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石村的流言

作者: 陆离唯安 | 来源:发表于2019-01-25 08:47 被阅读392次

    我是南京一所不太出名的大学毕业生,因为自己一无所成也羞于提起自己母校的名字。后来有幸考中了中原省份一个贫困县的扶贫办科员,倒也可以厮混下来。我就是一个平凡到几乎平庸的人。是领导都要把我忘记的,单位里聚餐甚至都想不起我的一种人。我心态还不错,破罐子破摔吧!请不请无所谓,领导想不起我,我反倒落得清闲。

    这一天不知道领导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要让我去他办公室见他,说是有什么重要的工作交给我。现在我就在去他办公室的路上。

    “当,当,当”我极不情愿的敲响了扶贫办主任室的房门

    “进来”这声音真是令人厌恶透了

    “主任,您。。。您找我什么事?”我局促不安的说道。

    嘁,我真为自己的表现感到恶心。我竟然在他面前点头哈腰,像只狗一般。

    “哦,小王呀!来坐吧!”带着极度虚伪的笑指着那张似乎很干净的长沙发。

    我虽然很傻,但是我还是知道一些官场的规矩,像我这样的小角色哪有坐着的道理。

    于是打着官腔说道:“不了,主任,您有什么任务就布置下来吧!”

    果然这狗日的再不客套,点起一支烟对我说道:“因为目前人手实在不够了,需要去出一趟公差,到我们县封桥镇乌石村做一下调查,看看有多少是达到我们扶贫标准的。工作很简单,你应该能做好。”

    “好的,主任,保证完成任务。”

    赶紧退出办公室,如果让我再跟他多待一分钟就要窒息了。

    我回到家中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因为我是一个人住,在哪住都是一样的。带点衣服和洗漱用品就够了。

    经过三个小时的公交车之后,从县里来到封桥镇政府。稍微休息了一会,简单的吃了一顿饭之后就坐上了镇里唯一一辆电动车往乌石村开去。我平时都是坐在办公室里,哪里受过这等的罪过。真把我颠的是七荤八素。还好活着来到了乌石村。

    到村口,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村口集结了数百的村民。看到我下车,两个村里的壮汉,拉开横幅站在路两边,上书:“欢迎领导莅临乌石村指导工作”我心里暗喜,我也被当做领导了?以后可要多出一些这样的公差呀!然后便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经过这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之后,我被村主任吴长勇带到村委会,给我找了一间最好的房间让我住下。

    恭敬的对我说道:“领导,村里条件艰苦,还望您多多担待!您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我,我一定尽量满足。”

    “已经很好了,你先出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再找你的!”我也不知不觉的学起了扶贫主任的口气了。

    吴长勇刚出去就又退回来说;“那个。。。今天晚上我们为您安排了一场宴席给您接风,您现在可以先休息一下,等好了我来请您!”

    我忍住笑,憋出一句:“好!”

    简单洗漱一下,便睡去了!

    突然一阵哄闹声把我惊醒,我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看到一群不知是什么人来到房内。着实吓了一跳。心想:这村民还真是一点素质都没有呀!这时候村主任也赶忙进来,

    慌张的对我说:“领导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拦住他们,他们都是我们村的村民,他们都想得到政府的扶持!”

    弄清楚情况后,我用水洗了洗脸,清醒了一下,整理一下因睡觉蓬乱的头发,对着村民们说道:“各位不要慌张,我是带着任务来的,就是要来帮助咱们家里有困难的人。咱们党现在政策好了,只要家里真正贫困的,党和国家都不会置之不理的。各位请放心,明天开始我会深入到各家各户进行实地调查,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家庭吃不饱穿不暖的。各位请先回去安歇,我一定会秉公办理!”

    为自己的表现感到非常满意,我倒是挺适合做领导的嘛!

    众人散去之后,主任就将我带到村里的一家饭店里。村里有名望的几乎都来作陪。这可能是我有生以来得到的最大的尊重了。客套几句之后便是推杯换盏,不必详述。

    艰难的苏醒过来,就好像是掉进了无底洞一样,浑身难受,怎么都起不来。也不知道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不知道昨天酒醉的时候有没有出丑。

    刚坐起来,吴长勇就闯进来,催我起床,问我身体如何等等。说了很多溜须拍马的话。这老小子还真是殷勤。

    一切准备就绪,简单的吃过早饭之后。我们就进村去了,作陪的有村主任吴长勇副主任吴大志等。我首先选了一个在村子里看来最破败的房子,径直走进去,他们想要拦着我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我一脚踏进这家院里,只见杂草丛生,房子也是土坯房,墙上雨水冲刷的痕迹显得更有年代感,院子西南角用玉米秸秆围成的大概就是厕所了,让人无法相信的是这些玉米秸秆似乎已经历几百年的风吹日晒,摧残的不成样子,东倒西歪的。我右前方大概就是厨房了,使用木棍做支架,同样是由玉米秸秆搭建而成,走进去,屋内几乎没有任何的陈列,连最基本的做饭工具都没有,抬头竟能看到远处的天空是那么的湛蓝,让人难以相信这天空下竟还有这样的人家。

    从所谓的厨房出来,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股腐臭味。心想这样环境下有一些小动物死在这里恐怕也是正常的,就没有太在意。

    提高嗓音朝屋里喊道:“有人在吗?我是县扶贫办的。”

    无人应答

    又喊了一次,仍然无人应答。

    我心生奇怪,因为房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我转身问主任:“这里住的是什么人?”

    主任似乎有些不情愿说道:“一个老人家住在这里。”

    我察觉到他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联想到刚才的腐臭味,有些毛骨悚然,一个老人家住在这里,又传来这样的气味。

    我一脚踹开房门,因为房门也是年久失修,很容易就被踹开。

    一股更大的恶臭直扑过来,证明了我的猜测。

    一个老人斜躺在破烂不堪的被褥上,似乎经历了一番痛苦的挣扎,被褥被弄得乱七八糟。我们捂着口鼻走进去,看到面部表情极度扭曲,似乎见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一样。

    其实像这种情况不难解释,无非就是儿女不孝顺,置老人于不顾,最后导致老人独自死在屋内也没人知道。我并不打算处理这件事。

    于是对村主任说道:“这件事你来处理吧,找到他的子女,安排她早日下葬为好!”

    我本以为村主任应该是无可推辞的,现在看来这件事并没有我想的这么简单了。

    吴长勇扭捏的说道:“领导,这件事恐怕不是我能处理的。”

    此时,不知道谁在人群里说了一句:“领导,这件事恐怕只能劳您大驾了,亲自出马或许可以。”

    一句话把我将在哪里。我只是来调查贫困的一个小角色,我可不想卷入这件晦气的事情。

    搜肠刮肚的找理由,“我是带着任务来的,恐怕我也没有资格介入你们村子里的事情呀!”我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

    “那就让她烂在这里吧!”不知是谁的一句话,让我如五雷轰顶一般。

    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让她烂在这里。。。。”

    我虽然是个只想混日子的小科员,但是我自认为的人性还在,这个村子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没有人愿意来这里,才派我这个新人来这里吗?这些人可真会欺负新人。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又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刚才还是万里无云的天上,竟有雨丝开始掉下来。

    我不顾纷说,径自冲出门外,任雨丝打湿我的面颊,我打开破烂不堪的大门,却看到一个小女孩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不知是什么用意。村主任吴长勇披着蓝布外套手里夹着即将燃烧殆尽的烟头从后面赶来,看我站在这里。不解的问到:“领导,雨下的急,我们还是先回村部再看这件事怎么处理吧!”

    我看着小女孩,微微点了一下头。

    吴大志负责疏散了那些看热闹的村民。随后也回到村委会我的住处。

    我还在回想着刚才那个小女孩的眼神,我眼神中看到的是哀求。正是这双眼睛改变了我的想法,我对这个村子和死去的老奶奶有了一丝兴趣,与其说兴趣,倒不如猎奇更能形容。我看看外面,估摸着雨要下个几天。这期间正好来处理一下这件事情。

    拿定主意,我对蹲在墙根正在抽烟的村主任说:“主任,我知道你有些顾虑,虽然我不太了解村子的情况,但我知道你是碍于某些村民的脸面不好出马。既然我碰到了,或许就是我与这位老太之间的缘分,就由我来处理这件事吧。”

    正在点火盆的副主任有些吃惊的看着我,又看看主任。主任抬头,叹了口气说:“那就麻烦您了,领导。”副主任看如此说,就继续弄他的火盆。因为天气已经到了深秋,再加上下了一场雨,更添了几分寒意。

    我看火盆已经染出火头来了,就搬了一个凳子凑近火盆坐下。点燃一支香烟咬在嘴里猛吸一口,慢慢吐出烟圈。将手伸向火盆,因为刚才淋了一会雨,现在着实有些发冷。对村主任说:“您老以后也不用叫我领导了,我在扶贫办也就是一个小角色,直接叫我小王就好。”转过脸来对副主任说:“麻烦您老带着卫生室的医生去看看老人死亡原因是什么?另外报个警,看看警察什么时候能到。”副主任点点头,拿一把破雨伞就出去了。

    我回头看看主任,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手里夹着烟,叹着气。我继续抽了一口,对吴长勇说道:“主任,您给我讲讲这个老人家的情况吧!我明天也好问话。”

    村主任没有魂儿似的点点头。我起身给他倒杯热水递给他,他也不接,我只能放在他面前的地上。

    听他悠悠的说着:“这位老婆婆姓什么我们都不太清楚,就知道他是当年从西乡逃难跑到我们这里,与他同行的都饿死在路上,只剩她自己孤苦伶仃。正好我们村的老石大哥去地里除草,在路边的杂草丛中发现了她,看她可怜就把她带回家去,精心照顾,过了好几天才慢慢缓过来。后来他们也就结婚住在了一起了。具体的情况我也是不太了解。他们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嫁在了我们周围庄上,小女儿名叫霞,在三岁那年正赶上六十年代的自然灾害,饿死了。还有一个儿子,取名叫做石庆(因为出生那天正值国庆节)是自然灾害过了之后出生的,父母疼爱,两个姐姐也是百般的保护,一路上来也没有吃过太多苦。于是就养成骄横的性格,后来也就成为这一带有名的混混,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都做过,二十岁那年,因为偷牵别人家的牛被抓,在监狱里待了三年。出狱之后,父母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他说上了媳妇儿,可正是因为这一股浑劲,在改革开放的浪潮里,竟也做出了一些成绩,已经成为我们这一带有名的富翁了。”

    “既然她有儿子,而且生活条件也很好,为什么老人家就没人管了呢?即使儿子不孝顺,难道两个女儿也不照顾自己的老母亲吗?他们之间到底除了什么问题?竟然到这种地步?”我有些气愤又有些不解的问到。

    主任深深的吸了一口旱烟之后解释道:“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呀,总是别人家的人了,而且我们这里男权主义盛行,女人几乎没有什么话语权,想要贴补原来家里是不可能的,而且现在儿子都不管,女儿又有什么能力去管呢?不过二女儿在家里是大权独握,如果想帮帮老母亲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们之间有一段往事,导致现在在不往来。”

    主任顿了顿了,看着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往火盆这里挪了一下,继续说:“二女儿名叫春,是一个上过一些学的有自己想法的人,那一年外出回来,竟然不知道在哪里带回来一个后生,长得也是俊俏,干起活来也不含糊,可是在当时那个年代,对于他们家来说是极大的耻辱,是要被别人戳脊梁骨的,他们无法容忍这种事情发生,老石大哥把那个后生打了出去,将小春锁在房子里,那也不许去,后来那个后生又来几次,都被打了回去,老石大嫂看他一时不会死心,就密谋着跟小春说了一个婆家,直接把小春捆着嫁了过去。要说嫁的人好一些,过一辈子也不错,可偏偏嫁的这个男人懦弱无能,更没有谋生的手段。可真是坑苦了自己的亲闺女了。据说后来那个后生绝望的远走他乡,在没有任何消息,小春也就渐渐的没有了期待,就跟着这个男人过了下去,生了五个孩子。从那以后小春再不与家里往来。”

    我叹了口气,为小春感到不值,站起身,来回踱着步。这个时候,副主任进来了,在主任对面的马扎上坐下,将手放到火盆上,说:“刚才给镇里的派出所打了电话,说是雨越下越大,路上实在无法通行,只能等着天晴了才能过来了。村卫生室的医生也看过了,因为设备简陋,医生认为死于心梗的可能性比较大,死亡时间能大致推断为三天前的晚上,也就说三天前的白天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有火盆里的火还在挣扎着,企图将它温热的光铺满整个昏暗的屋子。

    第二天,雨还在下着,似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走廊里的燕子都不似往常那般欢愉了。穿好衣服,走出房门,一股寒意袭来,所幸我还受得住。总有一些事情需要去解决,需要去弄清楚,虽然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总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

    我迈步走向老奶奶破烂不堪的屋子。这座矗立了几十年的土坯房子,在这场秋雨之下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倔强。 我找个马扎,独自一人坐在老奶奶的房子里,奇怪的是,我竟没有一丝的恐惧,我只想知道老奶奶怎么会有这样的遭遇,她到底做错过什么?竟让村里人都不待见,更严重的是,连自己的亲儿子亲闺女都不问其生死。

    外面村主任吴长勇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跑进来,这个姿势很丑。喘着粗气对我说:“领导,你怎么大清早的跑这来了,这多瘆人呀?咱们快去吃饭吧,等会在村委会里问话就好了。”

    我站起身,点了点头,走出屋子。

    吃过早饭,我来到村委会的议事大厅,村民们都到了。我就找了一个小马扎,坐在人群中。

    “可能大家和老太太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我也无法都弄清楚。与全村的村民关系都不好,想想就已经很可笑了。现在我就问问大家,在三天前,额,不,准确的说是四天前,见过老太太的留下来,其他的乡亲们就先回家吧,有什么事我再找你们。”

    一阵喧闹过后,整个议事大厅就只剩下了四五个人。都是四五十岁的妇女。也都是老太太家附近的居民。

    我招呼大家围着我坐下,这样说起话来也比较方面,而且也不会给他们造成什么压力。我说道:“大家把那天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吧。可能老太太生前有些对不起大家的事情,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咱们就以死者为大,暂时放弃前嫌吧。尽量把老人生前最后一天还原出来。”

    我刚说完,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阿姨接着我说:“这话说的对,即使她生前有些不太讨人喜欢,但是毕竟在一个村子生活了这么久,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家都好好回忆一下那天是在那里见得她,说了些什么。”

    我点点头说:“对,请大家务必好好回忆一下。”

    “那天早上,我在村口晒我们家的苞米,老太太正好从村口和他儿子一起回来。”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带着具有典型的农村妇女特征的绿色头巾,可以看出已经带了很多年了,因为都已经掉色成为灰绿色。“我问他们从哪里回来,因为她儿子不经常回来。老太太说,前两天突然感觉浑身发抖还老是出冷汗,而且有些胸闷气短,儿子就带她去我们市里最好的医院做了一个检查。所幸检查结果都没有大事也就放心了。她儿子看起来很是傲慢,不太愿意跟我说话似的,我也不想自讨没趣,也没在问什么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老太太和她儿子了。”

    “昨天我和村主任说到老太太的事情,因为有些匆忙,她儿子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呢,大家伙给我讲讲,老太太和她儿子之间是不是也有什么矛盾?”我接着曹大娘的话说道。

    “她儿子叫石庆,过去因为老石大哥和两个姐姐的溺爱,在我们这一带也是一个出名的混混。据说还蹲过监狱,可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在十九岁那年,他突然消失了。等我们再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就是他回到我们这办了一个皮带厂子,在我们这一带也算是有了一些好的名气,出门都有县长或者镇长陪同,我们经常说他们家祖坟埋的好呀。但是她和他儿子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大的矛盾,最多就是小时候因为上学打过他两次,其他也没有啥。”以为穿着不像农村人,但是骨子里却还是透露着那种土气,这种打扮让人莫名的感觉难受,不过看得出来是一个口齿伶俐的妇人。我记得她,她就是在发现老太太尸体时说出那句话的人。

    “不过最近,我们倒是听到了一些传言,说,老太太去世前几天她独自一个人跑到儿子在城里的家中,问她儿媳妇要钱,被她儿媳妇赶出来,她就到处说她儿子和儿媳的不是,说她儿子连自己的老母亲的生死都不管,据说她的儿子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在城市里给她买了一套新的房子,而且给她安排了好几个佣人,甚至配备了专门的医生来照顾他的母亲。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老太太还是住在村里,老是觉得儿子对自己不好,时不时就会找事,还经常败坏儿媳的名声,说她和谁谁有一腿,背叛了自己的儿子啦!等等。当然这些也是道听途说,没办法求证的。”一位同样打扮时尚的大婶补充说道,看起来比刚才那个舒服多了,不过确实长了一张八卦的嘴。

    “据说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而且最喜欢嚼舌根,说说李家长唠唠王家短的,总是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在文化大革命时期,她是我们村最活跃的一个人,我们村一个教书先生就死被她带着一群人抓起来,在耳朵上挂上两块砖头,两只耳朵被拽掉了一个。总之那时候干了很多坏事。”这倒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妇女,只是看着总有一丝诡诈在她的脸庞上。

    “照大家这么说,老太太的确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人了。甚至有些让人感到讨厌。还有谁那天见过老太太吗?”我环视一圈问到。

    “其实我们这些人,都是一块看到老太太的。当时我们就坐在十字路口的石头上唠嗑,正说着就看到老太太一个人从村口走回来。我们就打趣的说道:“老太太这是去享清福了吧?”不知道怎么的,对我们开口就骂,说我们都是长舌妇,就知道坐在这里嚼舌根,吃着男人们拿血和汗换来的钱打扮的跟妖精一样。我们听到这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们好好的谁也没招她,对着我们就是一通说。我们也就七嘴八舌的把听来的关于老太太如何作践她的儿子,如何毁坏她儿媳的名声的事情说了一遍。她听到这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可能没想到我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吧。我们平时谁没受过她的骂,她凭着年纪大,辈分高就对着我们想骂就骂,我们也确实敬她一些,没和她一般见识,可是这次太过分了。简直是莫名其妙。”这位长得不高的妇人,气愤的说着。简直想要把她挫骨扬灰。

    我听到这里,感觉事情有些明朗了,因为医生说过,老太太就是死于心梗,有可能就是和她们吵过一架之后回到家里气不过,才会突发心梗而死。我不动声色的说:“后来还有谁见过吗?”

    这时候一个在我旁边做了很久的比较年轻的妇人抬起头来看着我,有些紧张的说:“我。。我后来又见到石奶奶了。”她又看了一圈其他人,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我觉得石奶奶并不是那么坏的人呀,我跟她也相处了很久了,我有什么困难,或者生活上不会的东西,她都会帮助我,而且对我也很热心。之前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我觉得她就是有些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想不那么周全,可能会说一些惹人讨厌的话,但是我真的不觉得石奶奶是那种到处颠倒黑白的人。”她擦了擦眼泪,强忍住哽咽继续说:“那天,我带着我儿子在路上玩耍,我看到石奶奶气冲冲的从东边走过来,我赶紧迎上去,搬个凳子让她坐下,又回家给她倒了一杯水回来。问她怎么了,她略微好一点之后才说,今天我在我儿子家听他的秘书说,他前几天来咱们村有点事,正好碰到咱们村的几个妇女坐在十字路口再说我儿子能有现在这样的事业都是之前做的一些坏事,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商人,现在倒是人模人样的,不知道背后沾染了多少鲜血。又说我儿媳妇在外边有人了,我一时听信了这种谣言,就跑去问我的儿子,他不承认,儿媳妇也不承认,最后一激动,被气的晕倒过去,还是庆儿赶紧叫车把我送到医院这才保住了性命,后来想想肯定是咱们村的那几个长舌妇又在乱嚼舌根,刚才我正好看到他们,就骂了他们一通,他们又说我搞臭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说我在城里到处闹事,到处说我儿子的不是。我实在是气不过。我就略微劝解了一下,问,那你是什么病可曾查出来了?她回答说,并没有什么事,就出院了,今天就喝了一次儿子给我的药,感觉舒服多了,后面的药他明天就送过来,还说要在家里重新盖一所房子让我自己住,我实在是有些羞愧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去乱说我自己的儿子呀!”

    听到这里,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突然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那就是石庆的秘书。我抬头问那些大婶们:“你们是不是见过这个人?”

    “是啊,确实见过,那些说老太太的话也是他告诉我们的。”纷纷点头称是。心想都是一些闲时乱嚼舌根的也就没有多想什么。

    就和大家说:“辛苦大家了,今天就到这吧,大家都回去休息休息吧!”

    其实,老太太的死基本上明了了,老太太是死于心梗,而心梗最不能生气,她们恰恰在这个关头拿那些流言刺激老人,让她生了这么大一场气,这应该是导致老人死亡的最直接因素。

    流言是世界上最无形,最致命的武器。

    我站起身来,对村主任说:“主任,等天晴之后,让警察来做最后的取证吧,到时候再让警察传唤她们。等警察处理完了,就赶快让老人入土为安吧,至于老人究竟是怎么样的,我们也不讨论了,盖棺之后,就让一切过去吧。”

    村主任点着头,我转身再次看到那个小女孩,这次她是背对着我。让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总之一切都交给后来的警察处理好了,老人也入土为安了。扶贫的任务也顺利完成了,我也该考虑考虑之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数年之后,我坐在窗口写着我的第二本书,第一本书《乌石村的流言》出奇的火了,我现在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了.对了,我叫王昊,笔名唯安。每天面对着窗外的田园风光,让人心旷神怡,再不用与世人同流合污,生活变得越来越符合自己的期望。躺在窗外的草地上,白云都会变成我心中的形状。

    突然而来的一则新闻,让我遭遇了晴天霹雳。“乌石村”这个字眼很是熟悉,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来自乌石村的石庆竟然因为涉嫌贿赂罪,涉嫌故意杀人罪被检察院起诉。

    我猛然想到,在两年前,曾经被药监局查获的一种假药——用来治疗心梗,它可以短时间内打通堵塞的地方,但是却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不能有大的情绪波动,要不然被堵的地方会慢慢的继续堵塞,其堵塞的速度将是原来的数百倍,最终会导致血管破裂,服药者会遭受巨大的痛苦。

    我望着窗外,小女孩再次出现,面对着我,露出匪夷所思的微笑,慢慢消失在眼前的草丛中。留下几朵花争相开放。走廊里的燕子又开始欢愉的叫着。

    只有我陷入了沉思。

    整个世界似乎突然之间都变得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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