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南阳讲老南阳城市记忆】讲述人王玉明
南阳益博社会工作服务中心 王玉
2019年3月17日,多云 ,周日
按:下午三点顺着人民路南去拐入工农路,两边的蔷薇已经爬满栏杆。从共和街到武庙坑,坑塘里浮着绿布,芦苇开始发芽,两边的垂柳摇曳。坑边的柳树下坐着两个老太太,问到武庙后坑前坑,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说,原来多大,现在你侵我占的就留着巴掌大一点,要是还有原来的样子,大家不都有个公共空间,可以交流,都是把房子盖的严严实实,老死不相往来,没啥意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说,说的对。城市还是要留一些空间,给人们一个守望相助睦邻友好的平台。
孙家楼二号院的东面还有一半阳光,石榴树正在发芽,一直鸟在桂花树上飞,闹中求静,此时最好,能把自己要想的事,要干的事捋一捋,找出一些头绪来。来去自如,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特有的清香,看到妞妞姐给我推荐的一个老人王玉明老师,比芦永魁老人大两岁,知道的事也很多,可以去看看。
下午的解放路边的老人要么闲坐,要么聚着聊天,要么打牌 。一个人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磨,那也是很惬意的事。顺着清水塘过去。清水塘十号,往东两家八号。老人王玉明的爱人陈阿姨在院里忙,德兰姑说明来意。坐在西屋,聊起了老南阳,也聊起了一生的见闻。从百货公司到跳交谊舞,从解放前到解放后,历史总在最后给人启迪才与众不同。今天,老南阳讲老南阳城市记忆讲述人王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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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王玉明,1932年人,我们就在清水塘老八号,现在的牌子上是38号。我们祖上太康人,清初随军来到南阳,后来因为南阳屡遭捻军骚扰,我老爷也是个武官战死了。我的父亲就做生意,就在左营门口炸油馍。母亲是原来察院街就是现在民主街府衙那一片的人,跟刘万兴们的大药铺万兴东一起做生意,叫乔文忠。我们兄弟三个姊妹五个。
要说记得最清的还是中日战争,飞机轰炸南阳。民国三十一年,那一年年成,我都十一岁了,我们清水塘边上有个人叫牛文斗在镇平包活儿,就像包工头一样。汤恩伯的三十一集团军就驻扎在南阳,还在镇平菩提寺办了个三一子弟学校,就是专门为部队军官子弟上学边办的。你想一个部队在那里,军需肯定不少,吃穿住行那个都需要。当时领导服装厂的叫吴军需,吴军需把加工服装的活分包给牛文斗,牛文斗再找一点童工打杂。那时候没有钱,都是粮食,一个月六十斤麦。
服装厂在镇平南小西营,去镇平一年多,每次去都是坐牛车。那个时候不是宛西自治别廷芳和彭锡田们在搞嘛,从南阳到镇平的老路是沙石路,中间高,两边低,两边还种的柏树。那路当时是比较好的。从百里奚到王村过去,那里都是老百姓种的庄稼,极个别的地方打个棚子有个饭店,都是个过路店。1942年年成也很厉害,我哥跟吴军需去洛阳回来说洛阳路两边死人多。那时候镇平比南阳要好一点,能够吃上红薯,一天三顿红薯野菜。红薯麻籽也晒干磨成面吃,天灾人祸过蝗虫,也没办法。一个月六十斤麦那是相当好,咱一个小童工,就是站在缝纫机后边跟人家把衣服翻翻叠叠。在镇平小西营也就干到一年多,后来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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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春上回来,当时老日刚过去没多长时间。中山街现在叫解放路,也主要是手工业,一般都是下力人。玉石铺、铜匠铺、绸缎铺、百货铺。一般还都是下力人多。那个时候最牛的要数老凤祥和福和庆,人都说老凤祥,福和庆,躺到床上不会动。什么意思,老凤祥是金店,福和庆是百货,就是一种说法,生意好,躺着就挣钱。老凤祥在民主街T字口,福和庆就在老百货公司院里。南阳市面上都是一些担挑走街串巷的流动商贩,卖菜的,卖馍的,卖豆腐脑的,大多数都是卖零碎东西的。就像演电视剧唱戏一样,什么时候街上叫卖什么都是有定数的,也不是随便就喊两腔,干什么吆喝什么。
清水塘解放前的坑是个沙地,水也清,都是人们洗衣服洗澡的地方。这一片现在除了一个比我大一岁以外,就属我年龄大。因为我排行老三,大家都喊我三伯。回来后我没事干就跟我父亲炸油馍,主要是拨油馍,我母亲擀面,我用筷子拨,笊篱捞出来,父亲在那里卖。到1944年老日来了,就不卖了,都在躲老日。老日来过两回,给南阳城糟蹋的不轻,日本空袭南阳城,把新修的城门也扒了跑不及。那个时候叫跑老日。四大家族的米家,也在躲老日的时候躲到后坑里,死了六七个人。我们有个邻居荣大叔,喊着我妈走,荣大叔到坑里可叫老日炸弹给头炸没有了,身子还在。清水塘有些地洞也藏好多人,就相当于掩体。
南阳先是李铁军,后是王凌云。王凌云是十三绥靖区司令,抗日也有一套,守南阳城也严。南阳不是又修了个土城墙,把城封的死死地,进出城都需要凭证,什么证,就是跟身份证一样叫良民证。那个时候解放正在南阳周边打,热天打的宛东战役,邓县也解放了。我见过王凌云,那个时候部队也游行,他就在现在解放路与民主街交叉口的T字路口老凤祥门口站着,当时我们还小,学校都停了,住好多伤病。当时,处于交战极为艰难困苦的时候。记得最清楚的事就是,王凌云把一个刀客头割了挂到城门上。解放前,美国人、意大利人、日本人,还有挪威人都来到南阳,有一次在飞机场,王凌云的驾驶员是个美国人,下飞机后骑个摩托车,跟我们笑笑,给我扔了一块糖。原来有个老白,是个日本俘虏,因为共产党优待俘虏,后来留下来在专医院,现在也不在了,都是黄种人,跟咱们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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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永魁我大他两岁,小着时候一块儿长大的老门老户。他有个弟弟叫芦永和,后来不是王凌云奉命退却了吗,南阳城里五千学生店员和部队都撤了。他的一个弟弟上初中的,也裹挟着南下,后来到了台湾。两岸开放后,回来过,到台湾后改名,在那里找了一个本地媳妇,两个儿子,大娃在工厂,小娃博士毕业。前几年还回来省亲,那是血脉相连。那个时候有的人回来了,有的人跟着去了台湾,都不容易啊。
南阳有四个关,东西南北,王凌云部队隔几天都出去扫荡一圈,跑到城边石桥一带,扫荡底下党。当时的宛东战役激烈的很,一直没有过盆窑,在白河南白河东一带,城门上都架着大炮,独山上也支着大炮。我岁数小,又有良民证,就跑到河东担面。当时白河没有桥,就淯阳桥那里有个浮桥,南门大街对面有个襄阳度,是个水陆码头。冬天枯水了能走人。夏天汛期发大水也很厉害,水能涨到鸡爪街口,白河南水一直能涨到五里堡,现在的解放广场都是河滩。有一年水大都漫住奎章阁,站到亭子上能够摸到水。原来奎章阁下边有个木板桥。我热天就从这里去新野担麦秸帽回来卖。
解放后,我在二门诊,也就是大井夹道对门开个糖烟酒门市,紧挨着城门外头。后来在市场街摆摊,卖毛巾、袜子一类,就像流动商贩一样,那个时候菜市街也开始热闹,有猪娃市、牛羊市,河坡里说书唱戏的也开始多起来。一直到1955年公私合营。无论大小生意都合到一块儿。1958年我姐认识我老婆的姑,介绍我们认识,她是南阳县青华镇的。当时我记的很清,一个南阳市检察院院长打成右派安排个最低职务办结婚证,在王府饭店东关办事处办的结婚证。结婚就是女方到家,我们经理送我回来就算结婚了,连个瓜子糖都没有买,老婆娘家也没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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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忙,每天晚上都熬到半夜,白天干活,晚上开会。早上上班一直干到十一二点。参加公私合营,三年困难时期也没有饿着,一个月29斤面,在单位食堂吃饭。那个时候是大集体没有私人生活,基本上是二三两馍,喝点汤。那个时候因为没有吃的很多人得了浮肿病。1962年以后才改变。文化大革命这些年,因为百货行业,右派多的很,公私合营我是最年轻的,好多人都打成右派了。有些人实在提意见,都打成右派了。扣帽子,地富反坏右,那是一个很特殊的时期。我在百货公司当会计、财务,后来的统计、计划,也短暂当过门市负责人。那时候没有私人做生意,那时候割资本主义尾巴。
原来百货公司,凭票供应,很牛。到后来就不行了。我1997年退休,等于多干了三年。四个儿女都安排在百货公司,老大都退休了,是1959年的,老小也是1972年的。老大老二还在南阳县红泥湾百货公司农村下乡当知青,后来回来也安排到百货公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花无百日红,每一个行业挣着进去的时候都是形势好的时候,也就是快走下坡路了。最吃香的时候是1961年到1964年,那个时候能买个自行车、缝纫机拽里很。
我和老婆身体都好,没吃过药,没住过院,我喜欢跳舞。1988年开始学习跳舞,那个时候文化宫热闹,跳舞的,学武术的,人头攒动。跳跳舞体型好,也锻炼身体。当教练,教人们跳舞,一下能揉一百多圈,跳舞关键在自然和标准,快三左转圈大转圈,慢三步快三步、恰恰。咱八九十了,现在生活比原来好多了,有吃有穿,各方面条件都好。没有比较,不知道原来的那个苦,那个饿,那个时候可怜的要命。电视上人大开会,不是说民生比天大吗?多过来,拍拍话。
【老南阳讲老南阳城市记忆】讲述人王玉明 【老南阳讲老南阳城市记忆】讲述人王玉明 【老南阳讲老南阳城市记忆】讲述人王玉明【后记】王家大院、芦家大院的老门老户坐在一起忆往昔峥嵘岁月愁,时光从讲述中慢慢溜走。坐在屋里,听着几个老南阳的讲述,给我带回来曾经的青葱岁月,墙上挂满了王玉明老人和陈阿姨的金婚五十年和六十年钻石婚艺术照,穿着西服和旗袍,曾经的郎才女貌,如今仍然熠熠生辉。月亮在黄昏时分就已在悬在清水塘夹道的顶端。告别两位老人。
就像痖玄一样的过往,应该是一起去流浪远方,也就有龙应台大江大海那段《古文观止》的历史,马淑玲也许他们也还认识。但是如果不是这些记录,人的老去就会湮灭的无影无踪。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逝去的时候再难寻觅。走出门口,我又到清水塘十号,跟着德兰姑去找那个跟着王凌云退却的学生的照片,一起到台湾改名结婚,儿子们就扎根台湾,两岸一家亲,也让南阳的故事更加具有独特性。在台湾一家人和和美美,应该是幸福的,这是血脉亲情。
一起走来不容易,似乎让我们嗅到越过山丘无人等候的寂寞,老人的世界如此多娇,也让我们看到不一样的烟火。来来往往的老南阳,古韵悠长,旧事苍茫。每一个人都是踏平坎坷成大道,把老南阳的精气神韵展现在我们面前,这是一个崭新的起点。走在解放路上,我看见一个美国小伙子,搭讪之后看见他背着包在解放路徘徊,他似乎意犹未尽的寻找什么,我的思考是老南阳如何吸引一个外国人来到南阳,原来南阳故事多,需要说一说,找一找。
【老南阳讲老南阳城市记忆】讲述人王玉明【老南阳讲老南阳城市记忆】老南阳讲老南阳城市记忆为2018年南阳益博社会工作服务中心老年人社会参与示范项目,蕴涵了社区漫步、长者陪伴、地名文化、活态传承介入方式,老南阳讲述一些历史,当然红色文化也是一个考虑对象。通过探访、沙龙等一系列方式,鼓励老人形成自助收集、记录老南阳的热情。让老南阳人眼里的老南阳故事,通过媒体平台或者网络渠道,感受老南阳有血有肉的风情故事,传承和弘扬优秀的历史文化和发生在老南阳优质精神,链接历史与现实未来的时空通道,形成强大的气场,凝聚南阳的精气神。同时从另一个层面来说,通过社工引导老南阳讲老南阳,可以提升老人们的人生满意度和自我幸福感,一个人的城市记忆,汇聚成点线面结合的丰沛的而不是单薄的历史画面和现实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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