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 卷三五八 齐推女》则,言饶州刺史齐推之女产后亡故,为刺史府邸原主人吴芮所虐而死也,“忽见所梦者,即其床帐乱殴之。有顷,耳目鼻皆流血而卒”,“是西汉鄱县王吴芮。今刺史宅,是芮昔时所居。至今犹恃雄豪,侵占土地,往往肆其暴虐,人无奈何”。
是则有趣之处,在于恶鬼“乱殴之,有顷,(女)耳目鼻皆流血而卒”。世之鬼说,不可与人直接接触,即便接触,亦无察觉。《夷坚支乙 卷二 邵武试院》条:淳熙十五年秋八月,邵武试院考试,有一吏能视鬼,见一鬼“携三大钱二十余枚,遍历诸试桌,时露喜色,便置一钱而去。二十余钱放毕”,又持杖绕廊击未得钱者,或身仆,或笔坠,而“举子无觉察”。揭榜,得钱者皆中也。鬼祟人者,借人手也。清初董含《三冈识略 卷三 乡闱异变》言,顺治十四年江南乡试前数日,锁闱门后,鬼嚎不止。是试有弊,主考方猷、钱开宗等十八人,俱戮于市,是鬼怪借人手杀戮也。更有鬼怪杖人,不觉其痛,归视背部有紫痕者。是则恶鬼直接上手,殴打致死,当知不借助他物,鬼亦可杀人,此初见也。
西汉鄱县王吴芮,秦始皇时为鄱县令,后造反,先追随西楚霸王项羽,被封为衡山王。后归顺汉高祖刘邦,汉立之初,八异姓王之其一——长沙王也。随即其它七家异姓王废,吴芮传五世,家无嫡子而亡国。王汉五世,过百年之贵族,必有保家之秘诀。史书未记载其作恶之事,是则言其“肆其暴虐”者,盖作者为拥护刘家王室者也。此则之吴芮为鬼,仅仅以齐推女生子污秽其旧宅,殴死女者,非敢殴齐推,亦是外强中干之鬼,后文言与齐氏对质,理屈狡辩“当是产后虚弱,见某惊怖自绝,非故杀”,更是以普通浪子,非王侯之气魄,是作者为小市民可推知也。然王侯之家,不辨麦粟,当是必然。刺史府邸旧为其家,不欲他人染指,虽为鬼怪,亦有私心,当可征王侯家族之不堪而。
钱先生笺释此则,由“生人三魂七魄,死则散离,本无所依。今收合为一体,以续弦胶涂之”句之续弦胶,进而推至“黄妳”,引《人境庐诗草 杂记篇》“有人读书,握卷而辄睡者,梁朝名士呼书卷为‘黄妳’”。盖小儿奶足则眠,书卷亦有此功效也。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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