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夜，她接到校长电话

20180610    星期日    晴

雨，一直下，6月5日下午四点左右开始，从未停过。是台风天，今年第四号台风“艾云尼”于6月6日在小城新寮镇登陆。娅的老公是新寮人。家婆说，老家那里种花生的都在忙着拔花生，花生都泡在雨水里了。娅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手不停地把弄着手机。

打还是不打？

说还是不说？

室外的风呼呼作响，仿佛透过玻璃门，把娅的心吹得东倒西歪，娅把怀里的二宝递给家婆：“妈，我去打个电话。”娅回到房间，正准备拨个电话，校长的电话又打进来：“小娅呀，这事你办妥了吗？那学生怎么说？”娅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校长的问题，情急之下只好对校长撒谎：“打过电话了，但学生不接，正准备再打呢？”

校长所指的学生是娅班上的女生小璇，她是娅班上冲刺本科线的目标生，各门功课都不错，特别是数学，那可是小璇的强项。

娅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环顾四周，这还是第一次这样一个人听着雨声在晚上静静地打量着校园。校道上，灯光昏黄，风起时，树影婆娑。娅想着校长在电话中说的那件事，再三思量。她伸出手，去接住被风裹来的雨点，微凉。

娅忆起那一年的高考。那个晚上，也是下雨天。

那一年，娅读高三。高考前一夜，娅接到班主任陈老师的电话，说能不能来办公室，想和她谈点事。娅走下宿舍楼，来到教学楼的办公室里。

“小娅，来，坐这里，不好意思，这个时候还让你过来这里。外面还下着雨呢。”陈老师指着一个椅子，示意娅坐下。

“老师，我站着就行。雨也没多大，再说，这里离宿舍楼没几步路。老师，您还不回去啊，您找我什么事？”娅把伞收起来，挂在墙上的一个挂钩上。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对了，你和小雅同一个试室吗？”说完，陈老师拿起水杯喝水。

“对呀，而且很近，我坐一组第五位，她坐二组六位。恰好是对角线，她的试卷若是A卷那我的试卷就不可能是B了。”娅很开心地用手比划着。

“哦，我知……”陈老师没说完，似乎意识到什么，忙话题一转：“哦，这样，这样呀，嗯嗯，很好，更何况你和小雅又是好朋友。小娅，有件事，需要你帮一下忙。挺简单的一件事。”

“老师，您说吧，什么事？”娅觉得有点好笑，平常说话像似开火车一样的班主任今晚是怎么啦，表情还有点不自在。

“哦，这事挺小的，也没多难。”陈老师起身，背对着娅，“这事，其实不需要你特别做什么，就是……就是考试的时候，你……你……可不可以……”

听完陈老师的话，娅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位颜值有点小帅的陈老师，这话确定是从他的嘴里跑出来的吗？陈老师大学毕业后就成了娅的班主任，从高一到高三。娅，很喜欢陈老师，同学们也都喜欢他。在班级日记里，一位同学一句话日记颇受大家喜欢，大家时不时就在下面调侃。这句话很短，却很温暖：还好，遇见你，我的小陈老师。

只是，眼前这位给娅带来不少温暖的小陈老师，今晚似乎有点陌生。高一时，陈老师就和大家说过：“考试就得拼自己的本事，咱们都是逼格高的人，作弊那事岂能入我们的法眼？”说也奇怪，这话被陈老师念叨了几次之后，就没人再作弊了。娅甚是钦佩。但现在，陈老师竟然让她……娅迟疑了，她没有立即答复：“老师，这事我得想想，我想好了再打电话给您。”

娅走下楼梯，雨点还在飘着，宿舍楼就在前面，但她没有立即回宿舍，而是打着伞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等她回宿舍时，宿舍里多了一个女人，化着淡妆，穿着优雅，脸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是谁。还没等娅打招呼，这个女人就开口了：“小娅吧，我常听小雅说起你，我是小雅的妈妈。”原来是小雅的母亲，怪不得脸熟，小雅和她妈妈有几分相似，都是美人胚子。听小雅说，她母亲还是县里的一个重要的领导。

“伯母，什么事？”娅知道小雅妈妈的来意，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和小雅妈妈下楼，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站着。

“小娅，听小雅说，前不久你妈妈动手术借了一大笔钱，还清了吗？”

“没呢？本想指着今年菠萝能卖好价钱，可是又卖不出去，都烂在地里了，这债呀，越滚越多了。”娅望着黑黑的天，叹了口气……

“小娅，这钱你先拿着，给你妈补补身子。”小雅的妈妈递给娅一个信封。娅慌忙摆摆手，执意不要。她俩你推来我推去的。

雨大了起来，风也大了。娅不禁打了个寒颤。“小娅，你上楼去，别着凉，明天还得考试呢，我就先回去了。”小雅的母亲说完就立马钻进楼下一辆黑色的小车，她向娅摆摆手，“快上楼去。”娅也忙举起手，这时才发现，手里还拿着那信封：“伯母，伯母……”但，车子已经飞奔而去……

娅鼓起腮帮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看看信封，决定明天考试时还给小雅。快到宿舍时，手机响了，是娅的父亲打过来的：“娅，你还没睡吧，睡早一点，明天好好发挥。”娅“嗯”了一声，随即她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父亲一长串剧烈的咳嗽声。娅的心像是被竹片抽打了似的，胸口发闷。这段日子，真是苦了父亲。动完手术母亲身子特别虚弱，还暂时不能下地走路。父亲既要照顾母亲还得忙田里的活，好不容易盼到菠萝熟了，却遇上菠萝滞销，即使贱卖都没人要。一屁股的债呀！想到这，娅咬咬牙，给陈老师回了个电话：“老师，这事我就答应你。”

6月7日上午考语文，娅和雅先后走进教室，没有了之前的亲密，两个好朋友之间一夜就像似竖起高墙，生疏了不少，眼神不小心碰上时两人又赶紧躲开……娅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昨夜下了一宿的雨，今早太阳就跑出来了，只是，娅的心感觉不到阳光的一丝温暖……

考试铃声响起，教室里一片寂静，娅收回心思，一心扑在试卷上。当然，娅仍不忘昨晚答应班主任的事情，她故意把身子往右边挪一点，把桌子上的答题卡往左边挪一些，好让坐在后面的雅能够看清楚她答题卡上的答案，一连几科都这样。

高考结束后，娅和雅再也没有来往。雅顺利地过了省本科线，娅的高考分数却离省本科线差了两分。最让娅吃惊的是，雅的英语竟然考了八百多分。雅平时的英语成绩娅最清楚不过了，她俩可是既是同桌又是闺蜜。英语总分150分的试题平常雅的分数在50分左右。更何况，娅清楚地记得，考英语时她发烧，吃药后头昏脑胀的，做题时稀里糊涂。英语可是娅的强项，但出来的成绩才513分，拉了总成绩的后腿。后来，当雅以全县英语单科成绩第一名出现在县里的高考奖学金的领奖台上时，娅听到别人的议论，雅的英语是陈老师帮的忙。

难怪？看着电视上正领着奖的笑靥如花的雅，娅嘟囔了一句。娅心有不甘，她想起雅的母亲之前和她讲过的：“你报考的师范院校，我有认识的人，去年我侄子还差五分，也都被录取了。如有需要，你就给我打电话。”但是，当娅在QQ 上给雅留言，让雅把她母亲的手机号码发过来时，雅始终不回复。娅甚至还打电话给雅，但雅也不接。娅失望后想起了Twins组合里阿娇因为艳照门说过的一句话，我很傻很天真！

只是，七年以后的娅，已是母校的一名老师，也早就把天真藏起来。她本就不傻但现在还是顾虑重重。怎么办？怎么办？娅的心就如这外面的台风，恼人心烦。娅忽地算是有点理解当年陈老师那时的纠结。只是，等她明白过来时，陈老师早就辞职不干了。那年高考后，陈老师给娅发过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就只有三个字：对不起！但娅没有回复。一年后，娅听说了陈老师辞职的消息，娅莫名地心痛起来。

娅走出房间，下楼，撑着伞来到一棵树下。七年了，树长高、长粗了不少！这棵树是毕业前夕，班里的同学一起捐献给母校的礼物。那时，陈老师还替娅垫了钱。娅绕着树，走走停停……她有点想念陈老师了，心里默念着：陈老师，您可好？

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但这风慢慢变小了。快八点了，娅也该回去，她和她班上的学生说好了，今晚在微信群里发红包呢。经过操场时，娅停下脚步，她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撑着伞在校园的操场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回家时，她打了个电话，只是，她不是打给校长，也不是打给班上的女生小璇，而是打给坐在小璇后面对角线上的同班同学小米，娅想告诉小米她自己那一年的高考故事……

［齐悦梦想大型社群1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