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谥义
“文”字谥义甚广,有极高大义,也有一般义。《周书谥法解》有六条:“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学勤好问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愍民惠礼曰文,锡民爵位曰文。”(据《史记正义》)
经纬天地,义极高大。《國語》:“單子曰:經之以天,緯之以地,經緯不爽,文之象也。”如此伟大,周文王、周文公(周公谥号为文)那样的人物才真正配得上。而慈惠爱民、学勤好问等,虽难能可贵,前者历代不少官员都能做到,后者一般士君子也能及之,如孔文子。
《论语》记载:“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朱熹注:“凡人性敏者多不好学,位高者多耻下问,故谥法有以勤学好问为文者,盖亦人所难也,孔圉得谥为文以此而已。”
《大学衍义补》引苏轼说:“孔文子使太叔疾出其妻,而妻之疾通于初妻之娣,文子怒,将攻之,访于仲尼。仲尼不对,命驾而行,疾奔宋,文子使疾弟遗室孔吉,其为人如此而谥曰文,此子贡之所以疑而问也。孔子不没其善,言能如此亦足以为文矣,非经天纬地之文也。”
《大学衍义补》作者丘濬说:“《谥法》所谓文者非一,有所谓经天纬地者、道德博闻者、勤学好问者、慈惠爱民者、湣民惠礼者、锡民爵位者,孔文子之得为文,以勤学好问为谥,公叔文子之得为文,以锡民爵位为谥。”
公叔文子得谥为文与孔文子不同。《论语》记载:“公叔文子之臣大夫与文子同升诸公,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公叔文子提拔其家臣为卫国大夫,与自己并列,合乎《谥法》“锡民爵位曰文”,所以谥文。
《礼记·檀弓下》所记有所不同:“公叔文子卒,其子戍请谥于君,曰:日月有时,将葬矣,请所以易其名者。君曰:昔者卫国凶饥,夫子为粥与国之饿者,是不亦惠乎?昔者卫国有难,夫子以其死卫寡人,不亦贞乎?夫子听卫国之政,修其班制,以与四邻交,卫国之社稷不辱,不亦文乎?故谓夫子贞惠文子。”
公叔文子得以谥文,是因为他能“修其班制以与四邻交,卫国之社稷不辱”,可见公叔文子既能“修其班制”,又能荐臣同升而“锡民爵位”。公叔文子的谥号是贞、惠、文三字,是比较罕见的三字谥。后人只称公叔文子而不言贞惠,是因为文这个谥字可以包涵贞惠二义。
关于文,苏洵《谥法》有所增加,共八条:“施而中理曰文,經緯天地曰文,敏而好學曰文,脩德來遠曰文,忠信接禮曰文,道德博聞曰文,剛柔相濟曰文,修治班制曰文。”都加得有理有据,有圣经圣言或旧谥法依据。
关于“施而中理”,注曰:“舊法曰,施為文,除為武。文者,文理之謂也。施而不中理,未得為文也。”关于“脩德來遠”, 注曰:“孔子曰:遠人不服,則脩文德以來之。”关于“忠信接禮”,注曰:“劉熙以為,本之以忠信,繼之以禮樂,斯為文矣。”关于“剛柔相濟”,注曰:“舊法曰:寛而不慢、廉而不劌曰文;又曰:寛立不慢、堅強不暴曰文,能剛柔相濟之謂也。”
郭良翰《明諡纪彚编-諡法》将前人关于“文”字的谥义罗列在一起,共有16条,不少意义重复,没有必要。
《嘉佑谥法》中“文”字条下苏洵注又说:
“文之為義廣,古之文王,乃得當之,惟其施而無不中理云耳。下而至於孔文子、公叔文子、仲尼,皆以文許之,是一節中理者也。故觀其諡而考其所以諡,而文之大小乃見。盖行之中理而可以為文者,其實不可勝廣也,故取舊法之所謂文而不害於義者著之,而後世之君子,苟有施而中於理者,皆可以文諡之,雖法之所不及可也。”
苏洵认为,“文”字可大可小可上可下。大上则如周文王,小下则如孔文子、公叔文子。士君子只要“一節中理”,得文之一端,就可以谥为文。
但实际上,汉唐以来,“文”字的谥品就高不就低,对道德文章的要求越来越高,一般“学勤好问”、“慈惠爱民”、“愍民惠礼”和“锡民爵位”,不足以谥文矣。自唐宋至明清,“文正”字成为文臣至美最高谥号。“文”字亦成为文臣和文化人最上的上谥。
不过我们要注意,在家天下时代,比文更美的谥,排在文前面的神、圣、贤诸字,往往被君王之家垄断。很多人虽有君王之位而无君王之德,也称神称圣称贤称文,套上一大串上上谥字。2019-1-5余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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