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去看望外婆,是在她好几天吃不下东西后,没想到这一面竟成永别。
枯瘦的身体蜡黄蜡黄的脸,平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我,已经不能完整的说出来一句话,她侧着身子借着力挣扎着要坐起来,我再三的劝说下她才作罢,看得出来她很高兴,尽力的掩饰着她的憔悴和不能自理的挫败,原本肉嘟嘟的面庞已经凹陷下去,松松垮垮的皮覆盖在骨头上,挤出来的笑容竟让我说不出更多的话。
看着外婆这副油尽灯枯的模样,心里一阵阵的发疼,我告诉自己决不可流泪,不可泄露半点悲伤的情绪让外婆察觉。我故作轻松笑笑地安慰她,会好的,挺过去就好了,外婆双眼晶莹、笑着点头说,嗯,我颤抖着手压了压外婆的被子,转身时,泪水再也压抑不住。
大人们已经在着手准备外婆的身后事了,衣服,鞋子,做白的席筵,锣鼓,唢呐,做法事的道人。准备的准备,陪外婆的陪外婆,进进出出的都是亲人,那种紧张的气氛让我忍不住全身颤抖,感到寒冷。
我问自己。难道外婆真就这样离我而去了吗?明明个把月以前还在我家好好的住着呢,那时候见过的人都说,看着外婆红光满面的样子有百岁之寿呢,我还清楚的记得她总爱坐在我家门前,旁边放着拐杖,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有时还能搭着话了,要不就是靠在门边上打着盹。母亲老催她去床上睡着,她也不听,总说不困不困。
母亲拉着她出门散步她也不去,说什么人生地不熟,拄着拐杖畏畏缩缩招人嫌弃。
外婆年轻的时候很是要强的,也要强了一辈子。不过,母亲总能想出办法。
外婆喜爱打麻将,爱到了骨子里的那种。母亲总能想出法子拉着她陪着邻居家老两口搓,都是八十多的人了,哪怕搓着三缺一那也是兴致勃勃的很。这时的外婆才会忘了有柱着拐杖畏畏缩缩招人嫌弃的想法。会因为胡牌而露出孩童般真诚的笑容,会因为放炮而露出懊恼的神情,那时候的她是极度自信的,也是真正开心的吧。
看完外婆回家,大约是晚上六七点,舅舅打电话来说外婆快不行了,母亲哭成泪人,和父亲火急火燎的赶过去。那时候我的孩子才月余,因为一些家乡习俗的原因没有同行(后来每每想起终是有愧疚的)。
大姨和姨父,父亲母亲,舅舅和舅母双双林立床榻两侧,外婆已经发不出声了。用手指了指衣柜,翻出来有一万多块现金,用一块破布缠绕得很紧实,舅舅又取下外婆身上的耳环,戒指。当取到手上戒指的时候,外婆的手指好似弯着的,微微挣扎,眼睛呆呆地望着母亲,母亲终是没有上前,戒指也终被取下。
外婆走的很安详,子女儿孙全部都赶回来了,我不知道她的内心如何,可是我知道,母亲悲伤的时候又是欣慰的,她知道外婆的心里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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