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举杯邀明月

李白最喜欢的是饮酒，最爱写的是月亮，他会击剑会骑马，据说还能歌善舞。腾小追一直想见识一下他的多才多艺，又不知道去哪里合适。一天，他看了《月下独酌》之后，觉得是一个好机会，因为这里有月，有酒，有歌，有舞，花前月下，如梦如幻，一次就可以打包看到李白的多种才艺。

说走就走，腾小追拿出手机，点击李白的作品《月下独酌》，“嗖——”穿越来到了公元744年（天宝三年）的长安（陕西西安）。

春天的夜晚，明月高悬，静谧安详。大明宫内翰林院的院子里，竹木扶疏，花影摇曳。

花丛中的石凳上，放着一壶酒。李白自斟自饮，已经有了醉意。

这是李白第二次来到长安。是前年秋天来的。当时唐玄宗连下三道诏书，召他进京，封为翰林院供奉。他多年的理想实现了，觉得可以干一番事业了。可是，来了一年多，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并不容易实现，他有些心灰意冷。

喝了一会儿，感觉有些无聊，李白倒了一杯酒，站起身，举向空中，向着月亮说道：“来来来，陪我喝上一杯！”

地上他的影子也举起酒杯，空寂的院子里好像有声音在说：“来来来，陪我喝上一杯！”

他看看月亮，看看影子，惊喜地说：“哈！我们有三个人了！”

李白一饮而尽。然后，又倒满，举杯喝干。几杯酒下去，又感到无聊。

他看看天上的月亮，摇了摇头：“唉，月亮懂什么呢？”

又看看地上的影子，摇了摇头：“影子也只会跟着我亦步亦趋啊！”

李白放下酒杯，在花丛里踱步。

他又拿起酒杯，斟满：“管它呢！聊胜于无，毕竟还有月亮和影子陪伴。喝起来！不能辜负这良辰美景、大好春光！”

一杯一杯又一杯，李白喝得兴起，举杯唱了起来：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雉赌梨栗。

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

淮阴市井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

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wěi)，拥篲折节无嫌猜。

剧辛乐毅感恩分，输肝剖胆效英才。

昭王白骨萦蔓草，谁人更扫黄金台？

行路难，归去来！

腾小追听出来了，李白唱的是他自己的《行路难》。唱得很投入很放纵。只是酒喝得太多了，听上去有点跑调。唱到起劲处，他站起来，举起酒杯，看着月亮，好像月亮也在随着他的歌声起舞。

“行路难，归去来！”李白重复着，又喝了一杯。

一曲唱罢，好像意犹未尽，他把酒杯一扔，拿出一把剑，一个弓步直刺，开始舞起剑来。

他的脚步已经有些不稳，出剑的速度和节奏也不是很快，但一招一式并不含糊，可以看出功力之深。那把剑在他手中忽上忽下，时进时退，有时贴身缠绕，有时挥剑出击。劈剑、点剑、截剑、斩剑，短促有力，轻捷多变；撩剑、抹剑、云剑、扫剑，柔中有刚，身领剑随。

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有的清晰，有的模糊。它们追随着李白，凌乱、散漫地舞动着，给这个空寂的院子带来了一点热闹。

不知何时，李白头上戴的幞头已经没了，头发掉落下来披在脑后。腰带松了，袍衫也不再贴身。只见白袍飘飘，头发飞扬，宝剑寒光闪闪，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在这花好月圆的夜晚，看上去如梦如幻。

腾小追被感染了，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跑上去跟着李白舞起来。他手中没有剑，也不知道怎么舞，只是笨拙地模仿着李白，再加上自己的自由发挥。

李白舞得很投入，没有注意到腾小追，等到累了想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多了一个舞伴。他笑了，走过去，把剑递给腾小追。腾小追拿到剑，舞得更起劲了。

李白回到石凳旁，发现壶里还有酒，倒出来，继续喝。

腾小追胡乱舞了一会儿，走到李白身边：“你不能喝了！再喝就醉了！”

“百年三万六千日， 一日须倾三百杯……”李白醉眼朦胧地喊着，举杯又喝了一口，“痛快，痛快！”

腾小追抢下酒杯，放到一边，冲李白喊道：“‘李白斗酒诗百篇’，今天你都喝了好几斗了，一篇也没写出来！”腾小追想转移李白的注意力，让他忘记喝酒。

这一说好像提醒了李白，他脱口而出喊道：“笔墨伺候！”

腾小追跑到房中找到笔墨，回来赶快磨墨抻纸。

李白提起笔来，借着月光，写下一首诗：

月下独酌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写罢，他又似唱似吟地念了一遍。

腾小追扶李白坐下，评论说：“你这诗除了有一个毛病，其他都挺好。”

“你这小家伙，又发现问题了？……快说，是什么毛病！”李白来了精神，催促说。

“毛病就出在‘对影成三人’上。应该是‘对影成五人’才对！”

“胡说！怎么能是‘对影成五人’？”李白不服气地说，“想骗我，我没喝醉……”

“还有我呢！”腾小追笑嘻嘻地指着自己说，“加上我和我的影子，不就是‘对影成五人’了吗？”

“这里哪有你什么事……” 李白指着腾小追说，“你这个小鬼头，又要篡改我的诗！”

“跟你开玩笑呢！”腾小追说，“人多显得热闹啊！你看，今天晚上多热闹——有月，有酒，有歌，有舞，还有诗。要是形容一下，就是花前月下，诗酒风流，载歌载舞，多才多艺……”

“是啊，多热闹！”李白接过话头说，“谁说我孤独，我一点都不孤独……有花草树木，有月亮，有美酒，有跟着我的影子，有歌有舞，还有你，和你的影子……多热闹！这些都是我的，都属于我……我一点都不孤独！”李白像在反驳别人的看法，又像在否定某种潜在的意识。

腾小追听了，感觉李白挺可怜，又不知如何安慰他，就小心地问：“你现在都进了翰林院了，当了那么大的官，多让人羡慕啊，你还不快乐、还会孤独吗？”

“看上去是风光，可谁知道里面的龌龊，谁知道有多难！……这不是我一直盼望的，这不是我想要的……”

腾小追赶紧安慰说：“好在还有月亮，有酒，有歌，有舞，有它们陪伴……”

“是啊……”李白深有感触，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