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海边,海水哗哗的冲击着沙滩,海浪声,风声,在深夜里显得有几分萧瑟,甚至恐怖,好像一张咆哮的大口,随时可以吞噬一切。
胜男在沙滩上好像在寻找什么,看看四周的环境,坐了下来。不远处一对正在亲热的情侣,看见她,嘟咕了几句,收拾东西往远处走去。
胜男静静的看着大海,耳朵里是一个男人曾经在海滩的这个位置,亲昵的耳语,她回忆着那一刻,享受着那一刻的甜蜜,那么短暂的甜蜜结束后,她站起来,用手狠狠的捶了几下自己的头,慢慢的走向深海。海水冲击着她的大腿,冲击着她的腰,冲击着她的胸部,有一股水花溅到了她的脸上,她回头望望岸上深夜里的点点灯光,泪水顺着脸颊流淌,她继续往深处走去。
李静在沙发上睡着,身上盖着毯子,一翻身,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一怔,坐起来,揉揉睡眼,看见茶几上已经收拾利落,桌上放着白开水,拿起来,咕咚,喝了一大口。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凌晨了,起身想上个洗手间,看见胜男的屋门开着,探头往里望望,床上没人,厕所的灯黑着,李静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喊:“姐,姐,姐”,寂静的屋子里只有她自己的回音。
李静迅速的翻着沙发,找到手机,拨号,铃声清脆的想起,就在胜男的屋里,李静走进去,拿起手机,又气愤的扔到床上。
李静迅速下楼,穿着睡衣拖鞋,站在马路上拦车,一辆出租车停下来,李静上车:“师傅,海滩,最近的那个,我给你一百,你开快点啊。”
李静有些慌乱,拨打手机电话,没人接听,寻找微信里的通讯录,拨打语音通话,还是没人接听,又拨打,还是没人接听,再次翻看通讯录,找到座机电话,电话通了,李静焦急的:“喂什么喂,是我,胜男回家了吗?”“什么,没有?”“行了,你别问了,赶紧去海边”,“哪个海边,就是你向胜男求婚的那个,快点啊”,“你怎么那么啰嗦,赶紧的吧”。
到了海滩,李静下车就狂奔向海边,出租车司机下车就追:“姑娘,你不能骗我啊,不多给,你也得给啊。”
李静站住,摸摸自己的兜,自己穿的是睡衣,回头对司机说:“师傅,我真有急事,我姐可能想不开,要轻生,我着急连衣服都没换,这样吧,你相信我……”,司机师傅向她摆摆手:“快去吧,快去。”李静甩掉拖鞋,疯了似的跑向海滩。
李静熟悉这片海滩,这是她和李超约定终生,谈情说爱的地方,也是异地恋里,思念至极时,对大海倾诉的圣地。
李静站在有点凉的海水里,哗哗的海浪声,湮没了她的呼喊:“王胜男,你个傻子,懦夫,……”幽暗的深海,起起伏伏的海浪,什么都看不清,她一边呼喊一边往深处走“姐,姐,你怎么……,姐!”,李静看见了,看见了海水已经淹没到颈部的胜男,疯狂的扑过去,几次栽倒在水里,海浪无情的拍打她柔弱的身躯,呛的她剧烈的咳嗽,她什么也不顾,拼命的往前划,又喝了几口苦咸的海水后,拽到了胜男的衣服,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回拉着。
刚到能站稳的地方,胜男挣脱李静又往深海走去,李静猛的一拽她,抡圆了就是一个耳光,狠狠的扇在了胜男的脸上,李静歇斯底里的喊着:“废物,懦夫,胆小鬼,你个……”,胜男的泪顺着脸颊流着:“我真的是不行了,我感觉太累了”,李静猛的扑上去紧紧的抱住胜男:“好,好,我跟你一起,去啊,你去死啊,带我一起去啊”。
四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两个人,往岸上拖去,是盛楠和出租车司机,在李静跑向海滩后不久,盛楠赶到,慌慌张张的奔向海滩:“师傅,你看到一个女孩吗?”司机师傅带着盛楠朝李静去的方向追赶,正好看见深夜海水里拉扯的两个人。
胜男坐在沙滩上,李静依旧气呼呼的喘着气:“怎么了啊?你认为全世界都对不起你,都抛弃你了吗?啊,你说话啊”。
李静气得原地转了几圈:“你说啊,啊,我是谁?我们认识吗?你心里有过我吗?真是废物,懦夫,胆小鬼,你连自己都不敢面对,胆小鬼。”
说完,李静走向站在不远处的出租车司机:“师傅,谢谢您,走吧,送我回去,给您结账”。
司机师傅看看坐在沙滩上的胜男,又看看正在往远处走去的李静,赶紧追了过去:“这,这?”
李静上了车,眼泪如泉涌般的流淌,却没有哭泣,望着深夜的树木,楼房里点点的灯光从车窗里唰唰的流逝,又唰唰的闪现。
下了车,李静擦了擦泪水,光着脚站在车边:“师傅,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您稍等,我上去给您拿钱”。
司机师傅朝她乐乐:“姑娘,去吧,你们年轻人啊,还有大把的好时光等着你们呢,你朋友没事我也替你高兴。”
李静向出租车司机鞠躬表示感谢,刚扭头走了没几步,车子启动,李静回头望去,出租车慢慢消失在了夜幕里。
李静没开灯,站在客厅的窗前,望着窗外静谧的夜,直直的望着,整个人好像都是空灵的。
其实,是李静自己在后怕,回想傍晚胜男做的丰盛晚餐,说的那些话,怕的后背直发凉。
回忆着过去跟胜男从认识走到现在,有九年多的时间了,九年啊,人生有几个九年,最好的年华里相识,一起走过青春,可就是这九年,经历的太多了,有很多人离开了,有突如其来的,有走到尽头的。
想起了李超,自己的爱人,连一天夫妻都没做,自己连婚纱都没穿,他就这么走了,自己当时的歇斯底里,差点崩溃,差点随他一起而去,那段最难熬的岁月,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是怎么放下的执念。
想起这些,浑身的汗毛孔都立了起来,浑身发冷,冷的有些彻骨。
慢慢的李静还是选择了回忆那些温暖,那些李超曾经带给自己的温柔体贴,渐渐的浑身感觉到了暖意。
李静这些年想开了,回忆本来就是两面性,还是看你自己的选择,你如果选择回忆那些痛苦,那你感受到的只有痛苦,如果你选择只回忆美好,那这个回忆带给你的就是温暖。
李静也回忆着胜男经历的一切,她也理解,一个弱弱的女孩儿,从小战战兢兢的走着是种什么感受,在本该享受童真的时候,却被阴霾笼罩,她理解,所以从来都是从内心里选择努力呵护这个姐姐,这个没有血缘,却胜似亲姐的姐姐。
关于爱情,关于亲情,李静经历了以后明白了,什么才是永远:就是那段留在记忆里的温暖时光,就是永远。
胜男在沙滩上坐了很久,脑子里并没闪过曾经的点点滴滴,而是在想刚才海水的苦涩和刚刚那肺都要炸裂的苦痛,在想自己为什么放不下?在想如果刚才就那么走了,会怎样?
突然,胜男站起来,脑子里有个执念:不管别人怎么样,自己为什么真的就这么懦弱呢?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为什么要让静儿再遭受一次打击?刚刚走出来的静儿,自己怎么忍心让她再经历一次失去。
胜男挠挠自己的头,冷静的对着盛楠:“我没事了,送我回静儿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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