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作为极乐楼的头牌花魁,简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神,长相自不比多说,才情也是没的说,最让人关注的还是她竟然还是个清倌。
这在极乐楼里,不管是卖艺不卖身的,还是卖身不卖艺的,都只有仰望的高度。
最近更出了件更新鲜的事,是玉屏攒够了自己的赎身钱要走了,这一消息着实惊讶了极乐楼上下。
传闻应运而出,大题就是,玉屏的一个入幕之宾给她赎了身,因为什么,那就都懂了,所以楼主也没拦着,据说也没有拍卖初次的价值了,也就提了点价放走了。
玉屏走了,其实也没影响楼里其他人的生活,只一件事,新的花魁得选出来顶事,这让楼主也是操碎了心。
楼里得四季春色,十二金钗等等那每一个都明面上相亲相爱,互相抹脂擦粉,背后互相踩着下绊子。
只有索菱该睡觉睡觉,该吃饭吃饭,该学艺学艺,这一下得了楼主的高看,楼主觉得这淡然的风骨很好,可以驾驭花魁这一角色。
楼里的老鸨可急了,这姑娘不爱说话,虽然听话,但是从来不摘面巾。这没见过脸的花魁谁敢要啊!
可是老鸨是靠楼主赏饭吃的啊,不敢不同意,只好在上午姑娘们都出来吃饭的时候,宣布了这个新任花魁,这一消息,连花魁本人都很惊讶。
在众人眼中索菱就是一大桌子人在一起嗑瓜子聊天打牌的时候,她只是自己默默的坐那,安静的吃饭,安静的看书,好像世间的所有俗事都入不得她的眼里。
所有人都被想过可能是花魁,唯独索菱,从来没被人试为过有竞争力的对手,虽然一手琴弹得颇有些道行,但是每天她也就在大家开始忙碌和准备歇业的时候弹弹。
因为据说她很小就来了,好像是家里有什么变故,自己逃出来的,也是年纪小,并没有人欺负她,毕竟生活不易,互相之间没有大事也不会真难为谁。
可是花魁这是大事啊!这是满极乐楼里最大的事啊!
索菱慌了,她不想啊,她只想在这每天给自己的父母兄长祈福,然后了此残生,至于玉屏那样,她只是羡慕玉屏的勇气。
但自己不敢,不敢赌是否能遇见良人,不敢赌出去靠什么生计,所以索菱一直想,就这样吧,不争不抢安安稳稳的过下去。
但是这次的花魁仿佛是老天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从索菱当花魁的第一天开始,极乐楼里,就再也没人理她,吃饭、聊天也躲开她。
索菱这时才发现,以前很羡慕玉屏穿好的吃好的,现在自己也一样,但是滋味并不怎么好,因为很孤独,这与自己选择安静是不一样的,不用选择,已经被远离了人群。
大概就是这样默默的被人疏远了月余时间,大家也不特意躲开她了,可能是看惯了她就这个样子了,也有可能是已经接受了她是花魁这一消息了。
总之大家又在一桌吃饭了,终还是众人吃饭聊天,索菱继续听着。
直到罗素说,“玉屏也是个苦命的。”
这句话飘到了索菱的耳朵里,索菱有点不太明白,玉屏不是离开极乐楼嫁人去了吗?怎么就可怜了?索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罗素叹了一声并没有言语。
玉瑶是个藏不住话的,一脸惊讶的问道,“你不知道玉屏姐跳湖轻生了?”
索菱确实不知道,她前段时间被众人有意无意的隔离了。
可是这个消息也是够让人吃惊的。
还没等索菱细问,老鸨就过把索菱叫走了。
开始问问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絮絮叨叨的最终说出来,花魁是要陪客的,但是为了玉屏的事不再发生,从索菱开始,宾客入房不得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这让索菱松了口气,自己清白依旧。
老鸨跟索菱说这事的时候,并没有想征求她的同意,只是告知。
于是晚上,公开招标,入幕之宾一枚。
老鸨也是聪明人,往年走暗标保护隐私,但今年有玉屏那赔本买卖,所以老鸨决定,今年价高者得。
很多人都因为花魁的脸遮了一半,并不愿意含太高的价,直到老鸨找了几个起哄的人,情况终于好转了。
在老鸨一脸肉乐的跟花开了一样的时候,二层贵宾室递出来张条,最高价加一成。
老鸨脸上的肉抖的更欢脱了,知道老鸨听见最终的报价,立马就亲自拉着索菱回了她的房间,让她好好收拾收拾。
索菱看着老鸨一脸暧昧不明的笑容,心下越来越没底了。
还好随后进来的男子,看气质也是好的,应该不会干什么过分的事,而且这个男子也遮半面脸。
老鸨说过,“客人的事别瞎问。”索菱深以为意,万一看一眼要杀人灭口怎么办。
索菱正襟危坐,男子却抿嘴一笑。
“我又不会吃了你,紧张什么?”
索菱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毕竟她从不是个话多的人。
伸手拿过了桌旁的琵琶轻轻的扶了起来,男子就默默的看着,也不说话。
一炷香不过几首曲,男子看,女子弹,岁月端的静好,午夜也多了这几许安宁。
这一来往,一年有余,索菱习惯了日日等待,虽不能如愿每日都能相见,但依旧很开心,大多男子来的时候,都会听她抚琴唱曲,偶尔也会聊聊天带她出门,索菱其实很奇怪,像她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以出极乐楼的大门呢?但是男子就能带她出去。
老鸨也将限制时间从一炷香变成了一个时辰,有时看着只要不过夜,也不阻拦的太严重,毕竟赎一个岁数渐大,又始终不露脸的花魁,对老鸨说来也是赚的。
极乐楼里的其他人也感受到了这个不一样的气息,有一个个努力往花魁的方向努力了。
奈何天不遂人愿,黑衣蒙面男子,竟有小半月没来了,楼里的氛围一下子就怪了起来,索菱夹在中间,不尴不尬的很难受。
又过半月,依然没有男子的任何消息,索菱难过了,极乐楼里的其他人更难过了,说好的新花魁,还没争呢,就胎死腹中了。
整个极乐楼里的气氛都宁静的压抑,直到玉瑶多嘴,“索菱不会跟玉屏姐一样,想不开投湖吧?”
这时站在二层回廊上的索菱才想起来,玉屏为什么刚离开极乐楼就香消玉殒了,不是说好好的找了个人家吗?
玉瑶并没有让索菱失望,完整的讲述了玉屏在离开极乐楼这一月有余的生活,是多么的跌宕起伏。
总结来说呢,就是玉屏以为良人已在,此生再无更多期盼了,奈何,不足一月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人家养的外室,不堪折辱,上门去讨要说法,才知道良人岂非良人,还是个惧内的,还好原配也习惯了那厮隔三差五的拐回来俩良家姑娘什么,就问玉屏一顶小轿愿不愿意,玉屏拜辞,但是身无长物,正为生计发愁呢,还发现自己怀孕了,一时想不开,就投了湖了。
玉瑶几乎是没喘气的叙述完这一段事,说完了,还又担忧的望了望索菱的屋子。
索菱躲在柱子后边,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些人,也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那男子,他还会再来吗?
未等她想好,就听见木质楼梯特有的声音响起,索菱不顾自己正在躲避众人的目光,转身就向着自己屋门走去,走的颇有几分急促,不负平素安静沉稳的样子。
脚刚踏进房门,就听见后面的老鸨掐着特有的尖细声音喊到,“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屋里藏男人了不成?”
索菱刚想辩驳几句,但是老鸨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一把推进了屋,“楼主要找你,你赶紧梳洗梳洗。”
索菱心下奇怪,楼主,这一存在满极乐楼都听过,但是谁也没有见过,今天为什么突然要见自己了。
但是老鸨并没有给她想的功夫,差点就要自己动手帮索菱收拾了,索菱连忙拒绝说自己来就好。老鸨这才嘀嘀咕咕的出门了。
老鸨并没有走远,就在门口继续嘀咕着,索菱则趴在门缝处听,老鸨絮叨,“索菱这丫头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竟然让楼主愿意将极乐楼白给我,这丫头长的也没多俊啊!楼主图什么啊?”
老鸨还在说,索菱明白,自己这是着了贵人眼了,可是她不想啊,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男子还不知道在哪呢……
老鸨在门口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实在是心里头太着急了,就一把推门进来了,可她不知道索菱就在门后啊,这猛的一推,索菱直接扑倒了地上。
这可给老鸨心疼坏了,赶紧小心翼翼的把索菱从地上扶起来,一边骂着自己推门太使劲,一边求索菱大人大量别计较。
索菱心里正烦呢,便挥了挥手说没事,让老鸨带路。
楼主待的地方不远到,根本就没出极乐楼,只是在极乐楼的后院地底下。
索菱又想起来那男子来,只有他带自己出过极乐楼,虽然次数很少,但是那也能让自己回味很久了,毕竟她已太久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了。
索菱下了地下觉得这地下冰冷肃杀的气息很让人不安,事实也确实让她不安,刚进门老鸨就拿着地契跑了,她被两个黑衣男子带着像前走。
看见楼主也是一袭黑衣,但是比那男子却来的冷硬的多,楼主也不废话,“那男人是谁?”
索菱心下叹了声不好,但是低下的头却抬起来,“楼主,我并未做过违背极乐楼的事。”
“你做没做过,是我来定的,那男人是谁?”
索菱摇头,“不知。”
楼主简直是气乐了,“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与他混迹一年多了,你说你不知道他是谁?”
索菱摇头,不再言语。楼主也不废话,“先饿着,想起什么说什么,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你别给我这演什么贞洁烈女,爷我不爱看。三天后用刑。”
索菱自此再没见过楼主,听说楼主是官家的人,家里也是有权有势,奈何这儿子不争气,竟然在想超越老子的路上走歪了,一步错步步错,直接走向了叛国投敌的地步,这极乐楼是他传递消息的据点。
但是不论怎样哪怕是后来听闻楼主家里愿意用所有人的功绩抵他的过,都没能影响皇帝老人家逼他伏诛的心,后来还听说在这场博弈中,定安候立了不世之功,因为不仅揭露了楼主,还顺手把人家国也给灭了。
可是这些都跟索菱无关,索菱现在每天只是被人强行灌进些加了料的剩饭剩菜,每天都要遭受毒打,刑拘的折磨,加的那些药,不过就是让她浑身无力,防止逃跑,索菱的面纱也早已不知哪去了。
从关进来第一日到现在已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太阳会升然后再落。
太阳又一次升起,楼主已不会回来,没人给行刑的发月银了,行刑的人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今日终于觉得一个大美女在眼前,每天就打多没劲啊,于是这小心思一活络起来,都不用说,几个人眼神一碰撞,立马都心领神会的朝索菱走去。
索菱并不是意识不到危险,只是她躲不开,浑身无力的想动动手指都不行,索菱知道自己要在极乐楼里孤独终老的时刻到了。
随着衣服“刺啦”一声断裂,索菱知道是时候了,一咬牙就想往舌头上咬去,可是,那力度软绵绵的,不过破了点皮,这还要感谢这几天,喂饭的不太上心,让她钻了个空子。
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落,丝毫不影响行刑人的兴致。
“咚”,随着这一声巨响,进来了一些人,索菱看到人群中的那个男子,那个日盼夜盼的男子,可是,可是自己已是个残破不堪的人了。
男子坐在地上伸手抱起索菱,眼底终究是湿了,“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你能原谅哥哥吗?”
索菱惊讶“哥哥?”疑惑伴随着惊讶,因为索菱只记得自己逃出来了,哥哥他怎么活了。
“菱儿,第一次见你,看你面纱浮起,你脖子上红色梅花痣,我就知道是你,我想救你,我想杀了那些畜生,可是我还是晚了,晚了。”
索菱看着哥哥用手砸地的悔恨样子,很是心疼,向哥哥的手伸了过去,嘴里不太清楚的喃呢道,“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哥哥,真好。”伴随着这句话出来的还有血,很多的血。
索菱想,她可能是爱他的,不如让自己心愿得偿吧,死在他怀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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