的眼神,想说些什么却又揶揄的样子,如果我知道那是最后一次我们之间面对面的对话,我会不会,不顾一切的抓紧他?
可是直到最后,我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你走吧。
多么冰冷的三个字,多么决绝的三个字,多么没有余地的三个字。
我用这三个字,硬生生的推开了他,把他越推越远……
我躺在这洒满阳光的一室一厅里,窗子前的温暖在我满是血迹的身上灼烧,我好像唯有双手掩面才能缓解这阳光对我的刺伤。
在看到热搜和新闻的这些日子里,我就那样在那一片碎玻璃中躺了很久很久,久到忘了时间,忘了生活。
这风云的变幻已经在我的眼中没有了色彩,这日出与日落似乎都不再和我有关。
我此时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搜救队的结果。
几天?
我半晕半醒的用最后一丝力气爬起来的时候,日历上已经过了近七天,6月30日,手机上搜救无果的消息,判定死亡的消息,在屏幕上显现。
昏昏沉沉的我抬起自己的手腕,胳膊上已经血肉模糊,不记得自己在那本就伤疤累累的皮肤上用玻璃划了多少道,直到看到密密麻麻的结满血痂的伤口才恍然觉得疼痛。
我从冰箱里找着已经发霉的面包,大口的塞进自己的嘴里,并不是因为我饥饿,这些天已经将我的饥饿感磨灭,我只是需要力气,需要一些力气来支配自己。
吞咽了一整包吐司面包后,胃里不适的感觉翻江倒海,哗啦啦的对着厕所吐出了大半。
不过我拥有了力气。
这力气让我打扫完了一整间屋子。我让自己很忙,很忙以至于不去接受他已经离开的事实。
搜救无果,尸首未找到,判定为死亡,生还的几率几乎为0。
这七天里我唯一留着的一口气,就是幻想着他还活着,他或许摔在了树上,即使瘫痪了也不会死亡,就算他成了植物人,这辈子我还是会照顾他,一直陪着他,把那天没讲完的话讲给他听。
或许他足够幸运,只是被困在了哪个不易被发现的山洞里,即使搜救队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饿的不省人事,但不至于死。
迷糊中我还梦到过他,他站在华山之巅,向我招手,对着我微笑,他说,“沈墨殇,我来赴约了。”
我甚至看到他拉着我的手,走在一片金色的麦田中,我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十指相扣,和他深情的说,“以后我们就这样过完余生,永远在一起,永远相爱着。”
我看到他在广袤的草原上张开双臂,我不顾一切的奔向他,紧紧的和他拥抱,身后一整个草原是那样的广阔,像一幅油画一般将我俩嵌入。
我们相约要一起去P市,一起走小时候走过的青石板,一起再去合欢树下乘凉,一起去三里元的坡路上散步……
这些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梦的情景,在这七天里总是以不同的方式,不同的场景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虽然昏沉不省人事,但记忆里这些场面却异常的清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