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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七夕
七夕前几天，我约了她出来。
我们坐在她最喜欢的奶茶店里，她喝香草奶昔，我点了一杯柠茶。
我看着她低头吸奶昔的样子，嘴巴鼓鼓的，像只包子。
“哎，你笑什么？”她突然看我。
我有笑么？呵呵。
我还是目不转睛：“没有啊。”
她把饮料瓶重重地放在桌上，愤愤地说：“你明明就笑了！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吃东西的时候好胖？”
我故作惊讶：“谁说的?你很瘦！”
她才满意地撇撇嘴：“最好没有……”
傻瓜，我只是觉得我人生里第一次特别的幸福，我应该笑着享受。
因为她不想这么早回家，所以我们接着去了露天广场。
已是黄昏，偌大的广场上飞落几簇鸟群，衬托得砖石铺成的地板更加地空旷。
我们朝旁边低矮的大理石阶梯走去，她突然拐了个弯，直直地奔向那些鸟群。她像一个入侵者，吓得鸟儿们四处飞散。然后它们在远处又慢慢聚集，没有再回原地，而是飞向了有彩霞的地方。
我看傻了。
然后连忙跑上去，拉着她说：“你吓跑它们了！”
她回头看了看我，像是没看到我的焦急，笑着说：“呵呵，我知道啊。因为快要五点了啊！”
我疑惑道：“什么？”
她又笑了起来，食指指着不远的方向，说：“他们快要放学了。一些低年级的小朋友总是喜欢放学经过这里的时候，拿着他们做的弹弓来这里打小鸟！你想一下，这么硬的石子，它们得多疼啊。”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间小学。
回过头，我忍不住揉了一把她黑亮的长发。
她赶紧抢救，急急地说：“哎呀你干嘛！我的头发！”
我笑笑转移话题：“快到情人节了，你喜欢什么？”
她愣了愣，脸有点红：“情人节？不用礼物了吧……”
那怎么行？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个情人节。
这个情人节是我们中国的七夕节。恰逢暑假，可谓天上一座桥地上也一座桥。不过天上的是鹊桥，地上的是人桥——人多得可以搭座桥。
现在我走的这条街上大多数是学生在庆祝这种屌丝可表白大神可涨粉的美好时光。
想起约杨诗书的时候，我说的第一句是：“明天我们也到大街上逛逛吧?”
不料她略显迟疑的话三秒后传来：“……逛大街？这么多人，我们是要在他们的头顶上逛还是在他们的脚下逛？还是干脆反过来？”
原来你果然是……伶牙俐齿。
我当下没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她：“那你还出来吗？”
还好，她说：“去上次去的那家奶茶店吧？那里的奶昔挺好喝的。我们早点去就不怕没位置了。”
我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回到了它应在的位置。
这一早，就提早到了中午十二点。天上那对情侣时隔多年终于重新攒足了眼泪，下起了倾盆大雨，雨点在我刚要出门时猛地砸在我的发上。
我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三十五分。也顾不得那么多，箍紧怀里的礼物，便撑着伞飞奔出门。
雨下得果然猛，我到的时候，没迟到，但衣鞋半湿。脚趾因为泡在半湿的帆布鞋里，黏黏的，有些难受。看见这家奶茶店一时间情侣们涌了进来，我才刚放弃了脱鞋的想法，便看见杨诗书走了进来。
她穿着奶橙色的斑点连衣裙，踩着一双纯白的凉鞋，看见了我，便笑笑也走了过来。
我赶紧正襟危坐，甚是欣喜，且心跳莫名地有点加速。
为了掩饰突如其来的感觉，我没等她坐下便指着桌上大大的长方形礼物盒说：“喏，礼物。”
她刚要坐下的身子顿住，往那儿看了看，讶然道：“谢谢……这么贵重？”然后才坐下，又不好意思地再开口,“我准备的……没那么大啊，呵呵。”
大不一定贵重吧？这下我倒不好意思起来，只好故作轻松：“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不过我猜你会喜欢。
她“哦”了一声，低头拿起菜单。我连忙说：“我已经点了，顺便也帮你点了，香草奶昔。”
她闻言抬头，又“哦”了一声，笑笑就不说话了，有些羞涩。
我突然语塞。是因为今天日子特殊的原因么，我们连说话也不像平常般自在了？
在等饮品的五分钟里，我想着吴元昊跟我说过与女孩子约会最忌冷场，便作势咳了两声开始无话找话：“你……你要不要拆了礼物看看啊？刚下雨了，不知道淋湿了没？”
……
我这是什么烂话题？！淋湿了又能怎样？！淋湿了不是更糗么？！平日里“傲才恃物”的我此刻真想掌自己的嘴，刚想改口偏偏听到她讲：“啊？哦……好啊。”
她动手去拆礼物的当儿，她的香草奶昔和我的柠茶被端了上来。
我喝着柠茶，缓慢至极，不像在喝饮料，反而像在吮吸感觉过得有点慢的时间。我希望它快点，又害怕它太快。
然后我就尝到了时间的甜味，腻得叫人心都发颤——
“哇——是蜡笔小新！还有十二个各种姿态的！柯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它？太谢谢你了！不过我记得我没告诉过你啊。”小小的精品圆形高木桌那头传来杨诗书兴奋不已的欢呼。
我当然知道。冬日笼罩着的“万卷”书店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在书架上搜寻着自己需要的辅导书，唯独还穿着棉白色短裙的她兀自坐在地上，手里捧着本名为“蜡笔小新”的漫画书看得着迷。
我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终于为喜欢的人做了点什么。
“我猜的，你的笔袋上有它的图案嘛。”我朝她笑了笑。
爱情来临时附送了块放大镜，把你心上人的点滴无限放大，最后变成了你自己的秘密。
我心里的秘密何止这一个？我还想跟你说——
还没来得及开口，她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喂，林可。”
世界上最可悲的事不是你站在我面前我没跟你告白，而是当我已经鼓起勇气时——你的电话响了。
呼，我听到的全是自己心脏轰动的声音。
几分钟后她走回到我面前跟我说：“那个，柯林，林可打电话来，让我待会儿陪她去逛商场……你要一起么？反正我们都是同班同学。”
我一愣，遂摇摇头：“不了——”
铃——
我迅速从裤兜里掏出电话跟她示意后，背对她走开几步接了起来。
有时候让人措手不及的意外其实没那么讨厌，至少让我有时间思考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尴尬而不失原来的姿态。
即使吴元昊的声音不怎么动听:“喂，林子！嘿嘿……听说你今天要跟杨诗书约会？七夕啊，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么？抓紧机会啊，别给哥丢脸啊——”
我扭头看了看店里，杨诗书坐在椅子上低头望着自己晃动的双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完了。”
“……什么？”他似乎没听明白。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些：“我说，我们约会完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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