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郭瑞年已经带着他亲手给李玲玲做的礼物——一把桃树木削的剑,沿着那石级路一拱一拱的上去了。他曾经听爷爷、父亲等人说过,桃木剑可以辟邪,带上它,无论经过煞气多重的地方都不会害怕。玲玲去剧团后,难免经常要到处去演出,将桃木剑带在身边正好可以壮壮胆。
他一路走着,很有些心花怒放。可是突然……,他看见从麦浪里露出了两个头,慢慢的,两个人的身子又露出了半截。女的是个背影子,但是那裙子他是认识的,男的分明就是孙老师。他们似乎是相拥相抱着,玲玲往后退,孙老师往前走,在麦浪里慢慢的向东移动着。
他们竟然在麦地里!……瑞年脑袋里嗡的一下,一屁股瘫坐在石级上。
很久之后,他终于又站了起来,眼睛红红的又折转身往回走了。也不知下了多少级台阶,他又站住,回头向上望去,却已经看不见玲玲和孙老师了。他又胡思乱想了一回,便将木头剑狠狠地折成了两截,又将那两支半截木剑斜担在两级台阶间,拿石头分别砸成两截。他将四截木剑都远远的扔出去了,然后就长出短吁一步一挨的回家去。走了不多远,他的一双腿竟已灌铅似的沉重,就又瘫坐在了石级上,眼泪长流了,继而又呜呜咽咽哭出声来。
瑞年终于回到了家里。
父母他们还未放工,爷爷也尚未回来。铜锁纹丝不动地锁在大门上。他无精打采的上了房檐坎,从门墩与墙之间的缝隙里摸出钥匙,开了锁进门。他在门道里头站了很久,然后就咬着牙无力地走到自己的床铺前,弹掉旧布鞋,翻身上床,头朝里睡了。睡下后,他心里不由自主的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想着想着,泪水又泉涌般流下,把枕头弄湿了一大片。
不知什么时候,堂屋里响起了扑踏扑踏的脚步声,可是他已在半睡半醒中,就没有言语也没有动弹。
“你咋还在睡呢?”是爷爷的声音在问。他迷迷糊糊的,没有回应。爷爷连喊了几声,他才一咕噜坐了起来,眼睛木不楞登的问:“爷,你说啥?”
“你不是说要去李天智屋嘛,咋没去?”
瑞年说:“没去。”
“那也不去给我帮忙放牛?爷今天腰疼得很,牛还蛮抵仗,差一点都拢挂不住。”
“困得很,想睡觉。”瑞年无精打采地说。
“干早在你婆坟上咋欢实得很,扑上扑下的呢?”
瑞年翻着眼睛瞪了爷爷一眼,说:“就是困得很!”然后倒头又睡。
不多时,郭达山两口子、银花、三妞先后放工回来了。郭瑞年这才又翻身坐起来,木不腾腾的说一句“我头疼”,无精打采地下床,趿上鞋子,又无精打采的在床跟前紧靠墙根脚的那只凳子上坐了,眼睛却只顾望着门外出神。
银花已在自己卧房洗了脸,擦了雪花膏,香喷喷的到堂屋来了。他走近瑞年细看半日,笑着说:“今天李玲玲请客呢,你咋不去?”
“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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