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

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第五期：红玫瑰

春日的下午，老林坐在书桌前轻轻抿了一口茶，不经意间一瞥，发现窗外的柳条儿已经抽出了嫩芽，看到沐浴在阳光下的桃花，他才猛然想起自己一整个冬天都没有出门给阿慧买花。

他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埋怨自己越来越差的记性，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记呢？女人总是爱花，尤其是心上人送的花！

他立即合上书，起身刮掉花白的胡子，把稀疏的银发梳得整整齐齐，穿上女儿给他新买的蓝衬衣，满面春光地出了门，去给阿慧买花。

阿慧喜欢花，尤其喜欢红玫瑰。每次送花给她，她那白皙的脸上便立马浮上两抹红晕，像小鹿一般水灵灵的眸子深情地望着他，樱红的小嘴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银铃般的嗓音惊叹道：“林泽哥，你从哪里弄来这么美的花！”

那样子真是人比花娇！

他们那个年代不比现在，哪有什么花店，想要送朵花是真的难！老林上山下乡，求爷爷告奶奶，费了一番功夫才弄到了玫瑰花的种子，更是碰了满头满脸的灰把那宝贝玩意儿种出来。

这事情在当时还轰动了一阵子呢，人们都说，老林一个堂堂三尺男儿竟然做如娘们儿的事情，也不知道羞。见了面也不忘调侃他一句：“林泽你的玫瑰长出来了吗？卖我一朵好不好？”

对于这些，老林一向都是置若罔间，他一心扑在养花上，日积月久，成了个懂花的专家。你瞧此刻抱在他怀里的玫瑰，花瓣是那样的娇嫩欲滴，颜色纯正得仿佛要滴出血来，花骨朵是那么饱满，没有一片残缺，没有一片羸弱。

老林看着怀里的花，心里得意极了，这可是他跑了好几家花店才挑出来的上上品，阿慧看到这花肯定高兴，说不定她还会亲自己一下呢！

老林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他想立马见到阿慧！想立马得到她的吻！

这个满心欢喜的老人忘了一件事，他早已不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了，他充沛的体力早已伴随着青春年华一齐飞远了。走了没多久，他脸上浮起一层薄汗，胸口起起伏伏，呼啦呼啦喘着粗气，他不得不站住脚休息休息，等气息稍稍平复之后再晃荡着腿往前走，不知这样重复了多少次，他终于到了目的地。

当他抬起眼眸朝阿慧的窗口望去的时候，他眼里的喜悦慢慢凝固、消散，转而被无措慌乱所代替。

立在他眼前的是一排排的写字楼，哪里还有深邃的铺着石板的小巷？哪里还有从阿慧窗下透出的暖黄色的灯光？

老林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站在大街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大厦，脑海里浮现出两个问题：我是谁？这是哪？

初开的路灯照着他微驼的背，把他的影子缩成短短一截印在冰冷的水泥路上，呼啸而过的晚风吹乱了他的白发，老林立在风里拧眉思索了良久，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阵恐慌从他心底升腾而起，他握紧双手，发现自己手里拿着束玫瑰，看到花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姑娘，那姑娘扎着两根又粗又长的辫子，两只圆溜溜眼睛笑眯眯地望着他，还朝他做了个鬼脸。

啊！他想起来了！那是他的阿慧！是他心爱的阿慧！可她现在又在哪儿？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看着身后的车水马龙，这景象让他陌生，让他害怕，他得赶快离开这里，他要找到他的阿慧，可阿慧到底在哪？

“你知道阿慧在哪儿吗？”老林朝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问。

那男人好似没有听到老林的话一般，目不斜视的朝前走去。

老林站在原地，朝着每一位路过他的人问：“你知道阿慧在哪吗？”

形色匆忙的人没有一个停下脚步回答他的问题，连简简单单的不知道都没有。

一个手里拎满咖啡的年轻人像一阵风似的从老林身边擦过，老林被他撞得踉跄了一下，怀里的花束掉落砸在了地上，又随着惯性微微跳起，花瓣四下散开，随风落了一地。

啊！花！要送给阿慧的花！

老林蹲下身子，伸出颤抖的手慢慢地抚摸着地上的花瓣，深陷的眼窝里盈满了泪水，这可是他要送给阿慧的花啊，这可怎么办才好？没有花阿慧该失望了。

他慌乱地伸手去捡地上的花瓣，这时有只手牵住了老林，老林抬起不安的眼睛，看到一个模样酷似阿慧的姑娘，哽咽着声音对自己说：“我带你去找阿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