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圣神——《地球之盐》

作者: NorthDog氓 | 来源:发表于2021-08-19 23:30 被阅读0次

    ——致我需要善待的家园

    这是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穿着黑衣的诉讼者们,聚集在枯萎的,失去了生机的森林里。他们在这一块沉重的大墓碑前伫立着,是代表着所有逝去的美好的魂鬼。谁也看不见他们消失的样子,也看不见他们内心的哭嚎和崩溃。他们朝着巨大的灰岩墓碑,用毫无灵动的声音诉说他们受到的迫害。

    “地面绿化面积急剧减少,森林与草地严重荒漠化,满是生机的绿色都在一夜之间化作了大地上的风沙……”

    “成千上万个鲜活的物种都已经销声匿迹,更有濒临灭绝的生灵发出苦难绝望的哀鸣,它们奔跑着,游动着,飞翔着,逃向死亡的深渊……”

    “炮火和炸药轰击了无数人的家园,满地残骸和废墟都是哭声,流浪的人们沦为奴隶,倒塌的房屋面前坐着无助地哭嚎着的孩子——他望向这个残酷的世界,发现天空是一片霾灰。”

    ……

    这一场悲痛的诉讼永远没有审判。披着黑衣的魂鬼站在巨大的墓碑前,用奇怪的语言去向神明渴求他对这个世界的大爱和怜悯,他们无止息地诉说着同一个愿望:让人类的罪行泯灭,让逝去的美好重生。就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已经枯萎的森林……

    如果神明会流泪,那一定是他爱的东西受了伤。

    这个宇宙的主人,在一个谁也不能到达的地方,曾看着他最得意的作品——蓝色和绿色的星球,它是那么美,那么灵动而可爱——神明也被自己创造的珠宝深深地震撼过,他让这里,让他的宠儿灌满涓涓的清流,让无数生灵同他的心跳呼吸着,生长着。他倾尽自己全部的心血,让这里成为所有爱的家园——也包括他的爱。

    在对这个星球深深的挚恋和醉意下,神明像沉浸在美酒和春风中的诗人一样找到了灵感,他的情在胸脯勃发荡漾着,神明照着自己的样子创造了第一批对爱有着深刻的感知和实践的生灵,他们都拥有着如他一般的外形和智慧——因为他要散播他的爱,就在这个最美的星球上。

    但他却在美梦中忘记——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神,更不会有更多,而他却只将目光投在万生本性的善良上,他的眼睛朦胧了,已经看不见,人类的另一面就如同魔鬼一般自私。

    这是一个野蛮而又无知的罪行——他们将自己视作世界的主宰,任意地用自己的双手去亲自摧毁一个又一个昔日的美。

    美梦醒后,萦绕着星球的云雾散去了,神明花费着心血创造的一个又一个纯真而神圣的兽类,在血泊中哀嚎着倒下,炮火和烟雾弥漫着灰压压的天,在他的眼中,他赋予的爱化作了令他诧异和厌嫌的自私与丑恶,一切怜悯和纯洁都成为了一个孩童的回忆。

    一片片曾沐浴在阳光下绿色的森林,随着被灰色烟雾遮蔽了太阳的昏暗,焉下了所有他们扬起的光辉着的枝条,大部分枝叶都倒成了深色的棕褐,腐烂在土地里,死气沉沉的森林没有一处光线,这里不会再有生灵或人类光顾,它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庞大的石碑,逝去的美好被残酷的战争和屠杀赶到了这个用于诉讼的死亡之地。

    它们化作黑色衣服的魂鬼,争先恐后地用各种各样的语言来乞求和控诉。

    据说有这样一天,这个星球上所有的河流和江海都干涸了,它们的水汇聚成神明留下来的泪,如同一个巨大的玻璃珠落向无边无际的宇宙深渊。

    ……

    在这一天,神明才意想到自己所剩无几的力量。

    他望着枯竭干涸的星球,筋疲力尽地在一个谁也无法到达的地方,孤寂地望着深邃的宇宙里——他已经衰亡的珠宝。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一天比一天无用,他残余的力量支配着他苟延残喘的生命,就连这个世界正运行着光阴的事物也都忘却了他们的主人——人类一边探索着宇宙诞生的真相,一边摧残着他们的家园,用私心违背着万生善良的本性。

    他有一双眼,望向那个从前蓝色和绿色的星球上的每一个角落。

    大山里,森林里,原野,荒漠,兽鸣呦呦。

    他听得见每一片绿叶摇曳,每一片花瓣盛开,每一朵蘑菇撑开伞的声音。沙沙响的林间斑鹿踩着草地的轻声,枯黄草原上的象群喷开四溅的水花,还有远处牛群低沉的奔腾声响,清晨的鸟鸣用温柔的嗓音唱颂每一个新生命的降临。

    一望无际的冰极海上,与天融成一色的纯白浮冰趴着静谧的,一动不动的海豹群,沐浴在明亮的幻日之下,海水中用庞大的躯体游动的蓝鲸朝着海上的孤岛悠沉地鸣叫着。

    生命和自然的美轻声地密语,在宇宙中闪着微光。

    创世的神明从醉意里苏醒了,他是被缭绕的烟火和血腥味惊醒的,当他颤巍巍地往下看时,视线里只剩下缠绕的枯藤,巨大的石碑前喃喃的黑衣鬼魂。这时的他,创造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它的呼吸衰竭着,比一个残老的人类还要狼狈。

    他伸出手——朝着那颗如珠宝一般的星球——伸出了手。

    他知道这会让自己更快地消亡,但他宁愿以此为代价换取他爱的一切。

    他用虔诚而用神圣的姿态,开始倾尽自己所有剩余的力量,让星球上枯萎的枝藤从头漾起了绿意——漆黑的宇宙里闪出了一道明光。

    整个世界都映照在他的眼帘里,瞳孔像清澈的平镜,创世神的力量让星球的上空凝聚起云雾,光从云雾间穿透下来,刺破了被灰色的尘霾弥漫的天。神明能看见,从前背负着罪行的人类,双手抱着一个衣衫整洁的孩子,温柔地让他从手里放出了一只叼着橄榄绿枝的白鸽,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向太阳,飞向远方,从前苦难的人们高扬着手,发出幸福的欢呼。枯萎的森林沙沙地响着,茂盛了起来,阴沉的石碑轰然倒塌,黑的魂鬼停止了无息的控诉,化作了轻盈的圣灵,自由地飞遍整个星球,雨水降临在在干枯的土地上。

    山林里,草原上的狮虎咆哮起来,惊起了在树洞中休憩的栗鼠,象群举行着隆重的仪式,高高地扬起长鼻,对着落下地平线的红日长长地啸鸣。

    万物生灵,土与水火,都平静地望着干净而又湛蓝的天,望向他们难以忘怀的主人。神明的眼中映着世界,他久违地笑着笑着……

    在他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他好像听见这个蓝绿色星球灵动的心跳。

    ——他将爱洒遍整个世界,然后悄声无迹地消逝了。

    或许有一天你会记起他,这时候你家园的天空,还是云雾漂浮在一片湛蓝吗?

    告诉我,你有多爱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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