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经典|倾城之恋：战乱催生的婚姻

                                文/孟小满

一、原生家庭造就的爱情观

众所周知，《倾城之恋》是张爱玲的代表作，里面的主人翁是白流苏和范柳原。书中对二人的原生家庭都有过描述，因此从这个层面进行简单解析。

白流苏属于没落大家族的小姐，虽然有过一次婚姻，但骨子里还是上海小姐的作派，不肯降低身份。在被家人排挤的情况下，流苏依旧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淑女身份，书中有过描写：

她未尝不想出去找个小事，胡乱混一碗饭吃。再苦些，也强如在家里受气。但是寻了个低三下四的职业，就失去了淑女的身分。那身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在这段描写之前，流苏的处境是十分难堪的。首先她是一个失婚的女人，六年前跟前夫离婚，带着金钱回到了白家，哥哥嫂子看在钱的份上，让她归家。

而她离婚源于丈夫家暴，这个信息由三爷说出，本以为可怜女子总算有了栖身之地，有了真心的哥哥。然而，等所有的钱财被家人败光后，此时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哥哥话锋一转：“我只知道你们年少夫妻，谁没个脾气？大不了回娘家来个三年五载的，两下里也就回心转意了。我若知道你们认真是一刀两断，我会帮着你办离婚么！……”

从这段话来细究，言外之意是你可以在娘家待个三年五载，但是最终你还要回去，生是别人家的人，死是别人家的鬼。当然，是人还是鬼，主要看钱。

她的四哥，是个赌鬼，还挪用公款，俗话说的败家子。四嫂是个刻薄势力的女子，话里话外都针对流苏，曾说过：“你四哥不成材，我干嘛不离婚哪！我也有娘家呀，我不是没处可投奔的。可是这年头，我不能不给他们划算划算，我是有点人心的……”

四嫂的话，看似是哭诉自己，实则针对流苏，意思是她丈夫再不好，也不能离婚，因为她要为自己的家庭考虑，她有良心。反之，流苏离婚回家，就是没有良心。

被哥哥嫂子嫌弃的流苏，内心有苦无人述说，于是就想着从母亲身上得到安慰，谁知道母亲却说：“……各人有各人的难处……，种种地方，你得体谅他们一点。”话里话外都表现出他们都不容易，你一个嫁出去的姑娘，不知道家里的艰难，还跟哥嫂起矛盾，你也太不懂事了。

至此，流苏内心早已千疮百孔了，只不过范柳原的出现给了她希望，她渴望抓住这跟救命稻草，所有再委屈，再难堪，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身份。

在这种原生家庭的影响下，流苏只想尽快找个人依靠，就连可能成为五个孩子的后妈，她也没有反对。在她心里，她觉着自己这一辈子早完了，后来还是徐太太的一番话：“这番话，只有有钱有势的人才有资格说……”才让流苏开始学会为自己盘算。至此，两人的故事才从此展开。

综上所述，原生家庭下的白流苏，她的爱情观已成了病态，婚姻于她不过是找到一张长期饭票，她不敢轻易付出，不敢主动，怕再次被抛弃。

另一个主人翁范柳原，他的家庭书中描绘不多：他的母亲是伦敦有名的华侨交际花，父亲应该是公职人员，二人秘密结婚生下柳原。母亲性格上有些懦弱，一直不敢回国，所以范柳原一直留在英国，直到父亲故去，历经磨难获得继承权，害怕范家仇视，只敢留在上海。

这种家庭下生活的范柳原，内心极度缺爱，从未有过成家立业的想法。多年来，用自己的阔少爷身份认识各种女子，同时保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原则。

然而，从另一个层面来讲，柳原因为原生家庭不幸，骨子里想改变，所以变成了内心极度浪漫，渴望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想拥有有爱的婚姻的男子。

这堵墙，不知为什么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类的话……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的毁掉了，什么都完了；——“烧完了，炸完了，也许还剩下这堵墙，流苏，如果我们那时候在这墙根底下遇见了……流苏，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一首最悲哀的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 可是，我们偏要说：‘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

这两段话都是出自范柳原之口，从女性的角度来看，这种浪漫的语调，总觉得应该是一个情感细腻的女子来说，而小说偏偏用男人之口，换个角度来说，范柳原是个拥有细腻心思，懂女人的男人。

两个人之所以能走到一起，跟他们的原生家庭分不开，两个极度缺爱的人，都渴望得到爱，又不愿意轻易付出爱，这样的故事注定有各种看头。

二、战乱催生的婚姻

细细读来，开始我总觉得白流苏对范柳原是没有爱情的。两人在香港的种种相处，白流苏都是处于被动的地位。

后来，范柳原夜晚的三个电话，彻底激怒了流苏，因此她直接捅破那张窗户纸，直指范柳原不想结婚，只不过是想玩弄她的感情。而范不甘示弱，直说在流苏的眼里，婚姻不过是长期的卖淫，因而不敢爱，只想得到保证。

读到此处，总觉得二人再也走不下去了。但是，流苏还是妥协了，无法自力更生，又不愿再回到家，她成为了他的情妇。

然而，白流苏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子，即使范柳原给她找了一处宅子，她的内心还是极度空虚的，害怕孤独，害怕堕落，文中一大段心理描写，不多赘述。

在我看来，范柳原的离家，应该是不打算回来了，毕竟白流苏不爱他，这与他的爱情观不符，我也以为二人从此天涯两端。

此时，作者笔锋一转，让战乱成为了催化剂，二人自此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归属感，安安稳稳的度过了此后几十年的生活。

这一场战乱，许多故事都没有了尾巴，不管是动人的，还是凄惨的，此刻都显得无足轻重。流苏得到了稳固的婚姻，柳原有了一个家，他的风花雪月给了其他女人，老老实实的生活给了流苏。

从某个层面来看，战乱对二人的爱情观有了很大的影响。范柳原不再奢求浪漫的爱情，白流苏不再只为了寻求一个长期饭票，后面的变化，反让我觉得流苏开始有点喜欢柳原的。

只不过，作者总用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张爱玲说：“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个人主义者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读者也无法判断，他们是战乱下平凡的夫妻，还是真正的爱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到处都是传奇，可不见得都有这么圆满的收场，不问也罢！

三、高超的艺术手法

（1）意象

于我看来，文中最重要的意象莫过于墙。这堵墙的第一次出场，便是范柳原对白流苏的表白，这也是他浪漫主义情怀的第一处显现。

从这里，还可以影射出原生家庭对他的影响，原生家庭破裂，短暂，远远比不上这一堵墙，经得起岁月的摧残，所以他才会因墙而想到地老天荒。

而流苏逃避式的回话，不过是她对浪漫爱情的抵抗，家庭的影响让她的心里也竖起了一面墙。

第二次出现墙，是在战乱后。一场战争，到处是残垣断壁，国家这面抵挡风雨的墙面临着倒塌的境况，日后的多年战争也证实这一点，这里影射了当时的社会大环境。

二人的心墙也在战乱后轰然倒塌，活着才是那个阶段应该思考的事情，墙都破了，地老天荒又有什么用？这也是二人走到一起的原因。

（2）大量的细节描写

文中对二人的刻画，可谓是栩栩如生，大面积的语言描写，二人的形象出现在眼前，浪漫而不失人情味。其中，有一些细节描写，摘抄两句，如下：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做她的鞋子，可是手头上直冒冷汗，针涩了，再也拔不过去。

流苏气得浑身乱颤，把一双绣了一半的拖鞋面子抵住了下颔，下颔抖得仿佛要落下来。

（3）各种金句，耐人寻味

关于我的家乡，我做了好些梦。你可以想像到我是多么的失望。我受不了这个打击，不由自主的就往下溜。你……你如果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

你年轻么?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这里，青春是不希罕的。他们有的是青春--孩子一个个的被生出来，新的明亮的眼睛，新的红嫩的嘴，新的智慧。一年又一年的磨下来，眼睛钝了，人钝了，下一代又生出来了。这一代便被吸到朱红洒金的辉煌的背景里去，一点一点的淡金便是从前的人的怯怯的眼睛。

（4）其他人物的反衬

比如四嫂，丈夫好赌，依旧固守婚姻

比如萨黑荑妮公主，靠着有钱的老男人养活，不肯结婚。

这两个人物，从侧面展现了女人的婚姻状态，给人很多的思考。

以上，都是个人看法，时隔四年再读，但由于个人阅历有限，解读不到位的地方，望包涵，黑体字和引用出自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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