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诚给韩艳菲打了无数个电话,无一例外都是忙音。“居然半夜都在和人通话?一定有问题!”他狠狠在桌上捶了一拳,无比愤怒。
“干嘛呢?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拍桌子?”孙莉起来上手洗间,迷迷糊糊地问。
“我这不找韩艳菲要东西吗?可再打都是正在通话中……”孙诚十分郁闷。
“要什么东西?”
“我送她的那些礼物啊。咱家现在这么缺钱,肯定得要回来!”孙诚咬牙切齿地说。
孙莉有一阵失神:或许,这就是她哥一个朋友都交不到的原因?现在想想,当初冯岚是瞎了眼才会当她嫂子?
想到冯岚,孙莉忽然觉得,当初对她那么不友善,的确过分了些。如今,她身处在冯岚当时的位置上,真正体会到了冯岚的不易。
这段日子,孙莉过得十分糟心,身心皆疲。一边要照顾卧病在床的孙母,一边要想办法筹生活费。孙母的医药费倒是由张灏一笔付了20万——算是他俩婚姻的买断费——就因为有了这笔钱,孙诚不再出去打零工,觉得这笔钱可以花一段时间了,而孙母又有孙莉照顾,他就全身心地找韩艳菲退礼物。
“一直占线?你肯定是被她拉黑了!”孙莉打了个哈欠,不再理会孙诚,自己去睡觉。再过一个多小时就得起床伺候脾气越来越古怪的母亲,她得争分夺秒。
“拉黑我?她居然敢拉黑我?”孙诚再次一巴掌拍在桌上,当即疼得呲牙咧嘴。
“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居然有个这么笨的哥?”孙莉关上房门,脑子里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
一直把“这么笨的哥”当宝的孙母被惊醒了。她骂孙莉:“怎么搞的?!把你哥气成那样?”
孙莉:“……”谁惹他了?他自己要找不痛快好不好?可她什么也没说,说了她妈也不会听她的。
张灏,你能原谅我吗?以前我真的错了,不知道谁才是对我最好的人。其实,你老早就知道我往娘家拿钱了对不对?只是没明说;暗地里,你给我不少提醒了,只怪我当时心被油蒙住了……
******
“哥,吃早饭了!”褚国涛敲门,脸上露出一丝不解。他哥向来是作息时间极其稳定的人,今天是怎么了?他都叫两遍了还没反应。
“别敲了,里面不一定有人。”身后,褚父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
“有可能,夜里我听到门响,还以为是在做梦。”褚母说着走过来,更用力地敲两下:“阿峻,你在里面吗?”
房里仍是一片寂静。褚国涛忽地一阵心慌,一扭门柄,发现没锁,当即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内空无一人,床上被褥明显没人睡过。桌上放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我出去走走,几日便回!
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连日期也没有。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显得十分安静。片刻,褚母叫了起来:“打电话给他!怎么不声不响走了呢。”
褚国涛连忙拿出手机按下快捷键,却显示已关机。
“这、这可怎么办啊?你说他会到哪儿去呢?”褚母急了。
“他那么大一个人了,肯定自己心里有数,我们在这儿着急也没用。涛啊,你有空就打打他电话,有什么消息告诉你妈。”褚父摇摇头,说完背着手走出去吃早餐。
“你……有你这么当爹的吗?这是你亲生儿子,他不见了你居然一点不着急?”褚母不高兴的声音响了起来。
******
沈斌面前堆了一摞,有不少是K市一些豪门的隐私,只看得他瞠目结舌,直呼大开眼界。
“啊,原来王家老二不是亲生的?”
“赵老板这么怕老婆原来是因为这个……”
“孙太的胸是隆过的……”
“远望集团发展那么快,幕后老板居然是他?”
“冯天爱疑似婚外情……我的妈呀,我、我没看到,我真的没看到……”沈斌吓了一跳。
有的是商界秘闻,有一些则是在政界也颇有名望之人的隐私;有的则是一些在沈斌看来无关紧要的花边新闻。如果落到记者手里,倒不失为八卦的上上选。
只是,他要不要把一些自己不该看到的给毁了?
当这些材料原样被送到刘寅辰面前时,他看完后也有点吃惊:如果这是褚国峻多年律师生涯慢慢搜集的,这人也太可怕了!他手上捏有这些富商及其家人的各种把柄,难怪业务发展那么快,但口碑远远比不上刘雁艺等人。
也难怪他官司打得不多,但每打必赢。而有些官司简直赢的莫名其妙,明明没希望赢的,但对方偏偏什么有力证据都提供不了。
现在看来,是因为害怕褚国峻抖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内幕故意输掉的?
当看到有关冯天爱的资料时,刘寅辰也是大吃一惊。再一看褚国峻
从下午到深夜,刘寅辰都埋首在这堆材料里。随后几天,他不停打电话安排人核实相关情况。
周五,几天没好好休息的刘寅辰抱着整理标记过的材料,走进了市长办公室。
下午,刘寅辰被市长叫了进去:“这些材料哪里来的?你核实过吗?”
“王市长,这是和前些时候那个案子的证据一起找到的。现在给你的这些,都是核实过的。其他的我正在让人核实。”
“水至清则无鱼。但是,凡事总有底限。”王市长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埋头看其他文件。
刘寅辰一呆,随即则是一喜,说:“我知道了,王市长。”
“小刘,搜集这些资料的人,可是图谋不小啊。”王市长头也不抬,又说了一句。
“王市长放心,我知道怎么处理。”刘寅辰飞快地说。
“申请明年政策扶持和资金支持的企业,名单差不多定了吧?”
“我一会儿就拿过来给您审阅。”
“唔,去吧。”
关上办公室的门,刘寅辰轻轻吁了口气,褚国峻的律师生涯算是正式终止了。不管他目的为何,但利用职务之便私自隐藏政商两界这么多人的隐私,而且还是真假渗杂,人品之差可见一斑。
接下来几天,陆续有不少人拜访刘寅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其企业或多或少在法律业务上与褚国峻有些联系,而且,褚国峻所搜集的资料全是花边新闻。刘寅辰都交给他们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笑称这是奉命转交,请妥为保管。
这些各行各业的大佬们拿到后打开一看,无不大吃一惊。随即就打电话给刘寅辰,刘寅辰说,这是查某个案子时不小心顺便搜到的,以后请法律顾问或委托律师时一定要小心。
而一些涉及违法犯罪的企业或个人,则由相关部门开始立案侦查。好几位在K市举足轻重的成功人士因为税务问题被查,有一位后来还坐了牢。
******
有关褚国峻失踪的事在业界内被传得沸沸扬扬。刘雁艺起初很惊讶:“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失踪?离婚案快开庭了呢。”待了解内里原因后,她沉默了:有时,律师真的是游走在法律边缘,一不小心就惹祸上身。要抵住身为律师面对的种种诱惑,真的是一种考验。
很可惜,褚国峻没有顶住这种诱惑。从那些材料搜集的时间来看,他几乎是从一开始当律师就以身涉险了。
刘寅辰问刘雁艺:“姑妈,您说,按褚国峻的行为,是否可以公诉?”
刘雁艺摇了摇头:“他的尺寸把握得相当好。从整个事情来看,他肯定是利用一些内幕得了不少好处,但这些受害人没人愿意举报。以我国目前的法律,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这就好。有时,监狱也是一种庇护场所。就让褚国峻自作自受吧。”也好,就让上天来惩罚他吧。这样,也算是替莺莺当初对褚国林的承诺做个交代。
“什么,褚国峻跑了?”
“一定是畏罪潜逃!”
“我还想慢慢修理他呢,居然跑了!跑到哪里去了?就算是天边,也要给我把他挖出来!给我捅那么大的漏子,想一走了之?我呸!做梦!!”一些因为黑材料被查的人火气很大。
听着有关事态发展的汇报,刘寅辰想:“褚国峻配合得还不错。”
金凤在劝貌似要抓狂的黄莺莺:“你明明知道是无中生有,干嘛还为这件小事气成这样?阿姨清清白白的……”
“我不是在气这个,我是气当初居然答应褚国林要放褚国峻一马……老天怎么这样对我啊?我得为造我妈谣的人求情……我真是不孝啊……”黄莺莺仰天长叹。
金凤:“……”
“对了,那两个小弟是不是一直在追你?现在进展如何?”黄莺莺忽知抓住金凤问。
金凤:“……”我是谁?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朋友?
“怎么这幅表情?好啦好啦,我不问还不行吗?”黄莺莺促狭地笑。
褚家。褚国涛现在成了挑大梁的人。褚母每天都要问他无数次“你大哥有没有消息”,褚国涛都回:手机还没打通。
除了多方面寻找褚国峻,褚林涛面临的风波也不小。以前业绩挺好的公司,忽然间门可落雀,业务骨干纷纷跳槽,股东开始撤资。褚林涛感到十分绝望。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外一个岛国的褚国峻,变身为一个商人,用化名登记入住一家五星级大酒店。
很快,他的信息通过网络,传到一位正千方计寻找他的人手里。
“不错嘛,有点手段。他不是爱玩吗?就好好陪他玩玩,别让他轻易被人做了!好好看着点知道吗?”一位相貌俊秀的年轻人盯着屏幕上的褚国峻,吩咐手下的人:“他害我大哥进了局子,我也用他的手法,让他好好活着却生不如死!”
******
萧燕笑吟吟地来到格宁律师事务所,刘雁艺不在,金凤接待了她。
“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萧燕有些感慨,“我卯足了劲要和他斗,人竟然没影了。”
“这也正好省点事,缺席审理,法院判你赢的概率很大。财产有你提交的这些证据和证人,该是你的跑不了。”金凤显得很轻松。
一周之后,慧丰村诉孙诚案有了结果。如大众所愿,王耀昭和冯岚的财产因为有公证遗嘱,全部用于成立扶贫基金,用于支持慧丰村和部分清河乡村镇的经济发展和助学。
至此,被冻结的资产解冻。孙诚事前购买的房产开始拍卖,有价证券也开始清盘。
歪打正着,孙诚买的股票经过这段时间价格有所上涨,还吃了几个涨停;可以抵扣一部分被他花掉的钱款,折算下来,他还需拿出20多万现金来填补他挥霍掉的“遗产”。
“我不服,我要上诉!我要上诉!!”拿着判决书,孙诚大叫。
“您可以上诉,这是您的权利。请记住,要在15天内。”法警十分客气。
孙母本来还等着资产解冻,打算拿钱到B市找专家来看看自己的病,她不甘心余生就躺在床上就此度过。
听到判决结果后,一生气,竟然连能动的半边身子也开始发麻,孙家兄妹吓坏了,急忙将她送进医院。
检查后,医生说:“病人受刺激过得重,脑内梗塞加重,自脖子以下全部瘫痪。尽快手术的话,还有10%的希望恢复。”
孙诚看了看孙莉,孙莉说:“你别盯着我,我是一分钱都拿不出了。”
孙诚说:“你再找刘灏拿点……”
孙莉大怒,开口便骂:“刘灏刘灏……他差你的还是少你的?我和他结婚以后,从他家里拿到家里的钱有五六十万了吧?你还不满足?现在我都离婚了,你要我用什么立场去找他拿钱?你要点脸行不行?!”
孙诚被骂呆了。孙莉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只见病床上本来昏迷不醒的孙母忽然睁开了眼睛,死命瞪着孙莉,说不出话来,但那目光吓得孙莉打了个寒噤。
“妈,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能对哥这么凶是不是?让我赶紧去筹手术费对不对?”孙莉目前清澈,看着孙母坦然地问。
没有回答,只有孙母嘴里发出的呜呜几声。
“妈,我觉得,作为女儿,能做的和不能做的,我都超出能力范围去为您,为这个家做了。长这么大,我没有对不起您的地方。这次您生病,都是我一个人照顾的,我不再欠您了。在这个世上,我欠的,只有张灏。以后,我会努力挣钱,把我从他那里拿的钱还给他。妈,您保重。”孙莉说完,向孙母深深鞠了个躬,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孙诚呆呆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孙莉走得人影也看不到了,他才猛地叫道:“孙莉,你给我回来!你走了谁来照顾妈?”
孙母眼睛睁得滚圆,嘴里呜呜直哼,但没人能听懂她想说什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