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青是我遇到过的第一个女孩,而安自在是第二个。
我知道这很扯,但总会在彻夜翻滚发泄时想起青青,没有任何理由。即使自在幽兰的体香勾着我的魂魄令我无法自拔,交杂在一起的发丝轻轻刺着我的脸,很痒,很舒服,但这些依然阻止不了我去将青青的面容与之重合:我喜欢自在那如同黑葡萄般的双眸,锐利又略带哀怨,令我忍不住想去征服,还有她晶莹剔透的肌肤,细削光滑的小腿。可青青的娇羞又令我挥之不去,她的眼睛虽然不及自在的漂亮,可那桃花瓣似的脸庞又有着别样的动人感。
她与自在不同,我总是这样想。当我压在青青身上时,她会双手反扣着躲进我的怀里,就如同安睡的小猫,给我极大的保护欲。而自在则是有自己的想法,她相较于前者多了一些个性与不确定性,犹如一位女王,带着不可蔑视的骄傲。
当我凑到自在耳边轻轻诉说这些时,她便没了兴趣,把我推开,顺手打开了卧室的灯——是她最喜欢的暗粉色,映衬着她洁白的后背,还有一切让我想要探索的地方,多了份神秘与妖娆,少了些清醒。欧式实木卧床与她精致的丝绒睡衣很搭,我总是这样想,当时装修时她想要沙利文,都是欧式的风格,我看不出主次。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在这个时候。”她背对着我,幽怨的语气在房间回荡着,双手紧握着褶皱的床被,似是嗔怒,亦或是反感,我猜不出来,女人总是这样,得凑近了看看对方脸上究竟是何表情,才能再下结论。皎洁的月光透过没拉紧的窗帘缓缓倾泻下来,亦如她的满头青丝自然垂到腰间,一同给本是微亮的房间搭配了点异样的,我又一次看的痴了。
“你要求的,无论我想到些什么,都得与你说。”我试着伸手轻轻将她拉回,重温之前的美好,但她只是轻轻推开我,起身离开了卧室。逐渐拉长的身影在某一刻被月光衬托着一同逃离,我有些困倦,但还是起身跟上了她。
我与她穿过阴暗的过道,她走地很轻,从来都是如此,丝质的衣摆半拖在光滑的地板上,吸引着我的注意力。她随手抓起盒烟,淡蓝色的包装,还没开封,我叫不起名字,只听得撕拉的响声,以及烟被抽离的声音。我凑过去帮她点上,打火机从来都是放在烟盒旁边的,第一次使不上力,她有些不满意,轻轻哼了一声,算是一种蔑视。我换上了两只手,小小的火苗因为我俩不均匀的呼吸声不断摇曳着。半燃的烟头被她细长的手指握住在黑暗处如流星划过,继续给身后的我指引着方向。我想到了什么,火树银花之类的,但又不像,很难去描绘。
我们一同倚在阳台抽着烟,她只裹了个睡袍,我也是如此。将近凌晨的市区,早已告别了喧嚣,依稀可以看到对面楼层的稀疏灯火,总有些人不喜欢睡觉。26楼,依旧刮着很大的风,我以前总以为这么高的楼层是没有风的,它们只青睐于海边与低洼处,后来才明白风一直都有,无论处在何处。
狭小定义的是我自己,不是这个世界。
“她已经离开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提,或者说,你心里还有她……”她面无表情地弹着烟灰,它们随着风飘散着,皎洁的月光映衬着她的侧脸,很干净,很好看。我看着她吞云吐雾,风吹散了一切,她继续吐着,风再继续地吹。半遮的双眼和微微上扬的下颚展示着她的霸道与不屑,自在就像一朵凌霄花,悄然在26楼绽放着,我无法阻挡!
“不是离开,只是失踪,她,从未离开过我。”我有些不舒服,想将自在抱在怀里,这里好冷,风带走了许多东西,我的兴奋,我的温度,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可她依旧甩开了我的手,独自对着远处的万家灯火抽着,再也没看我。
我被呛得不停的咳嗽,只得掐灭了烟蒂,随手丢了出去,转眼它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很困,我说了声早点睡觉,便回床上去了。
枕边余温还在,尽是她的味道。
G问我关于那两个女人,是征服的欲望多些,还是相互的陪伴多些
起床时是扶着床沿站起来的,腿很软,不停地打抖,但都习惯了。
颤颤巍巍地在房子里搜寻了一番,没找到自在的身影。G一边看着早报一边咬着我昨晚吃剩下的煎饼,左手边放着雷打不动的半杯拿铁,乳白色的糖块不断漂浮着,那是他的标配。刚刚铺好的桌垫依旧有些褶皱,银质的勺子随意地放着,看着很难受。我没理他,顺手给自己泡了点麦片,转身去冰箱拿牛奶。
开门的那一刻冷气将我紧紧抱住,满冰箱的拥挤掩盖不住我的孤独,扑面的缤纷色彩反衬着生活的单一。
少了瓶啤酒。
“你喝的?”
“什么?”
“啤酒啊!没了!”我有点不耐烦,猛地关上冰箱门转过去盯着他喊了一声,看不清他的脸,很模糊,但G就坐在那,很真实。
梦境踩死了虚幻,朦胧代替了真实。
“哦,昨晚喝的,抱歉。”
我端着早餐坐到他对面,半开的报纸依旧架在我和他中间,我想一把扯开,没有原因,突如其来的烦躁。
“她离开了。”声音从报纸后面传来,像调皮的孩子,跃过了残缺的煎饼,跳过我刚端起的牛奶瓶,爬进了我的耳朵。
“谁?”我不在状态,继续盯着他舀着麦片往嘴里塞。
“昨晚和你睡的女人,她走了。”
“哦。”
我等着G继续说点什么,可他依旧看着报纸,仿佛从未说过话一般。煎饼夹着烤肉的芳香刺激着我的味蕾,明明放了一晚上的东西,还这么香。我又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可时间就这么一直拖着,到最后什么都不想说。
吃完后简单地擦了擦就随手往厨房水池里一丢,又慢慢悠悠地去房间整理床铺,很乱,依稀可以回忆之前大战的痕迹。有点反感,不知怎的,盯着看了好久又退了出去,反正今晚又要接着睡。
经过过道时余光好像瞥到了D蹲在厕所刷着手机,又疑惑地折返特意再看了一眼,没人。洁白的瓷砖和高高在上的花洒,还有整整齐齐摆放的脸盆和洗漱用具,我好奇他会不会躲在角落的洗衣机里,想想还是算了。
报纸叠了起来放在桌上,没喝完的咖啡丢在水池里,棕褐色的液体缓缓入侵着,慢慢扩散。
他走了,G!
还有刚刚看到的D,我知道他来过。
很棒。
房子里有什么,或者,地板下藏了什么
自在消失了,和张青青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继续过着一个人的生活,就像之前青青走后自在没来的那段日子。
还是在早餐时间,在饭桌上吃着不变的麦片配牛奶。时不时发会儿呆,想一些不知道的东西。
“为什么不打电话?”A凑过来笑眯眯地问我。
那一瞬间我很想揍他,可看到C的半边身子藏在客房门后,又忍住了。
“你在看谁?”A顺着我的视线也往那边看了过去,那里没人。
“没什么,没什么。”
“为什么不打电话?”
“关你妈屁事啊!操!”我起身拿了个瓷杯想往他头上砸。
墨绿色的瓷杯停在了半空中,杯身靠近我的一侧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张牙舞爪,要将什么吞噬殆尽一样。我眼睛死死盯着A身后的厨房门,半反射的门里模糊有三个人影,两个站着的,一个坐着的。
C在我旁边,我知道的。
我早该知道的。
……
“为什么不打电话?”
“没必要,她会回来的。”
“张青青没有回来,不是吗?”
“她……”
“为什么不打?”
“她在,该死的,她一直都在,她没有离开!”
我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个人:C,还有A。
“在哪?谁一直都在?”
他们异口同声地问着我。
我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我不知道这——是梦是真
我的地板下有一具尸体。
我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我从来都分不清这些,但张青青就那么出现在我的眼前,出现在被掀开的地板下!
记不清了,记不清她在哪,记不清是哪块地板,她闭着眼睛平躺在那,很安详,很平静。
我就是知道她死了,我没有摸她,但我就是知道。躺着的不过是一具尸体。没有恐惧,没有报警,我就那么看着她。
还是那么漂亮,紧闭着的双眼被长长的睫毛挡着,藏不住的可爱在里头。
有点像《盗梦空间》里的片段,没有开头,没有结尾,我就突然到了房子里的某处,看到了掀开的地板和张青青。
“为什么不报警?”D打断了我的回忆。
“因为……”我看着他,有些疑惑。“为什么是你?A和C呢,他们在哪?”
“A和C,他们是谁?”
A和C,他们是谁?
我想不起来了,记不清他们的样子,或者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们的样子。他们变成了名字,名字取代了人。
从来都是如此。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报警,那天我干了很多别的:打游戏,吃东西,发呆。突然记起这件事,我又会趴下来看看每一块地板,可是都是完好的,没有破损处。
回过头,桌子上没人,只剩下几个杯子,装了些水,分布在桌子两侧。
这边有一个,对面有三个。
都走了啊。
一直都存在,一直都在,或者不在
很久以后他们都没有出现,她们也没有出现,我快忘了张青青,也对安自在模糊了起来。
记不清模样,特色,轮廓,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从未接触过一样,但又很深刻地在脑海中存在着,三个字,六个字,挥之不去,忘不掉。
名字代替了身体,令我着迷。
傍晚的时候会在阳台抽着烟,望着下面蚂蚁大小的行人,才想起自己好久没出去走动了。我总期待自在会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和我一起抽着,聊聊天,不聊也行,就这么在一起抽着。
“只抽烟吗?不想干点别的?”G斜靠着阳台门问道。
好久没看到G了。
“别的,指什么?”我没回头,我知道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他是G,没理由……
“他不愿意说,或者,他要面子。”
是A,他也来了。
“我不要面子,不需要的。”我依旧抽着烟,无力反驳道。
“那她们对于你来说究竟有何意义?你究竟想要什么?”
“不知道,我只想看她们一眼。”
“她们?”
“随便一个也行。”
“要她们做什么?继续陪你在床上玩吗?”
“……”
风还是很大,真的很冷。我突然有些后悔,当时应该抱抱自在的,或许一切会不一样。
转过身,G走了,只剩下A。
“你想要陪伴,而不是纵欲。”A替我回答了,后退着离开了阳台,躲进了黑暗里。
有点困。
半夜起来想喝一瓶,随便什么,酒之类的最好了,却在过道被东西绊了一跤。
没开灯,借着皎洁的月光,我看到了破碎的木板,还有那青丝。
那么绊倒我的,就是自在了吧。
我盯着那个地方,虽然很黑,但我感觉她就躺在那。
“早点睡,自在。”
我没有去喝什么,回到了床上。
现在我的地板下,有两具尸体了。
A是傲慢,其他人,我应该猜得到的
麦片还是那么多,很久没有吃过了。
烟也不想抽了,可还是会不定时抽出一根,成了习惯,没办法。
D总是会陪着我,他存在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其他人。
“为什么一直是你,A呢,我想见见他。”
“为什么想见他?”
“不知道,你呆得久,我有点厌烦了。”
“对你来说,身边的人久了就会厌烦吗?”
“什么意思?”
“现在对你来说,她们是思念多一些,还是淫欢多一些?”
“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A会出现?”
“也许是明天,但不会是今天。”
我很想揍他,但我知道我一生气C就会出现,很奇妙的一件事。
“我们一直都在,我们从未离开过。但很多时候有些东西得有延期,不能无条件地去满足,你得试着妥协。”
去他的……
我的地板下有一具尸体,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却多了一丝稚气与天真。不知何时木板被人打开了,我并不担心,毕竟这是大家让我埋的。他是我,我不是他。扭头出门,又是繁忙的一天。 ——《我在人间凑数的日子》
A坐在我的面前,我有很多东西想问他,一瞬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记得吗?有延期,试着妥协。”A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很平静,他在复述着D说过的话。
“你是谁,你们是谁?”
“我是傲慢,G是色欲,至于C和D嘛……”
“暴怒和贪婪。”我接话道。
他笑了笑,算是默认。
“你们,真实存在吗?”我看着他,生怕一个眨眼他就不见了。
“你,真实存在吗?”
“什么意思?”
“地下铺的是什么?”
我往下瞅了一眼,是瓷砖,很花,很刺眼,将我模糊的影子反射着。
A又离开了,我在瓷砖上只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住在26楼,楼下是别的住户,何来隔间藏尸体;
既然是瓷砖铺满地,又哪来什么破碎的地板呢;
那瓶少了的啤酒,是我喝的吧;
那G是谁,或者,谁是G;
我,存在吗?
我在 我不在
张青青。
很模糊了,还有安自在,怎么都回忆不起来。
真的陪伴过我吗,一切好似还在昨日,又脱离于昨日。
我找了个搬家公司,私自付了点钱,请一个师傅把所有的瓷砖换掉了,楼下没有人投诉我,或者下面从来没有人住过。
没有她们,没有破碎的木板,师傅问我想换成什么,我说等等吧。
有些东西很不真实,我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但一些细节又真实地可怕。
怎么可能会有人把瓷砖全挖出来,不可能的。
一转眼瓷砖还在,不对,变成了木板。
我笑了起来,去厨房拿了把菜刀砍了起来,出乎意料地容易,一块,两块,下面有好大的地方,我一直砍,顺着纹路砍,周围砍,很快就砍出了一个整整齐齐的长方形大小。
我躺了进去,好舒服,头上是天花板,我听到了好多脚步声……
不重要了。
现在——我完全自由
好多人围了上来:A,C,D,G,还有一个我不认识。
“新来的是谁?”
“嫉妒!”
“嫉妒谁?”我好奇地问道。
他们都在笑,我也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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