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资阳糖厂非常红火,小糖厂也热火朝天。农村刚包产到户,甘蔗成了农村主要的经济收入,资阳遍地都是甘蔗。
我家在丰裕镇的四合水库边,站在水库边的山顶上向东望去,满山遍野绿绿葱葱,一片连一片的甘蔗林,望不到头,浩浩荡荡,无边无际。向西一望,水库的水中映着青纱帐,“九宵特立红鸾姿,万仞孤生玉树条”,一副绝美的乡村美景展现在眼前。
甘蔗林里,是鸟雀的窝,画眉鸟叽叽喳喳地叫着,人一靠近,呲溜一声,逃之夭夭。还有小麻雀,东跳西跳,非常敏捷,是甘蔗林里的小生灵。
甘蔗林里也是野兔野鸡们的家。到了晚上,我和四弟提着猎枪,手拿电筒,蹑手蹑脚在甘蔗地里找野兔。野兔总是把窝建在甘蔗稠密的地方,人还没走近,就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野鸡夜晚是看不见飞的,它们只是白天在蔗林里觅食,夜晚回到柏树上的家,利用柏树浓密的枝叶做掩护,很难找到。
父亲常常骂我们伤害生灵,况且每次都是徒劳而归,渐渐地,我们不再去找兔子了。
秋末了,开始收甘蔗。家家户户全体出动,先把甘蔗砍倒,再剥去叶子,最后用竹篾片捆成小捆。
最难的是把甘蔗送上公路,大人们都是用“马儿”——一种柏树或榆树做的工具,两米多高,三角形,小三角形延长两个边做脚,三角形底部要做上分叉,两个分叉碰在一起,又是一个三角形,就像叉子,立起来的叉子脚的两个树干和分叉的中间地带装上七八梱甘蔗,三角形的底边压在肩上,上坡累了可以用“马儿”的脚放地上歇会儿,壮劳力一次能搬上100多公斤甘蔗。
我们只有一小捆一小捆地往公路上拿,常常累得腰酸背疼,那种艰辛可想而知。甘蔗搬上公路码成垛,等车来运。
一家人能有10多吨甘蔗,糖厂会派厂车来运,如果没有就自己想办法找车。二叔看中这个机会,买了拖拉机搞运输,从此,“突突突”的响声在村里上空盘旋。
最烦的是,甘蔗装上车,都要自家跟着去,那叫押车。押车的任务是,路上车抛锚了或甘蔗没捆紧掉了,要帮忙弄好,再把收据发票拿回来。车到糖厂了,要排队等候,有时排成一条长龙10多里,那个等呀,好几个小时呢!
“清风穆然在,如渴啖甘蔗。”那时的人,路过渴了,随便吃一根甘蔗,是不算偷的。抓一根,咬上一口,响响的,脆脆的,汁水在嘴里穿梭,顺着喉咙流到胃里,甜到心里,爽在心尖。
乡亲们种甘蔗收入高了,家家户户盖起了砖瓦房。二叔是生产队长,张罗着修公路,乡亲们积极支持,大家出工出力,公路很快就修好了。可以说,我们队上的毛坯路就是为甘蔗而修的。
腊月来了,甘蔗弄得差不多,最热闹要数丰裕原料站了,天天排起长龙领甘蔗款,每吨甘蔗还有20斤白沙糖,乡亲们有钱又有糖,欢欢喜喜过新年。
随着资阳糖厂的倒闭,小糖厂也纷纷关门,甘蔗没了销路,乡亲们也不再种甘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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