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捡破烂

被迫捡破烂

2018年3月26日，星期一，晴。

寒风中，老王头光着一只脚，在石板路上呲牙咧嘴地走。

因为另一只脚上穿着布鞋，他看起来像个瘸子似的，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初春的石板很凉，他的光脚踩到路上就如同触电一般飞快地抬起来，换成另一只脚来支撑体重，如此往复交替。

“我的样子很好笑吗？”他恨恨地转过头来，看向跟在身后的我。

“不好笑不好笑，”我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要不你干脆把那只鞋也脱下来扔掉算了！”

我和老王头住在一个小区里，两家中间隔着一排楼。每天早上起来，我们就一起出门遛弯儿。小区外的景色不错，一条护城河蜿蜒曲折由南向北。护城河旁有栏杆，栏杆边就是一条石板路。护城河周围绿化做得很好，堤坝上又另有一条柏油路与石板路并行。

一般情况下，我和老王头会顺着柏油路走到护城河中心的桥那里，再沿栏杆旁边的石板路走回来。杨柳吐绿的季节，护城河里的水深而蓝，鳞鳞波光在晨光下闪烁，如同鱼儿般自由快活。

今天，老王头跟我如往常一样，在护栏上边压腿边聊天。老王头个子矮，腿也短，可他偏要像我一样，把脚丫子放在栏杆最高层:“这样才能把筋抻出来。”

话是这样说，没想到这次老王头不小心，脚跟在栏杆上滑了一下。“扑通”，老王头没事，可他悬在栏杆外的那只脚上的鞋一下子脱落，径直掉到了水里。

“哎哎哎！”老王头徒劳地趴在栏杆上，挥舞胳膊看着那只鞋。水面离河岸还有一段距离，用手是碰不到水的。布鞋如同一只荷花灯，歪歪斜斜地在河面上漂，奈何没有防水功能，很短的功夫就吸饱了水，恋恋不舍地落到河底去了。

“怎么办？老婆子刚给买的鞋掉了一只，回家她非骂死我不可！”老王头有些无助地看着我。

老王婆子可是出了名的会过日子。尽管他们俩人每月有3000多的退休金，可每回小区交物业费她都排在最后一个，磨磨蹭蹭地钱揣在兜里始终不肯拿出来，似乎多等一会儿，那钱就能生出小崽子。老王头必须要抽的烟是老婆子买生活用品时亲手买回的，方便她讨价还价。至于平时，他别想有一分钱的零花钱。

现在，新鞋掉了一只，怎么办是好？

“让她知道了非得天天跟我打架。这鞋是她在咱小区超市买的，你借钱给我，我重新再去买一双，等我想办法攒了钱还你。”老王头说得可怜兮兮的。

我拿出皮夹，看看里面的几十块钱:“没问题，咱俩现在去超市买。”悄悄借钱给老王头是明智的选择，不然等他老婆子发现了非得连我一起骂不可，谁让我跟他锻炼掉的鞋？

老王头把一只袜子脱下来装进裤兜，光着脚一蹦一跳往小区方向走。我憋住笑，尽量追上他的步伐:“说吧，打算怎么还我的钱？”

“捡破烂儿，去垃圾箱里捡破烂，每天放到你家地下室，卖了钱还你。”

“啊！”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老王头这主意出得挺快呀，是不是他蓄谋已久攒零钱的办法？

为了把我的零花钱要回来，我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从此开始每天早上晨练时陪老王头翻垃圾箱。

“瞧瞧我老婆在不在这周围。”每回对垃圾箱里的“猎物”下手前，老王头都会提醒我左看右看。

“有熟人！”我们像做贼似的赶紧远离垃圾箱，装出一副在附近溜达的样子。在小区里捡垃圾，这要是传出去，我们一张老脸往哪里搁呀？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把钱攒够了。昨天我家老婆子唠叨，嫌地下室里臭烘烘的。”“晨练”的日子里，有一回我忍不住抱怨。

“别嫌弃，攒够钱就好了。我看这些日子的收获不少，应该差不多。”换做老王头一副神闲气定的样子，“回家吃饱饭，上午我去找一个收破烂的，咱把那些东西卖了。”

当那个骑着三轮车、留着一撮小胡子的人把我们的战利品过秤收走以后，老王头乐得在地上一蹦三尺高:“哈哈，钱够了，剩下的还可以买盒烟！”老王头咂吧着嘴，似乎已经尝到了那盒烟的味道。

“走了，进屋洗手去。”我甩着两手招呼老王头儿，抬头看见老王婆子从拐角处过来:“我早就听说你们两个天天捡垃圾，卖的钱呢？”

简书大学堂无戒90天挑战营第1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