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闪念者（4）五湖主

            【4】五湖主

    玉皇池位于海拔3380米的高峰之顶，本已是奇绝天下。如今半湖倾泻，水帘横空，更是说不出的奇异壮阔。

    杨玉环脚落之处，滴水不沾。竟是层层石阶鱼贯而下。我紧随其后暗自称奇。

    只见身旁洼水留贝，瘦石缠藤，偶有大鱼游弋跳跃，巨龟太空漫步，似已进入海底观光隧道。留恋间突见湖心地带一圆弧透明门突然打开，竟已到了另一天地。回头间，湖水骤然合上。风平浪静一切如初。

    再往里走，四周皆玉状垂吊，散柔软白光。约摸十分钟，有一处翠玉宫殿，映得绿意无边。步入殿门，并无朝台凤榻，只围一圈黄玉珠帘，隐约可见其中一池春水，仙雾缭绕。

    再及里，方有小厅。后墙挂有一幅美人舞图，配文：赠张云容舞：

      罗袖动香香不已，

      红蕖袅袅秋烟里。

      轻云岭上乍摇风，

      嫩柳池边初拂水。

    杨玉环招呼我坐下，见我出神地看画中人，笑道：“诗是我写，人却非我。这张云容，曾是我小侍。与孙真人有祖辈交情。”

    这杨玉环也怪！世人都道她与唐玄宗的爱情乃千古传奇。而在此间，一点玄宗的印迹都没有。你说你多笨，好歹拿个玉玺啊，王羲之的兰亭序什么的该多值钱。

    正埋怨老太太，杨小环袅袅走来，只一瞥便惊呆了我的目光。这小妖精头梳螺髻，脖颈如酥，着一身黄色轻薄透明笼裙，半峰处轻裹一花锦抹胸。当真是，袅袅婷婷柳叶摆，胸前如雪脸如云。

    小环见我色迷迷盯着她，急了。说：“是母亲让穿，让你看看大唐公主的模样。你再看，我就戳了你的眼！”杨玉环听了笑而不语。小环也没了底气，从身后拿出一张图，铺在长桌上。

    我定睛一看，这张图共标记了五个地方。其中一处自然是我脚下的太白山，另外四个地方分别是四川青城山，山东障日山和大小长白山。

    杨玉环叹了口气，说：“我们长生一脉就此五家。孙真人救了这五家，自有他的道理。玉环得此乃玉环之幸。唉，当时孙真人救我之时，也是险恶得很！有时间，小环再讲过你听吧。说说清朝的奕纬奕贝勒吧，当时他着实可怜，孙真人犹豫许久才救了他。可惜，后来他收了个义子叫亦疯的，就全变了……”

    唐宋元明清，这五朝也是中国历史上的鼎盛年代。孙真人一头一尾救了杨贵妃和奕贝勒一男一女，那宋元明三代又会救谁呢？宋师师陈圆圆吗？那可都是绝世美女啊！

    我正意淫着，杨玉环又道：”宋朝救的是“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的蜀地美女，宋真宗的皇后刘娥。刘娥有个儿子唤作刘言，和他娘一样是个心善之人。我都有心让环儿和他做伴呢。”

    想把我的小环许配给刘言？我心里大怒，却不敢表现出来。讪讪道：“老实人或许不老实呢！你们还活在古代，现在可不兴父母包办婚姻那一套呢！”说罢我偷瞄了小环一眼，竟发现小环不经意点头，心里不禁一荡。

    杨玉环没理会。继续说：“元代则是高丽贡女，元惠宗第三任皇后奇承娘。有人说奇后乱国，倒也不全她的错。不过她的姑娘奇云子，却是个小祸主。至于明朝，是明宪宗的皇贵妃万贞儿。宪宗也是爱极了她。”

    杨玉环说到这儿，一声轻叹。她是否想起了同样爱极了她的唐玄宗呢？这就是女人，再高贵也是一样。我也叹了口气。杨玉环惊问：“你叹什么？” 我支支吾吾说：“历史上那么多贤君明主，才子佳人，孙老先生挑这些人难道有玄机？”

    杨玉环想了想，说：“我也不知。真人仁慈，怕是可怜吧，这些人的事，小环以后会讲给你的。” 我哼了声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杨玉环点了点头，说：“是呢。你瞧这奕家和奇家，不就可恨吗？你看这幅图，我和小环就在太白山隐居。宋朝的刘娥刘皇后和儿子刘言，住在四川青城山圣母湖。明朝的万贞儿万贵妃在山东障日山黑云湖。而那奕家和奇家住的很近，一个在大白山镜湖，一个在小白山天池。哦，忘了万家姑娘万绮雯。这姑娘和我家小环一样，是个美人胚子，可惜是个疯丫头。”

    “怎么都离不开湖呢？”在小环面前，我忍住没问万家姑娘万小雯怎么个疯法，岔开了话题。

    “当年孙真人定下三禁：一禁离湖十里；二禁涉世半尺；三禁技传一人。当是忧心我等扰乱尘世吧。不过，我们几个除了换形术之外，也别的本事，又能怎样。”杨玉环叹道。

    “啊！你们是神仙哎！怎么可能没有神通？”我嘴上大叫，心里却在生气，这等神仙有什么快活，我还指望着有什么仙术帮我发财呢！

    “所以才找你。当今的人情世故，王法政令，我等如孩童一般，一概不知，也学不来。你呢，说来也是个小人才。”杨玉环轻轻说。

    “不会吧！神仙怎么会没有大神通！就凭你把半个湖掀起来的手段，也厉害啊！”我大惑不解。

    “其实你有所不知，这点本事也是孙真人给的。我们五家之所以都隐居在湖中，是因为孙真人的五条界线在此。孙真人上研天文下研地理，通晓界线之道。至于什么道，我也不知，真人也没告。 ”

    “孙真人在何处？”我不禁好奇。

    “真人先前隐居在这药王谷，后云游四海，不知所踪。前些天派他的小童张云容捎来信，上写：羊儿六万走山阴，枯草青青不亦奇。我一猜，羊，六，万，不就是我们杨家刘家万家吗？亦奇自然是另两家。该是亦奇两家联手，不知有什么阴谋。真人神游，不意妄为。想必是让我查一查吧。”杨玉环说。

    “唉！原来这样！你们神仙都不行，我更完蛋！”我这次可是真在叹气。看来想从神仙这儿得点好处，怕是不能了。

    不过，杨贵妃她们这秘密，若被我卖了情报，把娘俩捉回去搞个世界巡回展览，岂不……哈哈哈。我正盘算着，只听杨玉环说：“所以我打算把环儿借给你，做你夫人。你继续回亦疯的公司上班，打探他有什么秘密。环儿的换形术许能帮你。”

    此话一出，我精神大震。美人计？那我可是一点不怕，照单全收。我笑眯眯盯着杨小环，说：“那还行，不过小环要不听我的话，只怕事不好办。"我话音刚落，只听小环嘟囔：“干嘛神仙要听俗人的话！”

    杨玉环摆了摆手，说：“小环自是要听你的话。妇唱夫随，由不得公主脾气。”

                                 

    小环噘嘴。我正狂喜，一个人影如鬼魅般飘然而至。难道是亦奇两家派来的探子？！

    来者是一位高高的女子，十分俏丽。我隐约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只见她冲我笑了笑，显然知道我是谁。说：“真人知道他和小环要出发，特命我送来些盘缠。”说罢将一信封塞到我手上。

    声音这么熟悉！我一惊，这不是昨晚杨小环屋中的女子吗？她又是哪位大仙？

    杨玉环见我摸不着头脑，急忙介绍说：“这位就是孙真人的小童张云容。”

    原来是她！果然是舞姬出身，身材了得啊！此时信封在手，我一摸，大概也就一万元。心想，这哪是神仙啊！分明是丐帮！还以为会送来什么金银玉器或者克敌制胜的法宝，谁料竟是一点可怜的钱。一万元够干啥的？唉！心里这么想，脸上还堆着笑：“大老远的还来一趟，有心啊。真人在哪逍遥？”

    “真人最近常去四川一个今人称为三星堆的地方，盯着一些长相怪异的铜人看，一看就是几天，嘴里还唠叨什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说最近要去拜访一个老者。天，还有比他更老的人吗？真是不明白！”张云容暗自发笑。

    天！还有比孙真人更老的老者？难道唐代之前还有长生不老的神人？我正惊奇，却听张云容对着小环说：“你后来可曾再见过那妖女？”

    杨小环摇了摇头，说：“没有。我那时一门心思在他身上，分不了身。”

    杨小环的心思在谁身上？怎么这话听上去怪怪的！难道我有情敌？哼！整死他！我正在暗怒，那张云容又说：“听真人说，这个妖女可不一般，恶得很。但愿她和亦奇两家没什么勾连！”

    杨玉环听了，犹豫片刻，说：“听说此女制造了不少麻烦。不过，她既然敢拜访亦家，想必也不是一伙。可是奇怪，她为何偏要取了人的魂魄呢？”

    张云容也是一脸不解，闷声道：“好像是她家的东西一样，可恶。小环啊，你出门可得多防着点她。”

    “不怕，她好像很忌讳和我们这样的人打交道。你放心吧。”杨小环安慰着张云容。

    老实说，这三人的对话我是一点听不懂。什么妖女？还取人魂魄？倩女幽魂啊，聊斋志异啊！我转移了注意力，盯着张云容，想象她跳舞时的迷人模样。

                                 

    “好吧。那我告辞。”张云容大概注意到了我的异样，一说完一弯腰一还礼，匆匆离去。杨玉环看她走远了，转身吩咐小环：“带点衣服，你俩也该走了。”

    小环一听，顿时泪水汪汪。杨玉环摸了摸她的脸，对我说：“小环这些年，除了守着我读点书，什么也没学，什么也不会。你，你还是要多照顾她些。”

    小环听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杨玉环拍着她，继续对我说：“你们的电影电视我也偶尔看，其实我们这些人也就活个年长，不像那些大仙大侠什么的，上天入地神通广大，也没什么武学秘籍，什么绝世神功。所以我等才是最真实的。还望你能帮我们查清亦奇两家的底细。依真人的推测，他们谋划的事，多半会对现世造成毁灭。不说大话了，你帮忙的心意玉环领了，受玉环一拜。”

    杨玉环说着就要行礼。我赶忙阻拦，说：“没什么，反正我也要回去上班，这不还白捡了个漂亮小娘子嘛！我赚了。”

    小环听闻此话，泪水已止住，杏眼圆瞪：“谁人是你小娘子，我比你大，是你大姐姐！”

    我嘿嘿笑并不接话。转而向杨玉环说：“这就别过。”杨玉环点头。

    我的奇妙旅程就要开始了？这是度蜜月的节奏吗？可就这么点钱，白白认识了个神仙，却没偷到啥本事，能拿什来么行走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