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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来,这个鞭炮很响,我们一起玩!”村口,两个小男孩欢快地跑向河边,把手里的鞭炮点上,丢到路旁杂草处。随着一股白烟散开,嘭!干脆利落的响声把一只公鸡吓得四处逃窜。
小男孩哈哈大笑,点上鞭炮丢到河里,水面飘过几缕轻烟,水下快速升起一排气泡。呯!河面随即炸开水坑,零碎的水花四溅。
“在水里也很厉害呢,不知道能不能炸到鱼?还剩下俩了,你还有钱吗?我们再去买这个。”其中一个小男孩激动地说。
另一个男孩为难地摇了摇头,远处一个身影正朝他呼喊招手,“我妈妈回来了,我要回去吃饭了。”“那好吧,我们先放完鞭炮。”
此时,三个女孩肩并肩悠悠走过,中间的女孩肤白清秀,衣着干净整洁,她看到男孩放鞭炮,用手捂住耳朵,嫌弃地撇撇小嘴。
男孩浑然不觉,把最后一个鞭炮丢在了路旁,“嘭”!三个女孩吓得向前跑,中间的女孩落后一些,急得摔在了地上,手掌磕破了皮,哇哇大哭起来。
五米外,两个男孩惊慌失措地站着,心里有些内疚,正不知道怎么办时,闻声赶来一个大人,看到坐在地上的女孩,心疼地把她背在背上,“你们是谁欺负我的秋燕?怎么那么调皮,是谁教你们的!我要告诉你们大人听!”
“外婆,我的手好痛呀,外婆……”女孩撒娇道。两个男孩默默低下头,准备回家领罚。“你们下次再敢用鞭炮吓我们家秋燕,我打死你们!”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大声吼道。
一个小男孩吓得拔腿往家里跑,另一个小男孩放声大哭,一步步慢吞吞朝家走去。他迫切渴望妈妈的怀抱和安慰,好不容易到家门口,小男孩看到妈妈在挑青菜,扑到妈妈黄秀玉怀里躲起来。
“小洋,原来真是你在哭呀,怎么啦?这么伤心,妈妈煮肉肉给你吃哦,不哭啦。”妈妈皱着眉耐心安抚男孩。
小洋渐渐止住哭声,“我没有吓秋燕,是城子丢的鞭炮,她跑的时候自己摔了……”“那你为什么哭呢?”黄秀玉疑惑道。
“秋燕的外公骂……”小洋颤抖地说。
看着瑟瑟发抖的儿子,黄秀玉心疼极了,决定吃了晚饭去秋燕家问情况。灶台上的锅里正冒着热气,煮开的肉片漂浮着,大女儿小玲正往灶里添柴,二女儿小芳打扫着被丢在地上的坏菜叶。
黄秀玉把洗好的青菜放入锅中,拿出碗准备叫孩子们吃饭,听到屋外有人问,“小洋妈妈在家吗?”
黄秀玉踱步到门口,看到了秋燕外婆黄金凤。
黄金凤开口道:“今天小洋放鞭炮,吓到秋燕了。”
“小洋回来说了,是城子放的。”黄秀玉不满道。
“我刚去城子家,他说是小洋放的,秋燕摔伤很严重现在还哭呢!”
“我家小孩我了解,他是不会撒谎的。”
“阿丽和婷婷看见了,说是小洋放的。”
黄秀玉哑然,随后咬咬牙道:“既然摔伤严重,那我去看看,该去医院检查就去,我们付钱!”
“哎呀,去医院就不用了,管好小洋就可以了,不要再欺负我们秋燕就行。”
“我的孩子我会教,你们大人凶一个孩子,不也是欺负吗?”
“我们没有凶他,只是说了两句。行吧,就这样,你们吃饭,我回去了。”黄金凤拍拍屁股走了。
黄秀玉回到厨房,看到小洋缩在姐姐身旁低声啜泣,含糊不清道:“我以后再不放鞭炮了,妈妈,我知道错了!”“知道错就好,以后不玩鞭炮了,太危险。”
小洋点点头,黄秀玉忧愁地看着窗外,两个女儿担忧地看着黄秀玉,看来这个饭是没法安心吃了。
小洋正是贪玩的年纪,第二天已忘了伤痛,又跑出去玩了,不一会却又回来了,然后静静坐在墙角。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天,以前都是需要黄秀玉去找他,他才会回来。
黄秀玉叫小洋出去找小朋友玩,他不去,非要跟黄秀玉去地里。黄秀玉没法,只能带他去。
天色渐暗,小洋还在地头玩泥巴,黄秀玉叫上他一起朝家走去。六岁的小洋头发偏黄,个头赶不上同龄人,样貌却精致秀气,他是黄秀玉的第三个孩子,也是唯一的男孩。
在那个年代的乡下,没有男孩,会被戳脊梁骨,就连吵架都会被骂是生不出男孩的婊子。黄秀玉一连生了两个女儿,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她跟自家男人黄忠良商量后,决定再要一个孩子。为此,黄秀玉亲自去了黄忠良的单位,帮他辞去代课老师的职位。
来年秋天,黄秀玉如愿生下小洋,虽被罚了巨款,但毫无怨言。迫于生计,黄忠良南下打工,独留黄秀玉在家种地带孩子。
临近村口,有三孩子在路上玩,小洋靠近围观,其中一个孩子一边驱赶小洋一边说:“走开,我们才不跟坏孩子玩,你是坏小孩!”
小洋一声不吭,委屈地跑回黄秀玉身后。黄秀玉拉过小洋的手,隐去眼里悲伤的情绪,看着小洋说:“妈妈相信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别人不跟你玩,妈妈永远会跟你玩,做你的朋友,好不好?”
小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是这样说,可是在黄秀玉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早已失衡。
第二天上午,对门刘阿姨找到黄秀玉,“听说小洋用鞭炮吓秋燕,现在秋燕都不想呆她外婆家,哭闹着要回去。”
“谁说的?”
“我在河边洗衣服,听到金凤跟春萍说的。在河边洗衣服的人都知道了,可不是我乱嚼舌根呢。”
黄秀玉顾不上出门种地,她也正想讨个说法,于是直奔黄金凤家。黄金凤一家正吃早饭,看到是黄秀玉,也没在意。
“哟,吃早饭呢,我来看看秋燕的伤,要不要带去医院检查?”
“不用啦,都过去几天了,现在才去医院有什么用?破了皮而已,已经结疤了。”黄金凤慢悠悠地说。
“是吗?既然没什么事,为什么在外面到处说小洋的不是?现在孩子吓得门都不敢出!”
“那是他应该受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秋燕外公卢永强厉声答道。
“秋燕受伤时,我说可以带去医院治疗,不愿去的是你们,现在背后中伤人的也是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你乱说什么!”说罢,卢永强站起来,“再乱说有你好看!”
黄秀玉气不打一处来,平生最不怕的就是别人威胁,刚要反驳,奈何瘦弱的身躯已被黄金凤及其儿子推拉间跌出了门外。黄秀玉不甘示弱,还想讨说法,听到女儿的声音:“妈妈,妈妈,我们回家去吧。”
黄秀玉停下来,看到女儿站在拐角处的墙边,半个身子影在墙后。秋风扫过,一丝凉意瞬间吹醒黄秀玉,她走来拉住女儿的手回家。
坐下没多久,城子的爸爸伍庆华来到了黄秀玉家。“秀玉啊,你去黄金凤家了?那天她来我家说城子,我一听特别生气,小孩子的玩闹,有必要较真吗?我说我管不了城子,让她领回去管,她没敢多话,悻悻地走了。”
“所以说,她只敢欺负我们孤儿寡母。”黄秀玉愤愤难平道。
“她无非是仰仗她那个耍横的女婿,在村里横着走,加上卢永强那个老强盗,什么事她家干不出来!不沾上还好,沾上惹一身骚,但我不怕,生来这个脾气,天不怕地不怕!”
送走伍庆华,屋外已是细雨纷纷,黄秀玉交代女儿照看小洋,就拿起镰刀下地去了。傍晚刚回到家,女儿小玲跑来说:“妈妈,我今天带弟弟出去玩,碰到秋燕外公了,我很怕,就带着弟弟回来了。下午他路过我们门口,还瞪我们……。”
“别怕,有妈妈在。”黄秀玉安慰女儿道。
一片漆黑里,黄秀玉的双眼尤显明亮,她心里揣着事始终睡不着:卢永强曾因盗窃罪服过刑,他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女婿是村霸,结交的都是些逞凶斗狠之辈。现在与他家结下梁子,会不会招到报复?要不要写信告诉忠良?
思量间,黄秀玉渐渐睡去。第二天,照常下地,黄秀玉临出门,想了想,告诉孩子只能在家里玩,不能出门,得到孩子们答应后,她用钥匙把大门锁了起来。
傍晚,黄秀玉拿稻草去喂牛。听到隔壁交谈的声音,“……就要这样逼她,她才没办法,生了男娃就以为能骑到我头上,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她一个外乡女人,有什么可依靠,谅她也翻不了天!…”断断续续间,黄秀玉听出这是嫂子春萍和黄金凤的谈话,隔壁正是嫂子家厨房!
黄秀玉万分震惊,嫂子竟然合起伙算计自己!亏平时忠良还出钱出力帮衬她,真是人心隔肚皮,做好事也会招雷劈!
一股火气涌上心头,黄秀玉隔着墙破口大骂,骂嫂子的忘恩负义和阴险,也骂黄金凤的恶毒和混账。
叶春萍和黄金凤听到黄秀玉的叫骂,也在屋里对骂,半个村充斥着女人犀利而难以入耳的脏话,引起狗的一阵狂吠。
黄秀玉的三个孩子站在家门口,看着妈妈在跟人吵架,微微瑟缩的身躯,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刮倒。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个女人吵累了,叫骂声小了许多。
忽然一个突兀的训斥声响起,“你都在家干了什么!吵什么吵,闭嘴!”叶春萍嘟哝几句,不满地停止了争吵。接着,黄金凤也灰溜溜地回家了。
剩下黄秀玉仍在不服气地叫骂……女儿小玲和小芳来到黄秀玉身边,各拉她一只手,说:“妈妈,别骂了,回去了……”黄秀玉拗不过女儿,跟着朝家走。
当天晚上,黄忠良的大哥黄忠义来到了黄秀玉家。“弟妹,你嫂子不懂事,咱不跟她计较行不,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她。”
“事情已经发生了,道歉有什么用!你回去吧!”黄忠义看了看三个孩子,放下手中的糖果,就走出了门。
村里人都听到了那场激烈的吵闹,纷纷同情黄秀玉,有些人还到家里安慰她:让她放宽心,坏人自有天收。
那场争吵,撕破了她们各自伪装的脸面,谁也不服谁。事已至此,再无缓和的余地。对于黄秀玉来说,她是被欺压的一方,无论如何,这口恶气难消。
在后来的日子,只要黄秀玉碰到黄金凤或其家人,她都会拿出泼妇骂街的架势,用最恶毒的话骂出去;黄金凤当然也不是吃素的,骂不过,就让卢永强或者儿子出面,直接动手打……
黑蒙蒙的天空啊,
洒落下的水滴,
是下雨了吗?
可它为什么是咸的?
连苍天都已在哭泣,
世事何时休?
纷纷扰扰,
仿佛一辈子都停不下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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