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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风语阁文苑《天台》作业主题活动。
前言
秋子站在新闻中心58楼的天台上,面颊上透亮着泪光,一袭红裙惹眼,衣袂飘飘,宛如一匹热烈的红枣马,喷吐着炽热又愤怒的鼻息。
她的脖子上被缰绳扯着,眼里却装满了不服的倔强,高挑的身体也因这种无法宣泄的怒火而瑟瑟。
“左眼的悲伤,右眼的倔强,看起来都一样”。虫子缓缓地吐出了一句歌词,在秋子被践踏了骄傲的心口上撒了一把盐。
她错愕转而又充满恨意的眸子里,倒映着虫子矮敦敦、胖嘟嘟的轮廓。
“原来你就是我逃离的地方。”虫子继续唱着,给了秋子最后的答案。他转过头,清淡地说:“你走吧。”
01一跃
"顾勇,你就是顾涌不动的虫子!"
"我窈窕淑女一枚,要模样有模样,要事业有事业,要家世有家世,凭什么你不愿意?!"
秋子的捉虫计划以失败告终。她不远万里安排的这次偶遇,在慢吞吞的虫子面前,完全不奏效。
天台上,视线所及,近处是璀璨的城市灯火,把夜空点亮,却黯淡了秋子的眼眸。
远处是把星光嚼碎的点点粼粼,海平静如湖,却湮没了秋子的念想。
虫子踱着惯有的慢条斯理的步调,消失在天台的入口处。秋子那一刹那有些恍惚,仿佛虫子走进了时光隧道,刺眼的光芒过后,虫子的身形消失了!
顾勇!秋子的呼喊停留在嗓间。
虫子在越过那扇门后,走入了另一扇门。
秋子闭上眼睛,转过头来,张开双臂,迎着夜风,纵身一跃……
02初见
她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看见顾勇的画面。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讲述着他的设计需求和质量要求,丝毫看不出甲方的高高在上和咄咄逼人。
他身上有一种貌似孔乙己的迂腐,仿佛火烧了屁股他仍旧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慢,因此也得了虫子这个称号,但这点却对秋子产生了致命的吸引。
秋子为了抵制家族的婚姻安排,跑到南方一座不知名的小城,开了一家不小的广告公司。几年下来,她的天马广告创出了不少名堂。她每天在忙碌中过活,如今遇到顾勇这样的人,她感到舒服,内心无比宁静。她不可救药地迷上了这种感觉,迷上了这个人的慢和安静。
那时候,顾勇还是一家知名公司某产品事业部在这个城市的驻点产品经理,业绩干得不温不火,收入还算可观。他与秋子的见面纯粹就是业务需要。
虫子身边的伙伴很多,大多是和他一样的名校毕业的单身优秀青年,还有他们麾下一群年轻又活力的女信息员。当然,搞内部消化的人还是不少的,可虫子没有这种对象,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无牵无挂,自己吃饱全家不饿。
虫子的歌唱得好,虫子是福建人,那首粤语的《人生何求》唱哭了很多人,秋子就是其中的一个,大概秋子彻底沦陷就从这首歌开始吧。
可虫子如柳下惠,对秋子不听不闻、视而不见,他那个多嘴的信息员反复提点他:
“天马的吴总看上你啦!”
“你的秋妹妹想你了,跟我打听你来着。”
“你真的假的,这么优质的天仙女人都不要,你还想找什么样的!我真怀疑你的取向有问题!”
……
越是不冷不热、不急不躁,秋子对虫子渴望越强烈,她发誓:要得到这个男人!
03驱狼
秋子约虫子,虫子不理。逼急了,虫子带上同事兼好友冬子去,第一次吃饭场面就很尬。
不是冬子不懂事,谁也受不了虫子酸腐的之乎者也,首孝悌次谨信的教育。冬子跳了起来:“行!我去,就算是刑场,我也陪你走一遭。”
“那个,吴总啊,我介绍个朋友跟你认识下,这是冬子,武汉大学的高材生,当年许昌的状元。”虫子打破诡异的静谧,“我这兄弟啊,歌唱得比我好,情歌王子。单身,追她的女孩排好几条街……”
这好好的约会变成了相亲。执拗的秋子却总想搞清楚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虫子要这样置她于不堪:你不要我,也无权把我拆给被人。
后面的见面也总是带着冬子,冬子也总以给兄弟解围为由,理所应当地和秋子开始三人约会。秋子锲而不舍,虫子稳如泰山,冬子乐得其所。没错,冬子看上了秋子。
秋子向冬子询问,虫子为什么这么对她,翻来覆去就这样一句话,彼时秋子已经喝了一瓶多干红。虫子什么时候爬走了,冬子也装作不见。
冬子毫不犹豫地伸出右臂,将秋子揽在怀里,心中暗喜。对他来说,情路迢迢,他只愿做及时行乐的蜂蝶。
秋子在他怀里很不安分,不停地念叨着虫子、虫子,冬子扳过秋子红透了的脸庞,低头吻了下去。也许是感觉太美妙了,冬子的手也变得不安分起来。秋子本能地拒绝着,但浑身上下已失了力。
就在冬子热血亢奋、精虫上脑之际,他蓦然瞥见虫子坐到了他的对面,慢吞吞地吐出三个字:“放开她!”语气毋庸置疑。
冬子不想放开秋子,到嘴边的天鹅肉哪那么容易放弃。虫子一改慢态,倏地站了起来,一把薅住冬子的领带,他的手劲大得厉害,冬子被一下甩到一边,跌倒在地。
自此,虫子英雄救美的事迹在他们的小圈子里得以传扬。冬子被不依不饶的秋子以光明正大的投诉,赶回了青岛本部。虫子则被美人无缝隙地缠上了,以身相许的名义再好不过了。
可虫子,仍旧避而远之。
04救美
虫子后来又救了秋子。逢十月初一的前夕,秋子惨白着脸到公寓找虫子。虫子倚在门边上,缓缓地说:“我们不合适,别耽误功夫了。”
秋子不断地质问为什么,虫子竟然面露难色,直接关上了门:“走吧,对你我都好。”
此时的秋子像疯了一样拍打着门,美艳的妆容已花,眼睛中充满混沌,疯狂的举动失了常。
虫子打开门,皱着眉看着秋子,喝道:“滚!”秋子便像一根硬邦邦的木头跌落在地,昏厥了过去。虫子叹了口气,把她抱进屋。
等到秋子恢复清明,她已经什么不记得了,只看到桌上的杯子里沾满黑乎乎的粉末。
“我这是怎么了?”秋子错愕地问。
“走,跟我走。”虫子拉起秋子,到路边的小店里买了香烛纸钱,问了秋子去世至亲的姓名,口中念念有词地燃起火来。秋子愣愣地凝望着虫子,他安然若素的姿态和无言的静默,让她心中充满了爱意。
无论虫子接受与否,秋子和虫子在一起就有莫名的安全感。在火焰昏黄的闪烁中,她恍惚看到自己的父亲,尽管在她8岁他已经另外组建了家庭,整个童年都是在父亲的缺失和母亲的强势当中度过,她心里恨着从未联系过她的父亲,同样地,那种埋藏在心底的渴望让她难以释怀。
去年,父亲去世了,这是20年来唯一关于父亲的信息。这一切情感在默默酝酿了数年后,还未得到宣泄,便被封堵了起来。秋子把尘封在心底的故事倾诉了出来,虫子静静地听着,莫名说了一句:“他没忘你呢。”
“走吧,放心吧。”虫子的话仍旧让秋子摸不到头脑。
一幕幕涌上秋子的心头,虫子对他拒之千里,她需要一个答案。
05寻觅
跳下天台的秋子,抹干脸上的泪,整理好红裙,阔步走进虫子离开的那扇门。从南方到北方,她追随而来,不是为了无限期地拖延,她要和虫子之间结个果,无论结果如何。
秋子没有找到虫子。
从心如刀割到心如死灰,秋子用了整整六年。她找了虫子六年,虫子却杳无踪迹,仿佛从世间消失一般。
秋子的事业一直很稳定,岁月的磨砺让她的心性愈加沉稳,她没有遇到第二个让她心动的男人,自己一个人也好,孤独中思考人生的得失。
后来,秋子38岁,秋天,她与国学班的同学去了一趟青城山。
站在老君阁上,俯望着云海奇观,她突然想起十年前58楼的天台。 虫子决绝的身影浮现于脑海,她有些酸楚。这个人,在哪里,还在吗?
“现在我们位于青城第一峰绝顶彭祖峰顶上,海拔高1260米。这顶上,原来有一个呼应亭,是取“登高一呼,众山皆应”的意思,这里是赏观日出、神灯和云海奇观的绝佳地点。”导游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在秋子耳边响起。
她悠悠回过神,“呼应亭,呼应亭……”秋子喃喃自语,“此时,他能呼应我么?”
那句虫子唱的歌如潮水涌了出来:推开世界的门,你是站在门外最孤单的人,捧着一颗不懂计较的认真, 路过你的时候,时间多残忍。秋子的眼泪如潮水般奔流不息。
一声微叹传来:“走吧,你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惊厥地回过头,一抹青衣健步如飞地从她的视线中闪过,那是……是他!他清瘦了。终究是见了她,终究不再见。
秋子终于得到了答案,青城一派的道人不允嫁娶。
然而,她永远不得知,那个曾经叫虫子的道人,因为她动了凡心,毁了十年的修为,一趟步入凡尘的修炼,代价便是面壁十年。
后记
道人立于峰顶,衣袂飘飘,遥望四方。
蚂蚱不知有冬,秋便是虫子的终点。
来世一遭的修行,渡一场情劫才够圆满。
你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犹如两条平行线,本不该有交集,却非要相遇。那好,两条直线相交一次,便永不相见。
不,也许,你推开这个世界的门,我们会在那里相见,只是你已不是你,我已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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