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二殷勤的招待。
“来一壶好酒和几碟下酒菜。”只见来人身高七尺有余,五官深邃,一双眼睛成蜜色,神秘到令人深陷,好似异域人种,却着藏青色长衫。
“哟,哪来的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体态丰腴的老板娘打趣道。
“还不是最近啊…”
“怎么了。还神神秘秘的。还有您江大少爷忌讳的事情啊。”
“哈哈哈,不可说啊不可说。小二,我的酒呢!”江大少爷侧身绕过老板娘就坐在自己的专属位置上了。
又进来一人。
来人着黑色斗篷。手执一把黑色剑鞘的宝剑。身高七尺。面目不可明辨。藏于帽子的阴影中。
不等小二招呼,直径走到角落边的空位上坐下。
“这位爷,想要来点什么呀。”小二迎上去,拿手上的白布帮他擦了擦桌子。只见他手突然动了一下,宝剑晃悠,漏出一道冷光。吓得小二后退一步。
“就一壶酒吧。”听他声音有些沙哑。不像是正常男子高亢的音色。
“得咧。”没有原先兴奋的感觉。这句话中还透露着后怕。
“有趣。有趣。”江大少爷的手将酒杯转一圈,含在嘴唇边,喃喃了这一句。蜜色的眼睛直直盯着那位男子。然后一晃头,将杯中的酒喝下去。“哈哈。好酒好酒啊。”
人群中的声音又嘈杂了,将一些不和谐的感觉都淹没。食客们都喜欢在餐桌上谈论事情,能将丑陋的吃相暴露给桌上的其他人,非熟人不可。并在美食前。身上所有的戒备都已然放下,可以从邻里矛盾谈到国家大事。
大厅中有一体态较为丰满,着一身绸缎的卖米富商情绪高昂,站立起来,说:“诶,各位。你们有没有听说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情?”底下的人明显被他所吸引。
“我听说,这长安街上最近有点不太平。就连王家昨天夜里都发生事情了!”
“有什么事情?”“我听人家说,王家与朝廷都有点关系。是不是跟坊间传闻的一样,王小姐…”“呸呸呸,你可别乱猜。”一下子底下的人议论纷纷。丝毫没发现站立着的富商有什么异样。
“大爷,您慢走。”小二送走了那位坐在角落的黑衣男子。
“您倒是说啊。”大家急不可耐地看向富商。
“啊”老少妇孺都失声尖叫。可以听到碗筷掉落打碎的“乒乒乓乓”声。
虽然富商的站相与刚才无异,但明晃晃的一只筷子贯穿了他的喉咙。木质筷子一头还在微微颤抖。坐在富商旁边的妇女已经昏倒在地上。四周围能证明刚刚发生什么了的,也只有酒杯上溅上的一两滴血迹。已经成为死尸的富商双目爆瞪,但嘴角还保持着拥有秘密的自豪感中,似乎马上就要说出那件引来杀身之祸的事情。
“这死亡的讯息才传达到眼睛就没气了,好利落的手法啊。”江大少爷还在自顾自地喝酒,全然没有将刚刚发生的命案放在眼里。“但是这人到底是谁。”
“江大少爷,这里也就您沉得住气了。我们小本买卖可是要没生意了。”老板娘半是惊慌半是嗔怪得说道。打断了江大少爷的思路。
“你们开了那么多年的店了,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就这点小事。你会怕。行了行了。赶紧报官吧,逃走的那些客人的钱算在我帐上吧。”江大少爷豪气得说道。
“您那么通情达理,要不是已经有了我家死鬼。我都想以身相许了呢。”老板娘扭捏着身子想要往江大少爷身上蹭。半边身子靠上去,身体重心还没稳。江大少爷人一闪。老板娘差点摔倒在地上。
“这好酒我也喝完了。走咯。”江大少爷眯着眼睛,似醉非醉,歪歪撞撞地出门了。走到小巷子中,毫无醉态。到了阴暗处,隐了身形,使出轻功,往黑衣男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话说这个江大少爷就是京城有名的大户,江家的独子——江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说是纨绔人也倒正经,文武双全,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甚至有个独特的小爱好:爱凑热闹。这个热闹大到某地刚出现的命案凶手是谁,小到两小童手中的蝈蝈哪个赢。为了让这位大少爷早日安定下来,江家人是操碎了心。素闻王家大小姐长相甜美,知书达理,是有名的大家闺秀,两人恰好年纪相仿,江老爷子早早就下了聘礼,王家也收下了,就等王小姐再过一年成年就成婚。
江家是这样想的,这公子年纪大了也该成婚了,有了妻子就不会爱凑热闹了,也可以省省心,不用担惊受怕了。谁知道,有关于王家不好的传闻突然像疯了一样向四周传播,有说王小姐的贴身财物失窃了,也有说只是贼人进了王小姐的闺房,啥事也没有发生就被守卫发现了,更有的说什么王大小姐半夜被采花大盗凌辱了,哭着喊着要上吊自杀。反正现在王家是乱作一团。江老爷子寻思着,自己好歹也是个大户,不能让这样名声败坏的媳妇过门,便打算等江冶回来,商量寻个由头退了这个婚。
此刻的江冶正在一门心思追着黑衣人,追到了一个小竹林。黑衣人停了下来,转身。“江大少爷,您还想跟我到什么时候。”江冶自诩武功天下第一,突然被发现行踪,走出阴影。
“我这不是想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您把说故事的人弄死了,我不得跟着你看个究竟吗?”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黑衣人冷冷地说道。
“世人谁不知道我的一大爱好就是凑热闹,知道别人不知道的,越是隐瞒,越要刨根问底知道个究竟。”江冶眯了眼睛,射出一道精光,脸上却挂上了笑容。
“我无意跟你纠缠,要是你再跟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黑衣人手握着黑色宝剑,作势要拔剑相斗。
“我说,王家小姐的名声被坊间传坏了,你还这样明目张胆杀人封口,有意思吗”江冶摇着头,“这样不是更加坐实了事情的真相吗?”
黑衣人不等江冶说完话,剑已出鞘。冷光肆意展开,看似随意地挥舞几下,竹叶掉落,随着气流竟射向江冶。江冶拔出插在腰间的扇子,挡下了竹叶,却发现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江冶暂时没了头绪,心中不免有点烦闷,回家之前又喝了几口酒。家里的老爷子早就在前厅等着了。一见到江冶,老爷子就马上迎上去。
“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是不是事关我的婚事?”江冶一看见老爷子这慌里慌张的样子,就猜了个一二。
“你说说,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如何是好啊?好歹我们也是在这有多少名望的家族,这这这,谣言不管真假,传成这样,也是断然不敢让她进家门的呀。但是对王家又不好说什么,他们已经受到了伤害,王家好说也是个大户人家,甚至跟朝廷也有点联系。这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也就算了,可是在自己身上,可怎么办啊。”老爷子摆着衣袖,列出正反双方辩证,也没有得出个所以然来。
江冶宽慰家里的老爷子,有啥大不了的,我明日去王府一看究竟,不就好了。还事情一个清白,这可是个大热闹不能不凑,娶妻的事缓缓也不急啊。
江老爷子觉得目前也没有其他办法,“算了算了,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就由着你去吧。”
第二日,江冶来到王府。王府的人似乎早就料到江冶的到来,府门大开。
“劳烦通报一声,江冶求见。”
“我们老太爷早就等着你了,快进来吧。”门口的守卫急忙引路。
江冶看着王府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匆匆走过的小厮稚嫩的脸上都挂着一丝慌乱。按说王大小姐失去贞节这事确实很大,但是也不该这样紧张,好像有把刀悬挂在他们头上随时要了他们的命似的。但果然王家是大户人家啊,小厮身上的衣服都十分华丽,花花绿绿,衬得格外可人,江冶心里想着。
“贤侄来了啊,快快来书房。”旁边手里端着茶的小厮听到声音吓得缩了头。走出来一位身着银丝绣成翠竹的绸缎,满头乌丝、面目和善的老爷子,这位老爷子就是目前王府的当家王慈了,王慈拍了拍江冶的肩膀,和江冶一同去书房议事。
“想必贤侄是因为坊间传闻过来的,那个东西可不能相信啊。一定是有人要捉弄王家,说来我们的竞争对手也很多,最近生意场上也得罪了不少人。等我找到那个使绊子的人就能平息舆论了,还小女一个清白。要是贤侄有空,还希望贤侄也来调查一下到底是谁下的阴手。”王慈老先生忧心忡忡,但是言语中对女儿的清白没有过多关心,分明担忧另外的事情。
江冶觉得奇怪,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的婚事没有很担心,也没有仔细讲清楚事情,顾左右而言他,只是想找出幕后黑手。真是太奇怪了,“您放心,我会竭尽全力调查的。但是我想在府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但江冶依旧恭敬地说。
“贤侄你就随便逛逛吧,只是别去我家小女的闺房了,传出这样的谣言,她在深闺中都知道了,吵着闹着不开心呢。”王慈解释。但江冶觉得可能事情最大的突破口就在那里,便先对王慈老先生道了别。在府中闲逛想发现线索,却总觉得有人在暗中观察着,江冶想了想,先摸清了路线,打算仗着自己武功高来一场悄无声息的夜访。
是夜。江冶来到了王府,他伏在王小姐院子的墙上,看见院子的地上坑坑洼洼的,好像有人翻动的痕迹,屋内隐约传来女声在呵斥,好像还有另一个人在忍痛呻吟,听起来像是一个男的。哦?还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像是白天的王慈的?莫非找到了那个采花贼?想要一探究竟便一翻身来到了屋脊上。透过缝隙看到屋内:一女子在鞭打着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昨天,你办事不力,你看现在东西没找着,还造成命案,我的名声臭成什么样了!”而王慈在旁边看着,嘴角带着笑意。
怎么回事?江冶不明白,什么东西?什么命案?那个男人看着身型有点面熟,但见过那么多人,暂时想不起来。“这事情有点意思啊。”江冶想着。女子骂累了也抽累了,把鞭子放下,“爹爹,现在该怎么办啊?”
“我看这个江冶算个侦查能手,不能不防,你这次没在竹林把他干掉,确实是个大麻烦,但是你的担忧我也懂的,毕竟是我家未来的姑爷。我懂你的难处,但是你干嘛光天化日之下杀人?那个卖米虽然知道一点这件事的底细,你也未免太不小心了,这次就罚你给我暖床半年吧。”王慈摸着胡子笑着说。
江冶听到了这句话,吓得动了下身子,屋脊上有点响声。
“谁?谁在那?来人啊!”女子喊了起来,守卫听到声音聚齐在一块。此时的屋脊上已经没有了动静,江冶悄悄潜进白天已经看好的藏身之处,利用盲点躲过看守,离开回到家中。
江冶来到家中整理头绪,按照现在得到的消息就是王老爷子有龙阳之好,卖米的那个富商因为确实知道一点消息被灭口,那个挨打的小哥就是和自己在竹林打过交道的那个人。但是这地上是为什么被翻成这样,到底是丢了什么东西,应该就是这个东西比王小姐的清誉都要重要。江冶思索一阵后,决定找个机会找到那个神秘的黑衣男子问个究竟。
又一日,江冶走在去王府的路上,想要从细节再推敲推敲。走到靠近王家的一个街角,看见一个男子蜷缩成一团,身上裹着破布,外面黑色的斗篷围住了一点上半身。江冶走过去,拍了一下他,问了句:“你还好吗?”那个男子好像受了极大的刺激,跳了起来,想要离开。江冶哪里肯放手,把斗篷取下来,那是一个原本应该面容姣好的男子,秀气白皙脸上被一道道伤疤划得十分模糊,两颊干瘪,身上都是鞭痕,衣服也破破烂烂的。那个男子还想逃,江冶把他打晕,扛去了医馆。
等那个男子醒过来的时候,他身上受伤的地方都上了药,缠好了绷带。
江冶走了出来:“你是不是上次放我一马的人。”
“你其实,不用对我那么好。”男子说完推开江冶就要走。
“我不会白白救你的,作为回报,你把发生了什么告诉我。”江冶挡住他的去路。
“我就知道所有人都不会安着好心,你放开我,我不会告诉你的。现在我正虚弱,打不过你。我们大不了鱼死网破。”黑衣男子听到江冶这么说,冷了语气。
“你别急嘛,你走就是了,我只是想帮助你。”江冶摊了摊手。
“那多谢好意,我给你一个忠告:别再多管闲事。”黑衣男子走了出去,江冶也没想去追,就任其离开。
线索似乎又断了一点,被这一茬搅和,江冶也没了去王府的念头。转身去了卖米富商附近,那个富商家正在办丧礼,他们家的上上下下都在哭泣,有一个妇女正哭得很大声:“你看你,就让你不要那么大嘴巴,有什么不能回家说的,酒喝多了就多说了些什么,言多必失啊。”江冶看她的样子就像是上次在富商旁边的妇女,走上前说:“夫人,在下上次看到了案发全过程,希望助你一臂之力来捉拿凶手归案。”旁边的年轻人看着像是富商的儿子听到后,把那个恸哭的妇女架着邀请江冶一起进了里屋。
妇女渐渐止住了哭声,平复了一会心情,对江冶说:“这件事情我不敢告诉别人,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能帮助我,还是来杀我灭口的。”
“您放心,我大概知道是王家闹的鬼,我能够帮助你。我叫江冶,就是最爱管闲事的人。”江冶凑近来说。
“你知道王家?我知道的也不多,我能告诉你的一件事情就是,王家曾经用过我们家的路运过进皇宫的财宝,从那以后,老爷总觉得拿住了什么把柄。这虽然是件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这也是我唯一能说的。”妇女说完就又让儿子上来扶她出去继续参加仪式。“你走吧。”妇女最后下了逐客令。
江冶从富商家里出来后,正低头整理现在得知的信息。一个孩童撞了上来,手里的金币掉了一个,江冶赶紧捡了起来,看到小孩破破烂烂的,就问他:“你这东西哪里来的?”
“那是好心的大哥哥送的!”小孩子还指了指方向,想把江冶手中的金币拿走。
江冶拿出价值更高的一锭银子,“哥哥喜欢你的金币,我希望跟你换。”
小孩子不懂这两个的价值,急了。“你这是银的,我的是金的,我才不跟你换!”
江冶无奈地说:“这个真的比金的要值钱,不信,你带我去给你东西的那个大哥哥那里问问。”
小孩子将信将疑,“那你随我来,你不能靠近大哥哥,他受伤了。”
江冶第三次见到那个男子,他正在给小孩子们发散着金币,还悄悄跟他们耳语几句。
“大哥哥,这个人要拿着我的金的换银的!”小孩子指着江冶说道。
江冶含笑看着这个黑衣人:“我们这缘分,你该告诉我叫什么了吧。我现在可是有证据了,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你不许欺负大哥哥!”小孩子举起双臂,想要护住身后的男子。
“我叫王陶。”黑衣男子拍拍小孩子的头站了出来,“没事,你回家去吧,那个银的确实比这个金的价值高,他没骗你。”说着让小孩子们都离开了。
小孩子一走,王陶的脸色就变了。“你想怎么办吧。”
“我想知道真相。”江冶变得严肃起来。
“哎,有时候知道太多不是件好事。”王陶叹了一口气,打算讲述这个故事。
原来,王陶小时候跟那些小孩子一样,出身贫穷,当时还无名无姓,后来被王家收养。但谁知道王慈不仅有龙阳之好,还恋童,他专门收养那些贫穷但长相清秀的小孩子用来进行他邪恶的采阳补阴的邪法。所以那些衣着华丽的小厮还有另一种身份。王陶因为能力出众,格外受到王陶的喜爱,破格让他学习武功,训练他为王家办事。
但是,看着王家干的事情越来越格,收集的小孩子越来越多,还妄图偷取皇家的进贡财宝,王陶终于发现了良心,将这些埋藏在小姐院子里的财宝偷了一点出来。“谁都不知道是我这个家贼,我这辈子算是完了,但是我不能再让这些小孩子受到伤害。”王陶嘲笑了一下悲伤得说。
江冶知道了事情的全部,将一些线索都收集起来,联合富商的妻子以偷取皇家财宝为名一同报了官。这件事情还惊动了皇帝,王家被满门抄斩,一些受到迫害没做过坏事的小厮被放了出来。
“但至少你做出了改变。”江冶为王陶立了一块碑,对着它喝酒的时候,喃喃道。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