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人间.地狱（9）

文/黄梅枝/原创作品/盗版必究

做独一无二的自己

二哥去世后，我们家人的心都沉甸甸的，妈妈也无心理会表姨给我介绍对象的事情，我想走出家门，二姑父邱泽向我提供了这样一个信息，派出所因为警力不够，面向社会招收编外民警，我查资料背条例，做好充分的准备，终于成为一名人民警察。

我起了个大早，洗漱好去派出所报到。早晨空气清新，路边的小花小草浑身湿漉漉的，好像刚刚沐浴出来的娇羞的少女，丰满滋润，清纯唯美。啾啾的鸟儿从头顶掠过，转眼之间，它又摇摇晃晃站在树枝上放开歌喉，呼朋引伴。

派出所静悄悄的，可能我来的太早，院子里看不到一个人影。我推开办证大厅的玻璃门走进去，看见一位戴眼镜的姑娘坐办公桌后面，咔嚓咔嚓地敲击键盘，她不抬头不看我，眼睛始终紧紧盯着台式电脑。我不想打扰她正要转身离开，她冷不防冒出一句，“你是新招来的吧？你去小会议室等。”

我来到小会议室不由得一愣，另外九位编外民警比我早到，我进来的时候他们齐刷刷朝我看，我嘴里说着大家好！我叫王小莫。心里好像装着吊桶七上八下。

一个娃娃脸的小姑娘走过来和我打招呼，“嗨！小姐姐，我叫李舒晨，舒服的舒，早晨的晨，哦，也是姚晨的晨，初来乍到请姐姐多多关照。”

我们旁边一个胖子扭头坏笑，“切，小妞，这里是派出所耶！不是上海滩十六铺，你看你从来到这儿就没说一句话，谁知道你一开口满嘴江湖味道，你家是做大买卖生意的吧？”

“嗯……嗯……嗯我不告诉你，狗拿耗子吧你？我又没有撩你，哼！”

“嘿！小妞这里可不是如KTV，你说话注意点分寸，不要说这些撩哥撩妹，放鸭子打水泡类似的话，这些江湖套话你最好留着到外边去说，一会儿就有领导来给你上政治课。”

“突然有人假咳嗽，你们几个不要扯皮打浑了，头儿过来了。”

派出所所长马业成，我二姑父邱泽，办证大厅那位戴眼镜的姑娘，还有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推门进来，会议室里安静得让人心发慌。

戴眼镜的姑娘率先跟我们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内勤民警胡洛慧，我首先代表派出所领导向大家问好，欢迎你们加入这个特殊的大家庭。

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所长马业成，这位是我们的指导员邱泽，这位是咱们派出所从县局请来的刘警官，今后你们将跟随刘警官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人民警察。我们的副所长黄光辉在外地出勤。下面有请几位领导给大家讲话，我们鼓掌欢迎！”

去派出所上班跟我想象的完全不同，我原以为一上班就有活干，比方说去抓小偷，去办理刑事案件，再不济也能处理个群众矛盾，市井纠纷什么的。没想到我们的一切时间，一切行动全由刘警官掌握着。

刘警官要求我们必须吃住在派出所，一个月之内，没有天灾人祸的大事不准外出，不准请假。对我们实行全封闭式的特训，用刘警官的话说：“我们一定要做到外塑形象，内强素质，政治上靠得住，工作上有本事，人民群众信得过。勤勉尽责，遵纪守法，格守职业道德，做一个老百姓满意的人民警察。”

自从我住进派出所就没有见过爷爷奶奶，有天夜里我去厕所，冷不防跟一个慌里慌张的女人撞个满怀，我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撞到您哪儿了？走走走，你赶紧跟我去警务室瞧瞧……”

无论我怎么说，这个女人都背对着我不吱声，我伸手去拉她的那一瞬间，她突然一纵身飘出墙外，我惊愕地望着她看时，她还扭过脸冲我笑。

我认出来了，她是俺村的寡妇腊梅，腊梅是跟俺村二狗的媳妇凤云吵架喝农药死的，腊梅生前和凤云是冤家对头，两个人不能见面，一见面就连骂带掐。

凤云的娘家侄子是县委办公室主任，认识的头头脑脑多，凤云的大表哥袁晨平是王庄村委的包村片警。凤云仗着她家上面有人，故意挑衅闹事，腊梅的脾气也倔强，有一次凤云和腊梅打架吃了亏，就打电话报警，不大一会儿，袁晨平开着警车把腊梅铐走。

腊梅一被警车带走就是半个月，腊梅的命苦啊！她28岁那年丈夫出车祸死亡，大儿子上小学一年级，小儿子在幼儿园小班，他的丈夫是家里的独生子，公公婆婆悲伤过度，过早地弯腰驼背满头白发。

娘家人都劝腊梅再寻个人家，可她舍不得一双儿女，可怜她的公公婆婆。腊梅打算等孩子长大了再考虑个人问题。

常言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腊梅死了男人，以前和她家要好的邻居也开始疏远她，二狗是个热心肠，他帮腊梅干过几次重活，凤云知道后冲到腊梅家大吵大闹，不依不饶。

后来二狗嫌凤云太闹腾，把心一横去深圳打工，二狗一走凤云把所有怨气都撒在腊梅身上，三天两头到腊梅家门口大骂，腊梅忍无可忍脾气大发，拼命跟凤云撕打，凤云吃了亏打电话报警，凤云的大表哥串弄人把腊梅送进看守所。

腊梅在看守所十五天，出来后精神失常，凤云还不解气，继续欺负腊梅，腊梅赌气喝下一大瓶百草枯死亡。腊梅死后我经常听村里人说，凤云一到天黑就不敢出门，一出门就能听到腊梅的哭声。

我猛然想到今天是凤云的大表哥袁晨平值夜班，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看来今天腊梅不是无缘无故来派出所的，难道她是来找袁晨平寻仇的？我不敢再往下联想，快速回到房间钻进被窝。

娃娃脸李舒晨惊讶地问我，“小莫姐你怎么啦？脸色这么差，你是不是和鬼撞墙了？”

“呸呸呸！小丫头片子你的嘴真够损的，你就不能说点阳光的话，我要是去跟鬼撞墙就带上你。”

“小莫姐你吓唬不住我，我告诉你我爷爷以前是咱这块有名的巫师，我爷爷说过他的本事传男不传女，我爷爷还说懂得巫术的人，十有八九过不上富足的日子，所以从我爸爸这辈开始，俺家的这手本事就彻底断弦了。

嗯……嗯……不过呢……不过呢，也许是遗传的缘故吧，我天生对阴阳之术感兴趣，只不过我没有那种天分，我只能感应得到某些煞气，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小莫姐你别怪我说错话，我咋感觉你身上粘着阴气呢。”

我心里暗暗嘀咕，我的天呐！看来上天也眷顾我，如果今后我在派出所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我的同事李舒晨肯定能理解我。（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