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儿是孤儿,从小在姑姑家长大,姑姑对她不冷不热,说不上有多亲近,但是好歹也让她衣食无忧的上了大学,在她大三那年,姑姑得了一种流行病毒去世了,姑父就带着他们的两个孩子搬家了,并且不再支付她上大学的费用。
于是,为了学费和生活,她在网上投简历,做家教。终于有一天有个张先生打电话联系她,辅导一个六岁的孩子学习外语,工资一个月一万二,条件是孩子要在两年内可以流利使用英语交流。她感觉像在做梦,一个月工资一万二,这在这样一个二线城市简直是能过上有钱人生活了,学费有了,生活费有了,她还可以去听音乐会,去旅游,她欣喜如狂。
周五的下午她收拾了一下宿舍,然后按照地址去雇主家上课,她再有一年就大学毕业了,她想读研,可是学费和生活费是个问题,如果她干的好,能在雇主家呆三年,她就可以完成研究生学业了。她要好好努力,不让这一份有优厚待遇的工作溜走。
她很瘦,个子不高,短发,眼神忧郁,嘴唇没有血色,长期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像个中学生,她穿着一件发黄的白色体桖衫,一条皱巴巴的印花裙子,背着掉了色的绿色双肩包,一双水晶透明塑料凉鞋,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龄,却穿成这样,和这个社会有点不搭。她坐公交去雇主那里,需要三站,两元,她有点窘迫,两元,她可以买一份馒头,平时她是舍不得坐公交的,一般情况下,她都是步行出门。
因为她一路在想心事,下公交车时坐过了站,她只好又往回返,因为走的太快,撞在了一辆缓缓行驶的黑色轿车上,她晕了,被司机送进了医院,好在没什么大事,她只是受了惊吓,司机是一位中年男性,长得凶神恶煞的样子,嘴里骂骂咧咧,见到她醒了,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她也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样子,一路小跑往雇主家奔去。
雇主家住在一个高档别墅区,小区戒备森严,里面都是一栋栋的独栋别墅带花园还有游泳池,小区环境鸟语花香,小桥流水,美轮美奂。
给她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大妈,很严肃,上下打量她好几遍,然后让她进了房间。大妈说家里常年只有她和莎莎,她是莎莎的保姆,莎莎妈妈生下她就因为难产去世了,莎莎爸爸一直在国外行医,很少回国,为了莎莎将来出国没有语言交流障碍,莎莎爸爸才请家教帮助莎莎加强英语学习,目的是将来父女团圆。
莎莎很可爱,非常活泼,大妈看起来很疼爱莎莎,莎莎和大妈很亲。
她从字母开始教莎莎,莎莎的书房有个大阳台,阳台外面是小花园,书房里满是植物和花香的味道,她好羡慕莎莎。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她似乎听到外面有人进来,但一会儿就没声音了,脚步很沉重,不像是大妈的脚步声。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她还要赶回学校,这个时间点,公交车已经没有了,她只能凭借两条腿回去了,她很后悔为什么不穿一双旅游鞋,脚上的这双凉鞋走路多了会磨脚。
第二天,是周六,早上吃过早饭,看到手机支付宝里没有多少钱了,手机是姑姑用旧给她的,已经使用很多年了,有时候会很卡,她在想一会儿去雇主家上课,能否先预支她半个月的工资,她实在是没办法,她多想姑姑还活着,最起码她不至于身无分文。
到了雇主家,她问大妈她的工资能不能先预支,大妈说要先给莎莎的爸爸说,还说莎莎爸爸回国了,等她打电话给莎莎爸爸,然后再预支她工资,英儿高兴坏了。
突然,房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满脸是指甲挖痕的血迹斑斑的人,大妈和她吓了一跳,大妈看清楚来人以后就赶紧扶他坐下,然后去拿药箱,大妈偷偷告诉她,这就是莎莎爸爸张先生,因为工作上的事,昨天回国了,过一阵子还要走。
大妈为他清洗伤口时,他一直骂骂咧咧,并且对大妈推推搡搡,她看不下去,就从大妈手里接过镊子,在他脸上涂抹酒精,她在纳闷他的骂骂咧咧的声音怎么那么熟悉,突然想起来和昨天晚上把她送医院的那个司机的声音很相似,她定睛注视着这张脸,确定是他,他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当时对她那种深切担忧的眼神,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在乎过,管他呢,现在先帮他把脸上的伤口处理一下,不然会发炎。说来也怪,她帮他处理伤口时,他很安静,脸上的表情不再凶神恶煞,而是安安静静。抹上药后,他就去休息了,她和莎莎开始上课,快中午时,她的课也上完了,准备回学校了。大妈叫住了她,手机扫码给了她两万元,说是莎莎爸爸让给的,大妈也看出来了她经济上的窘迫,就在张先生面前替她说话,没想到张先生很爽快,一下子给了她两万元的预支。她懵了,彻底懵了,心跳的厉害,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张先生家的,连句谢谢也忘了说。
周天学校有校外实习课,她没有去给莎莎上课,她的同学中有个叫李飞的一直追求她,今天校外实习课结束后,李飞让英儿坐他的奔驰轿车回学校,英儿也很喜欢李飞,但是,绝对没有爱情的成分,爱情这东西是要有感觉的,没感觉强扭的瓜不甜。
什么是爱情,英儿也不知道,但是总要有脸红心跳吧,连这个也没有,那说明不来电。
周二晚上,英儿照例又去上家教课,上完课,英儿准备回学校。却发现书房的阳台外面的小花园里有人在注视着她,原来是张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书房外面的小花园中一直在看着她们上课。此刻的张先生很像电视剧《暗算》里的安在天,安在天是英儿的偶像,也是英儿的梦中情人,英儿有点不好意思,急忙背起双肩包就出门了,身后传来张先生低沉的声音说:“我开车送你吧”。英儿没有拒绝。
雇主和雇员产生爱情的故事多了去了,英儿拒绝这样俗套的东西,有些人目的不纯,故意表演,想钓上一个大富翁,过上不劳而获的生活,还有的人想瞒着老婆找小蜜,就从身边人下手,极其恶心又没品位。英儿在心里是有警惕性的。
张先生见过了太多的有着各种各样目的的女性,对那些光靠容貌吸引他的女人,一旦他发现她们既没有灵魂也没有良心,当她们不小心流露出粗鄙、浅薄,张先生会鄙夷地离去,扔下几张钞票。但是对眼眼前这位干净美好瘦弱的英儿,聪颖轻灵,稳重大方,温柔又坚强,他莫名的喜欢和迷恋,他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个情场老手,怎么可能在自己女儿的家庭教师身上找爱,那也太没品位了。
送英儿回学校的路上,张先生的车里开了冷气,很冷,英儿抱紧了两只胳膊,张先生关了冷气,并且告诉英儿冷了就说,英儿说她没有这个资格,她从小寄人篱下,养成了忍受的性格,因为不忍受就没有出路,若有些事情你命中注定就要忍受, 而你却忍受不了,那就是懦弱,愚蠢的表现。所以冷气算什么,再冷也没关系,她只有感谢他送她回学校,她怎么能再去要求他。
张先生听了英儿的话,心里很心疼这个才刚上大三的女孩子,似乎非常怜惜英儿。
英儿的自强与自爱,让他感到温暖和安慰,自己的女儿莎莎尽可以放心接触英儿,他喜欢英儿身上的这种朴素的单纯的气质。
有一天英儿学校来了一位医学专家,英儿读的是医学院,这位医学专家闻名世界,是中医泰斗,要来英儿学校给同学们上课,难得的机会。当英儿目不转睛的盯着教室门口期待那位专家时,当那位专家熟悉的面孔出现时,英儿惊呆了,原来是张先生,不,张教授。
张教授在同学中找到了英儿,并且向英儿做了一个鬼脸,英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在乎,不惊讶。但是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课堂上的张先生风度翩翩,潇洒倜傥,讲课风趣幽默,迷倒了所有的医学生,英儿也深深的被吸引了。但是,英儿感觉自卑,一无所有又不美丽的英儿,连吃饭都是个问题,依靠家教来维持现状,怎么敢奢望更多命运的恩泽。
英儿周五又去给莎莎上课时,大妈告诉英儿张先生走了,去国外了,估计要到明年才能回来。英儿感觉有些失落,闷闷不乐,她觉得自己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心里空空的。
三个月后的一个周末,英儿正在给莎莎上课,莎莎进步非常快,一般的口语和书写都没有问题了,英儿也很欣慰。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大嗓门,英儿听到了张先生的声音,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女人的声音,等英儿上完课出来,看到客厅里坐着张先生,旁边还有一位穿着风衣和高跟鞋的美丽女人,她突然感到身上发冷,一种彻骨的寒冷,脸色煞白,张先生一直在仔细观察她,眼神犀利,这时大妈告诉英儿,这是张先生和他的未婚妻,是位大律师,张先生总算能有个像样的家了。
英儿礼貌的像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就要告辞,张先生拦住了她,说一起吃饭,晚上送她回学校。她不得不留下来,她想逃离,她怕被人看出来她的莫名其妙的悲伤,尤其是怕被张先生看出来。
整个晚宴张先生只看着英儿,聪明的大律师未婚妻已经感觉到了张先生和英儿那种微妙的情感,她很恼火,但为了自己的幸福,她选择克制。晚宴结束时,张先生当着英儿的面亲吻了大律师未婚妻,并且告诉英儿他们就要结婚了,婚后会把莎莎也带走,全家在国外生活。
莎莎听了说不开心,她要和大妈还有英儿在一起。
在送英儿回学校的路上,张先生仗着酒精拥抱了英儿,英儿竟然没有拒绝,英儿依偎在张先生的怀里,感觉温暖踏实,安全感十足,没有那位大律师未婚妻的出现,英儿不知道原来自己这样依赖张先生,原来自己这样怕失去他。
可是,他们已经要结婚了,英儿哭了。她说:“我们之间永远横亘着一条鸿沟,永远不可能,我祝福你们”。
张先生突然对英儿说:“你这样讲,我心里就有数了,下车吧”。距离学校还有段距离,他让她下车,她下车了,眼睛里满是泪水,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知道她必须隐藏她的感情,她必须牢牢记住他不可能喜欢她,但,现在的英儿只要还有思想,就情不自禁的会爱他。英儿要是能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或者工资很高的体制内职业,那该多好。英儿就会有自信,就不担心自己被人看成金丝雀,就不用担心别人怎么看自己。而且英儿自己也要受不了被人当成布娃娃一样宠爱。想到这里,英儿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做女人要自尊,尽管难过,但是心安。
张先生笑了,看着英儿背影,他心中升腾起对生活的热爱。
张先生的前妻生下莎莎就去世了,但是莎莎不是张先生的亲生女儿,而是张先生前妻和她的地下情人所生,张先生常年在国外行医,他的前妻耐不住寂寞,和情人鬼混,莎莎出生后,情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家,不认莎莎,张先生就把莎莎当做亲生女儿照顾,从那时起,张先生开启了黑化生活,情人无数,但内心空虚,没有真情,只有拿钱买快乐。他见多了不知廉耻的势力女人,直到他看到了英儿,内心升起一种温柔的情愫,让他感到心安和舒服。
英儿又去给莎莎上课时,张先生和他的未婚妻已经走了。英儿从此精心教育莎莎,英儿也和莎莎建立起来了深厚的感情,有一次,莎莎感染新病毒发高烧,大妈也被感染发烧了,英儿也没去学校上课,彻夜不眠照顾莎莎和大妈,英儿感觉自己和莎莎还有大妈已经是亲人一样的情感了。
放寒假时,英儿和同学去海南岛旅游了,温暖的海南岛让英儿流连忘返,直到接了大妈的电话,大妈让英儿快回来,说是张先生得了重病,张先生想见英儿一面。英儿听了大妈的话,感到太突然,有点接受不了,她感到心疼,心急如焚的往回返,到了张先生家,门没有关,她推门进去,里面很黑,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大妈和莎莎不在,这时突然从黑暗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英儿吗?英儿?”,英儿寻声找去,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一个轮椅里,眼睛紧闭,满脸伤疤,如果不是听到声音,英儿认不出眼前的人是张先生。
英儿看到无助的张先生,悲伤之余,突然有了自信,她不再被人可怜,她能帮助他人,张先生需要她了,他和她平等了,她和他一样是平等的地位了。她可以爱他了。她可以成为他的眼睛他的腿,永远的帮助他和他在一起了。
原来张先生的前妻的哥哥一直记恨张先生,认为是张先生的不负责才造成了他妹妹的死,他一直找张先生要钱,说这是张先生应该偿还的亏欠他妹妹的债务,张先生多年来一直被他敲诈,终于有一天张先生忍不住告诉了他实情,他恼羞成怒,带着一大瓶硫酸泼向了张先生。事情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至于那位大律师未婚妻,张先生早就和她分手了,补偿了她一大笔,从此再也没有见面,临别时,那位聪明过人的大律师未婚妻对张先生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意谁吗?那样一个卑微的穿着旧衣服的廉价女人,哪一点比得了我!”。张先生说:“她坚强又温柔,单纯又自爱”。
好了,这就是英儿和张先生的故事,后来张先生和英儿带着莎莎去了海南岛生活,大妈也回自己家了,再后来,英儿和张先生开了一家诊所,在澄迈盈滨半岛那里,生意兴隆,还有了一对双胞胎孩子。祝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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