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缪四儿
〔历史〕一夕碎烟梦不成(27)他把小满的手合在手心里,说:“傻丫头,说什么呢?叔叔希望小满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又怎么可能做让你伤心的事呢?”
走到一片林深树密的拐弯处,将军吩咐在山脚下停了下来,把几个随从打发去抓野味,说带回去给姜离尝尝。看守姬芜的站着没动,将军让他和众人一起去,他有些迟疑的看看车上的犯人,将军不耐烦的说:“有我呢,尽管去就是了!”
那侍卫得了示下,颠颠地去了。将军见众人走远,来到姬芜跟前,看了他一眼,便挥剑挑断了他身上的绳子。说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量力而行,伺机而动!”
说完就转身走开了,姬芜愣了愣,抚着腕上被绳子捆出的痕迹从马车上跳下来。看着吴勋的背影冷冷的说:“小满她年龄还小,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吴勋没说话,走到马车边伸出了手,小满扶住,提着裙裾从马车上下来。她看着姬芜,心里涌出酸楚,这是她曾经日思夜想的亲人,除了母亲,这大概就是她能见到的唯一的亲人了。她不想让他再一次消失,却又无力将他留住,如果回到河西,即使将军不为难他,他做下的事也足以让魏军杀了他。她不知道他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自己何时才能再见到他。
派去打猎的人就在附近的山林,小满闭了闭眼,用一种笃定的口气对姬芜说:“二兄不要挂念小满,自己要多多保重。”
姬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言未发转身离去。小满的泪涌了出来,她想问姬芜去哪里,却终究没有问出口。姬芜低头走了几步终又顿住脚步,猛地转过身盯着小满沉声道:“你真的不和我走?”
小满瑟缩了一下,一边是将军,一边是自己的二兄,她舍不得亲哥哥,也不想离开将军。将军伸手把小满往身后揽了揽,说道:“你自己尚且要亡命天涯,又怎么能带上小满?”
二兄往回走了两步,伸出手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字一句话来:“我只让你做决定,走,还是和他在一起?”他的眼底渐渐堆起愤怒。
小满看着他阴沉的脸色,不由自主的往将军身后缩了缩,垂下眼眸,只低声说了句:“二兄保重!”
姬芜无法,顿足转身,恨恨地离去,走近右侧的山林,很快便消失在小满模糊的视线里。
一群人带了只狍子和一些野兔锦鸡回来,看到后面的马车空空如也,不由得大吃一惊,将军只说了句,“跑了,不必再追,我自有道理!”
几个人偷偷地互相看了一眼,不敢再问,清点了人数,继续上路。
小满坐在车上默默垂泪,将军轻轻将她揽在身边,安慰道:“他既然能潜伏到我的大营里来,就肯定有自保的能力,如果不是遇到你,说不定在大营他就得手了,现在已经提着我的人头去大雍复命去了。”
小满听这话吓了一跳,抬头紧张地问道:“那该怎么办,他以后还会继续刺杀你吗?”
将军拍了拍小满的手,嘴角勾起,说:“我可是堂堂魏国上将军,不是谁都能随便能杀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小满的一颗心还是揪了起来。
马车到了将军府附近,便看到姜离在门口翘首以盼,小满心里又隐隐的难过起来。在门口停住,将军下车后依然将手递过去,小满犹豫一下,心里想着姜离看到这样会不会不高兴。将军看她发愣,便伸过手托住两掖把她抱下车来。
小满不由得涨红了脸,低了头装着整理裙裾,姜离过来携了她的手问累不累,小满答话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发现姜离笑吟吟的,并没有丝毫不快。
府里上下安排的妥当,犄角格拉都收拾的井井有条,将军到书房去换衣服,茶水也摆放在了案几上。将军大概是口渴了,端起来一口气饮下,满意的眉头都舒展开来。小满准备换洗的衣服也整齐的叠放在榻上,姜离已吩咐人为小满兑好了洗浴的热水。李兴只是捧过将军的剑在手里,一时间竟没了他的什么事,只好拿了帕子说伺候将军洗脸擦身子。心想,等将军和这个勤快的姜医官成了亲,洗脸擦身子是不是也不用自己了。
将军虽然没有再说过成亲的事,但小满发现将军吩咐人给府里置办了一些新的东西。东边的三间耳房收拾了出来,还安放了雕花梨木床榻。
眼见着到了腊月,小满想起大凡结婚的喜日子都选在年前的吉日,将军大概好事将近了吧?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便把一颗心沉到水底,尽量让自己无波无澜,一点点的麻木下来才好。自己一个家破人亡的孤女,能被将军搭救才能活到今天,况且自己的亲哥哥设计陷害人家,非但没有被难为,还被痛快的放了。
自己还想什么呢,横竖都一直是寄人篱下,将军对自己好,那是他有一副仁慈的心肠,他要娶夫人是天经地义的事。眼下先在这里叨扰两年,等自己大了,去赵国寻找母亲,能见上一面就算了了心愿了,到时候在山林里找个容身之处,就自生自灭吧。
李兴说年前肯定要举办婚礼的,和李妈两个人算计着要摆多少酒席,将军府太小,到时候肯定要铺排到胡同里。
姜离一直沉稳安静,好像事不关己,每天照例安排将军的吃喝穿戴,也顺便把小满照顾的妥当。私下里都夸将军得了个好内助,脾气又好,办事周到,最重要还精通医术,将来府里谁有个毛病就方便了。
可后来将军的婚事没盼来,魏国国君的手谕传来了,河西安稳,将军功不可没,特赐宴于囿园,令将军回安邑赴宴,君臣把酒言欢,并特意附上国君夫人甚是思念小满,着一起带回。
将军当下让人收拾行李,去军营安置事物,准备次日便携小满启程。姜离也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同将军说路途遥远,要跟随照应,随便去安邑的将军府里去看看。将军思量一下说也好,小满刚有些敞亮的心情忽然又黯淡下来。
将军安置小满和姜离坐马车,自己骑了马
,天不亮就出发,一路倒也顺当,到了安邑才刚刚入夜 。
府里的家仆早就得到了消息,车马到了府门就呼啦啦迎了出来,都磕了头见过将军。吃的用的一应事务也早已准备下了,几个人回来也没觉出哪里短了什么。
次日携了小满去内城拜见国君,国君夫人把小满拉到近前仔细端详,一边感叹,说真是难得的一副容貌,出脱的天仙一般。算了算又问,过了年十五岁了吧?小满应了,国君夫人便含蓄的笑了起来,瞥了一眼国君,说:“正说有门绝好的亲事呢,这就来了。”
小满愣了一下,琢磨过来意思吃了一惊,不由转脸去看吴勋。她看到将军眉头好似微微蹙了下,旋即又是一脸春风和煦的微笑。心下不由得着急起来,这魏国夫人是个精明的人,眼睛里透着重重心机,看来请将军赴宴说想念自己都是假,让将军把自己带回安邑来才是真正的目地。
果然,国君夫人让人带着小满到偏殿去吃点心歇息,留将军在那里叙话。偏殿与前殿紧邻,只隔了帷幔,只听那国君夫人对将军说道:“那赵国国君五个儿子,三子今年二十岁,前段时间托人来求亲,可国君膝下只有一庶女,况且年龄尚小,据说那三公子相貌端正,人品也好,我就想到了咱们小满,正好趁着过年,国君又惦念你,一起回来把事情商议一下。”
小满听罢心里又羞又怒,只竖着耳朵听将军如何回答,只听将军缓缓说道:“丫头过年虚岁才满十五,吴勋是个男人,对她平素疏于教导,养成个执拗的性子,今天的事我要回家跟她商量一下才好。”
“女大不中留,何况将军一个没有家室的大男人,哪里会想的那么周全,没得委屈了孩子。我早就留意朝中上下诸位大臣的家况了,谁家有适龄的公子,人品样貌如何。可总是不那么可意,恰巧赵国就求亲来了,我想着这门亲事也不算辱没了咱们丫头。赵国与咱们魏国一样是二等候国,家世自是比朝中大臣高的多。赵国国君原本是奔着公主来的,可惜公主年幼,没了那个福气。我与小满这孩子也算是投缘,你一个男人家也不懂这些琐碎的事,到时候就按公主的礼仪名份嫁往赵国,嫁妆就由我来操持置办。”国君夫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篇,最后竟有些不由分说的劲头。
还没等将军答话,又听国君说道:“女人家总是爱管这些事,将军不要客气,就让她操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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