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黍小离
2017年11月6日 星期一 天气晴
去北京之前,我去了一趟乡里的敬老院,在没有踏进那扇门槛之前,我以为里面会有些荒凉之意,往来无情色雀跃之人。
当我轻轻走进时,看到的是片干净利落的场地,院中间停了一辆卖各种吃食的小贩三轮车,有人在买,有人在尝,时而夹杂着谈话声。
这里住的都是老人,生机的确不蓬勃,但也没有荒草丛生的凄清感。
进门左手边是一间红色的教堂,对于小时经常光顾的地方,我很喜欢,仔细打量很久。基督教在乡下还是挺盛行的,有这么个场所,可聊以慰藉老人们的心思寂寥,在不愁吃穿后,也为老人们提供一方精神领地。
右手边是一间白墙黑瓦的食堂,食堂门口贴着一些通知说明之类的,有值日名单也有一个星期内轮流替换的菜单,应该考虑到老人们会吃腻了同一道菜吧。我看了菜单,感觉像是自己在尝,美味萦绕舌尖。
如今的福利真的无需塞责,该有的都有,一应俱全,既照顾到了老人的胃也照顾了老人的喜好。总管理的是名中年女人,她带我看了一下日常琐事安排以及一些规章行事;口里还啧啧称道我的外公将敬老院打理得紧紧有条,不落层第。
我自己又转了转,发现厨房后面还有一间不大的猪圈,里面喂养几头猪,听说年节时会找来街上的屠夫杀了分来吃,而喂猪的活就交给敬老院里有劳动能力,尚不算太老的人们,并会用政府拨下来的钱奖励他们,每天十块八块的,倒也算是一种幸福。
沿着猪圈再往后是一方比较宽阔的菜园子,也是院里手脚尚能施展的老人一起打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想能有这样的晚年也算清净安享吧,人,毕竟要懂得知足的,有微风吹来,那些满眼的绿色开始滚动,尽力渲染一种充实感。
猪圈和菜园子衔接的边上是一片池塘,我仔细的巡视一番,看见里面有鱼在跳跃,与水反射的波光灵动一起跳跃,想必它们和那些猪一样到了特别的日子,就要慷慨赴命,抚慰老人们的肠胃和心灵了,瞧,老人们的劳作也能换来收获,反映价值。
鱼儿终归是要赴死的,它们是食物,是自然的规律,但只要是活着,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虚度,欢快的跳着,当然它们也很幸运,因为身下有一方不缺水的池塘。
走过中间的院子,正中是一排排白色的楼房,我第一次来也不太好和老人进行什么深入交谈,便四处走走看看,想着多来几次熟络了了,再和老人们聊聊天,谈谈心。
走到一处我遇见一位白首老翁,脸上褶皱横生,刚好在两栋楼之间又是相对迎面,就冲他笑笑,老人很迟钝,脸上的笑像浆糊一样挣扒不开,半天才挤出一点笑意,待我要跟他说话时,他两只手挥舞起来,我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不会说话,未免心中开始有凉意滋生。
都说生命的牌局都由上帝安排好了的,发什么就是什么,只要守着既定的牌局打就行了,不公平的是有些人是注定学不会打牌的。他们只能看着牌局干瞪眼,欲急无声,就这样一步步输掉人生的每一次机会。
然后我才知道,原来住进来的大多都是孤寡老人,无妻无后,独行默默;我时常感叹命运不公,途中多坎坷,其实我只看见自己摔了一个跟头,而没看见有人瘸了一条腿。
我并非是幸灾乐祸,看到他们觉得自己多幸运,我只是从那些残疾的人身上真切地感受到能够健全地活着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当且惜福自重,学会不抱怨、宽容地生活。
当我正在感慨聋哑老人的不幸时,不觉又走进另一位老人的门口,他拄着拐杖,在向门外张望,眼神不急不热,但分明是有微光的。
我想这世间没有人不向往光明,哪怕行将就木,咽气之前眼神里也弥漫着不舍,牵动着空气,想要拉长时光。
屋内有护工的,帮助行动不便的老人,我听见有人大叫一声“该解小便了”,而拄拐杖的老人依然动也不动,但还是被那人拉向厕所的方向。
没有了劳动能力又谈何自由地生活呢,连如厕的时间也被精密安排着,谈何生活的尊严,想来只有拥有劳动力才能拥有选择的权利吧。
对于失去劳动力的老人来说,同样无奈。
我曾想着用自己学习的心理学知识兴许可以抚慰老人们的心灵,但我更希望在岁月的长河里,不幸和无奈已经将他们的承受能力磨练的坚韧无比,心胸豁达。
他们早已视死如归,做到活着时每分每秒都极力珍惜,乐观坦然;离开时又能敞亮自信,像那一池的鱼儿,又像出生的婴孩啼哭嘹亮,万夫不当。
如此,每个人都无需任何疏导,也能从容不迫地迎接生命里的任何风霜雪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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