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止于青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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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年老的时候,想起我们年轻时候说过的话,会感到骄傲还是会感到可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种真诚我现在还能感觉得到。然而,当爱情遭遇到现实,所有的改变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接下来的半年中,首先是我的家庭遭遇了沉重的打击,可说是家道中落也不为过。我之前说过相对于沈越,我虽然也是出身在农村,但是家境优越,父母开了个手工零食作坊也赚了不少的钱,供我读书吃用交友毫无压力,甚至以这种状态,今后结婚买房也能帮衬。但是我的父亲因为一次作坊机器事故,右手搅在了机器里,幸好在花费了大量医药费的前提下,他的手不至于截肢,但今后再也不能干重活,干了多年的食品作坊也不得不关门。接下来母亲不甘于坐吃山空,将部分积蓄放贷给相熟的朋友,然后朋友突然就消失了,我的母亲虽然没有一夜白头那么夸张,但那一阵明显苍老了许多。噩运并未就此止步,我的父亲手还没好利索,就凑了最后的一大笔钱,跟着当时的潮流,买了辆土方运输车去广州,最后落得车子被偷掉的结局。
我不知道命运是怎么回事,有时候越努力的人运气不好,就会跌得越惨!那一阵子,我对于“人定胜天”这个词持深深的怀疑态度。
“好在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很快就能够撑起这个家!”我这样安慰我的妈妈说。
我也确实是这样想的,情况并不太坏,马上毕业了,我就有工资可以养活父母。我要告别那个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的单纯的人生时代,用肩膀挑起家庭的重担。
大四下学期刚开始,我刻苦起来了,内心的压力逼迫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无所事事,就早早的把毕业设计做好,征得老师和阿依的同意后,我和我的工作单位主动联系了,要求提前到单位去实习。单位收到我的电话觉得很满意,夸赞了我一番,并保证马上给我安排,安排住宿,并且每月还有几百元的实习费。我也觉得很开心,我已经可以提前赚到人生的第一笔工资了。
我背着行礼准备出发的时候,宿舍的兄弟和阿依都来送我,我用力的抱了抱依依不舍的阿依,然后对着沈越他们挥了挥手:“兄弟们,我先探个路,看看戈壁滩的母骆驼怎么样。”
实际上我去的地方离戈壁滩十万八千里,我只是去实个习,单位也不至于把我派到多远,就在省内两个小时车程的一个山区,那里正在修高速公路,而我所在的工地,是一座三公里隧道。
我至今不知道单位把我这样一个还没出学校的学生安排到工地的用意,也许是一种考验吧!工地驻扎在荒无人烟的山里,离最近的乡镇也有十多公里。我去的时候,由于抢工期,隧道已经开挖了,但生活设施等都还没有完全弄好,一块整平的场地上堆砌了一些活动房就算生活区和工作区了。几个技术员挤在一间乱七八糟的活动房里,既是睡觉的地方也办公的地方。一进门就看见门口堆放着全站仪水准仪等测量仪器,三角架上还晾着几件未干的袜子。
技术主管很热情的接待了我,给我介绍了几位同事,然后给我安排了一个铺位,并叫一个叫“小山”的高个子同事带我四处转转,介绍一下工作和生活的情况。
小山带我四处转了一下,我发现竟然还有工人住帐篷的,相对来说我们技术员的住的条件还算好的。小山给我解释说:“现在是抢工期,没办法,暂时只能这个条件了,过一阵生活设施建好了就好了,我上一个工地住的两人间,还带空调的。”
我表示出理解与不介意,表明我并不是一个城里的孩子,这些苦我能受了。
我拿出手机计划给阿依打个电话报个平安,竟然发现在这里连手机信号都没有。小山指着平地后面的山坡说:“你想打电话吧,这个平地是没有信号的,如果要打电话得去那边山坡上,山坡上一般来说有一两格信号。”
我爬了十分钟给家里和阿依分别打了电话,所说的话基本相似,说住的还不错,两人间的,还带空调,同事们很热情,都蛮好相处的,只有唯一一点不好,就是没有手机信号,所以不要叫他们打电话,我有空的时候会打给他们。
信号很弱,时断时续的,阿依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断断续续的,很像是边说边在抽泣,当她最后低声说:“我很想你!”,我鼻子酸酸,挂完电话一个人蹲在山坡上掉了一阵子眼泪。
我很难想象今后的生活,今后我和我的依就一起住在这种工地生活工作,即使像小山说的,两人一间带空调的活动房,就这样一个工地一住两三年。阿依是那样的亮丽光鲜,她和这种生活完全不配,让她跟我受这样苦,即使她心甘,我也不情愿,那是我的自私。
当夜晚我走进工地肮脏的满地屎尿横流的厕所时,那个厕所的状况我一辈子难以忘记,多年以后当我吃饭的时候想起来时还能让我毫无胃口,阿依不属于这里的感觉更加的强烈。我不能,也不可能让阿依来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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