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七十年代的年

儿时的年味|七十年代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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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年味|七十年代的年

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年的味道确实在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味道。人到中年，年成了一个符号，标志着年轮又长了一圈，而这时，除了约定俗成的喜乐吉祥气氛，真的还有从心底漾出的喜悦吗？大概更多的是感慨和失落吧？青春不再，时过境迁，无论如何年再也不是儿时的那个年的味道了，尽管那时很是贫寒。

从小在东北的农村长大，记忆中除了贫寒，就是对年的期盼了。每近腊月，家家户户淘米磨面蒸年糕豆包的时候就开始扳着手指头开始数，还有多少天过年了，有时甚至用笔在墙上划上记号，一天擦去一条，类似于现在的倒计时，剩到一条时，那心情仿佛重生了一般。

好日子的人家，如果有猪可杀的话，那气氛就更让人喜不自禁了。一帮孩子趴在窗台用嘴哈去窗户上的霜花，看着大人满院子抓猪，灶台上一大锅热气腾腾的水，就等着猪放血后放进沸水中褪毛。其实小孩子只是看热闹，最关心的并不是杀猪的过程，而是猪肉放进锅里后，那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那时的农村，一年到头见不到多少荤腥，别说一大锅的肉，还有血肠烩菜的香气，就是平时炒几个鸡蛋的味道都足以让人眼巴眼望了。美味是孩子的第一欲望，只所以对年如此期盼，因为过年可以有好吃的。美味带来的幸福满足感和口齿之乐是现在的孩子体会不出来的。过得不错的人家，家中的老大甚至还可以弄上一身新衣裳，至于下面的老二老三，衣服只能一个拣一个的，想都换上新衣服是不可能的。对于女孩子来说，给扯回几尺粉红绫子，在头上系个大大的蝴蝶结，那可是都能美出鼻涕泡的乐事。

小年后，母亲就开始把过年的糖果，水果花生等买了回来，可并不允许吃，那是要等到除夕之夜才开始吃的。只所以水果能放许多时间，道理很简单，因为所谓的水果也就是冻梨冻柿子，并没有别的可以不用冷冻的水果。

就是因为稀少才如此珍视，到腊月二十八九，年味越来越浓时，母亲偶尔会分发给每个孩子几颗水果糖，那时并不知道有什么大虾酥大白兔之类的糖，就觉得高粱饴已是最好的了，软绵绵的，放在嘴里，一咬粘牙，正好用舌头不断地舔，这样甜味就不断地滋润着因贫瘠而格外敏感的味蕾。往往几颗糖能吃到除夕夜再次分发时。原因就是舍不得吃，如果一下子全吃没了，那需要不断温习的口味之甜美用什么来添补呢。甜美之味需要慢慢体会才能拉长美好的感觉，提升幸福的指数，而不能像猪八戒吃人参果。现在想来，小小年纪却已深谙此道，看来比猪八戒聪明出许多啊!

但这种聪明也很有限，面对可以饕餮一顿的东西时，绝对毫无自制能力。过年前，家家户户轮流用生产队的设备做豆腐，母亲嫌我一直跟在她身后碍事，在第一盘大豆腐出来的时候，让我独自在家随便吃。平时豆腐也不是随便吃的，这一次没人管了，吃的本性暴露无遗，也不知吃了多少，反正以后很多年一口豆腐不吃，做下了硬伤。

好不容易捱到除夕，大人们忙着烀肉杀鸡剁饺馅贴春联挂年画，总之气氛热火朝天喜气洋洋。小孩子们东跑西串，偶尔还会得到别人家长塞给的几块糖果。最感兴趣的是有的孩子能从家里拿出一些小鞭炮，一寸多长，是从一长串上一个个拆下来的。和吃糖一个道理，不能一点火全放了，要一个个地点燃。一大帮孩子由年龄大的点火，那一声脆响其实也没多大动静，却能掀起满院子的欢呼雀跃。慢慢地享受着这放鞭炮的过程，这是当时除吃之外最大的乐趣了。

农村冬天两顿饭，除夕早上这顿饭有很重要的意义，要把所有的剩饭剩菜全吃了，美其名曰把穷根全打扫没它。孩子们这时又聪明了，象征性地吃几口，对付过去，留着肚子给下午饭备着，那可是一年中最美的一顿大餐啊！盼了一年，有时这顿没吃完呢，就问家长，下次什么时候过年？当听说还有三百多天呢，立马就失落得不行，太长了。不像现在，总觉得时间太快了，很多事还在计划中呢，怎么又过年了呢？美美地饱餐一顿后，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吃得不愿动弹了。这时家长会告诉孩子们睡一会吧，他们好开始张罗年夜饭的备品。可是让过年这事搅得兴奋的孩子哪能睡得着，捧着吃得饱饱的肚子一脸幸福满足地去找伙伴们切磋口腹中的余香去了。

冬天的夜过于漫长，极个别的人家才有个收音机，电视都没听说过，电灯虽然有了，但只能用瓦数很小的，全民省电啊！

为了能捱到午夜，母亲教我们坐炕上包饺子来等待“发纸”(就是家家开始放鞭炮的时候)。为了等年夜那顿饺子，家长是不让睡的，叫守岁，说如果睡过去了吃不上饺子，会耽误长一岁的，让人落下的，这事可了不得，那要是落下了啥时候能撵上啊？所以强撑困意，这时母亲就会拿出事先用凉水浸的冻梨冻柿子来激起精神，都啃得直啰嗦，确实没困意了。

外面鞭炮齐鸣的时候，跟着父亲去放鞭炮，听着屯子中到处噼噼啪啪的声音炸响在黑暗的夜空，被惊醒的鸡鸭鹅狗叫成一团，这时的心里全是过年的兴奋，想得最多的就是怎么不天天过年呢，过年真好啊！回来后，桌上已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饺子，母亲会给每个孩子一张毛票做为压岁钱，那可是一笔巨款，我们小心翼翼地各自藏好，唯恐被人偷了或者丢了。对于饺子，因为下午那顿吃得太饱，已经不是很有食欲了，却也是瞪着双眼盯着吃，目的是为了饺子中包的那几枚硬币。最后的结果是撑得动不了了，之后勉强被大人催促脱了衣服沉沉睡去，梦中嘴角还露着笑意。

大年初一的早上，常常醒来的第一件事会被母亲问几岁了，因为怕到外面被别人问时，孩子的回答还停留在昨天的年纪，好像这年白过了似的。过年意味着深刻提示我们的成长，长大是一件美好的事，这和长大后的想法是相反的，七十年代的人如今对过年是恐惧的，这种长大是一种衰老啊！

那时为拥有基本而微薄的一些东西煞费苦心，但极易有满足感，一顿美餐、一件新衣服、一把小鞭炮……就足以让人对年充满渴望与期盼，年的味道多年后似乎犹在唇齿间。但此事只可成追忆，当时确实很惘然，以为日子会一如继往。却不知如今为丰富而多样的生活选择而举棋不定时，更多的困惑是吃什么呢，己经和馋这个字分别了很多年；穿什么呢？满柜的衣服挑来选去，之后是掏出手机立马来一次网购。也许选择越多，越难以满足，期待越经不起推敲吧，以至于所有期待变为对年的困惑，年已和平常日子越来越没有区别。那些虽贫寒却其乐无穷，虽匮乏却流程和仪式感很强的儿时年味，只能在回忆中慢慢加以咀嚼了。#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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