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

文／花溪云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兰儿抱着家乡的特酿米酒，跌跌撞撞在楼梯上。

今天是她十六岁生日，她谁也没有告诉，独自跑到校园的兰花丛中，喝了个酩酊大醉……

<一>

晚自习的教室，没有电，烛光摇曳，岚言正对着兰儿侃侃而谈，谈魏晋七贤，孔孟老庄……谈着兰儿听不懂的一切。

因为不懂，所以向往；因为向往，所以欣赏；因为欣赏，所以钦佩；因为钦佩，所以心醉。

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了，晚自习散去后，岚言在摇曳的烛光中，对着兰儿侃侃而谈。

“少年老成”的他，似乎把兰儿当成了唯一的知音，谈着这个年龄都听不懂的话题。

“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昏我独清……”似乎在说自己，又似乎在谈屈原。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谈着晏殊。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古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谈着苏轼。

摇曳的烛光中，岚言只顾侃侃而谈，殊不知，他对面的兰儿，早已“乱石穿空，惊涛裂岸”了。

面对“口吐莲花”的岚言，从小没见过什么课外书的兰儿，听的颠七倒八，云里雾里……

富有磁性的声音，似一个巨大的磁场，散发出一阵阵的电磁波，冲击着兰儿的心扉，振荡着的兰儿的灵魂……

烛影摇曳里，岚言英俊的脸庞，渐渐糢糊，只剩下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兰儿到九霄云外……

<二>

兰儿非常恨自己，不知道从哪天起，上课总是走神，总有一双无形的手把她的心拽走，等她拼命的拽回来，却一不留神又溜走了……

为此，兰儿想了许多办法，用手掐自己，用笔扎自己，……总是没用。越想专心越不能专心。岚言就坐在她的右边，继续写他的诗词，书法。

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对了，那次学校颁奖大会，颁给他一枚“全国青少年书法大赛银奖”，和“蓝颜杯青少年诗词大赛一等奖”。金灿灿的奖杯，银闪闪的奖章，赢得了学校多少艳羡的目光。

岚言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兰儿这才发现，原来风云人物就坐在自己的右边。因为自己太用功、专心，竟然视而不见……

兰儿一直是“好学生”，成绩一直拔尖，遥遥领先，是班主任的骄傲、各科老师的最爱。因为家境贫寒，为了报答含辛茹苦的双亲，兰儿发誓要考重点高中，考大学……

可这一切都让岚言给破坏了。不知他什么时候转来的，也不知他何时坐在了右边。

好似每天总有老师的批评声响起: “岚言，你又在说什么？专心听讲！”  “岚言，你又在写什么？……” 而兰儿似乎都没听见，当然也没记住这个名字。

直到这次颁奖大会，兰儿才发现，身边坐着位“书法家”。兰儿好奇地去欣赏: 只见龙飞风舞，遒劲有力，一点一划间似乎要穿透纸背，显现出男儿的铮铮铁骨。

又去看他的诗，似乎什么都看不懂。也难怪，因为兰儿从小到大，除了教科书外，几乎没见过什么课外书。

班主任也不允许看，发现一律没收，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收岚言的。

这时候兰儿才发现，岚言上课从没好好听讲，不是交头接耳，就是自个在纸上写着什么。(后来才知道，那就是诗词和书法。)

<三>

又一次阶段测试揭晓，兰儿仍是稳妥妥的第一名。岚言可惨了，除了作文满分、语文总分85外，其它的背诵类，英语、生物、地理都不及格。

不过，政治和历史倒不差，可能是兴趣和天赋吧。还有数理化，平时几乎没见他听讲，考的也不赖……

“岚言，你数理化怎么考的，我瞅瞅……” 兰儿拿过卷子，发现自己最后错的那几道难道，岚言竟然都做对了，而前面特别容易的他竟然都做错了。

“你给我讲下，虽然老师已经讲过，但我还是有些不懂……”兰儿说道。

“这容易……”随着岚言的讲解，兰儿发现一道题竟然可以有多种思路，而且还可以举一返三……

兰儿佩服极了，心想这是未来的理科生。但想到他的英语，便又问: “你不想考高中吗？为啥平时不好好学……”

“咋不想，但我讨厌老师的教条……还有，你看，课本都是错的。” 说着，岚言竟然指出了语文课本的好几处错误。

兰儿大吃一惊！她可是奉老师的话为圣旨，奉课本为上帝啊。

“所以你就不学了吗？英语怎么办？”

“欠的太多，补不上来，其实，我挺羡慕你的，门门优秀，而我老是挨批……”

兰儿听出了岚言的失意。是的，像他这样儿的学生，在学校是另类，虽说有特长，但老师看重的是分数，升学率……

“这样吧，以后我给你补英语，但是先说好，不许偷懒……”

此后的早自习上，兰儿总是早早完成了任务，然后把英语课本扔给一脸睡意的岚言: “别睡了！快补笔记去！”

懒人得催！在兰儿的监督与催促下，岚言的英语一点点补了上来，竟然达到80多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一天，岚言把这句诗，用他精彩绝伦的书法写出来，送给兰儿。

虽然兰儿看不懂何意，但是很欣赏他的书法。写字时也很留心，模仿他的运笔与姿态，像模像样地练起来。

<四>

兰儿的字迹一天天的进步，由原来的工整文弱，竟然也有了些风骨，似乎有些岚言的影子了。

不知从何时起，每到晚自习，完成了功课后，岚言开始对着兰儿侃侃而谈。谈他的梦想和抱负，失意和困惑。

兰儿没什么远大抱负，她的梦想就是考上重点高中。因此对岚言的梦想，总觉得有点遥远。不过他的失意兰儿倒是听的懂的。

“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浊我独清。” 特立独行的岚言，在应试教育下，显得十分不相宜，处处碰壁……

也许只有兰儿，还能听得懂他的一言半语。因此，岚言总是对着兰儿倾诉……

虽然听不懂许多，但是兰儿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

烛光摇曳，朦胧的烛影里，岚言英俊的面容也渐渐朦胧……

<五>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种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却上心头……”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今天是兰儿十六岁生日，她谁也没有告诉，独自跑到校园兰花丛中，喝了个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