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幸福爹的惨死对傻根爹产生了强烈的冲击,脑海里不时的出现小幸福爹那七窍流血,双目圆睁,面目狰狞的样子。
回到家的傻根爹,坐在灶台边,低着头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旁边的老伴不时的抬头看看面前沉默不语的傻根爹,张开嘴想问一下小幸福家的情况,可是看到阴沉着脸的老伴,又悄悄的闭上嘴巴,将跑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傻根坐在桌子前边,玩弄着娘煮好的地瓜。红红的地瓜皮,黄黄的地瓜瓤,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傻根不时的往嘴里塞着地瓜,噎的坐在那不停的点着脑袋打着嗝,把傻根娘心疼的赶紧递过去一碗水,轻轻的捶着傻根的后背,嘴里念叨道:“慢点吃,慢点吃,娘煮了一大锅呢。”
“强子,玉兰,你们先别忙活了,咱们先吃饭吧!”傻根娘来到门口,对着院子里正忙活的强子和玉兰喊着。
强子玉兰正忙着将拉回院子的地瓜切成地瓜干,玉兰坐在一个小凳子上,腰间抵住一把擦地瓜用的闸刀,左手扶着闸刀,右手拿着一个地瓜不停的擦着地瓜片;随着玉兰手在闸刀上不停的上下移动着,手里的地瓜越来越薄,下面的框子里一片一片的地瓜干雪片样的堆起来。
强子正在将切好的地瓜一片片的晒在院子里。天上几颗星星在眨着眼睛,这天气,说变就变,下午的时候还下了一阵毛毛雨,看现在的天气,雨是不能下了,出来了星星心里就不那么担心了,趁着天气好,得赶紧把地瓜活干干,忙完了,也好和二叔进城,看看设备了,计划了那么久,被一些事情耽误了,强子一边干着活,心里一边计划着以后的事情。
此时的傻根爹抬起头,嘴里咬着旱烟袋,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两个人。
这两个能干的孩子,多像是一家人。可是,唉!傻根爹摇摇头,看看桌子旁边把熟地瓜用手来回掐的像堆泥一样,脸上糊满了地瓜糊糊的傻儿子,不禁重重的叹了口气。
傻根才是自己的儿子啊!我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也太对不起傻根了。
可是小幸福那些话,句句针扎样的扎着傻根爹,“你儿媳妇和你侄子在田野里野战呢”,小幸福一脸的奸笑。
傻根爹心里有杆秤,玉兰和强子的人品他信得过,可是村里的人们,茶余饭后,东家长西家短的,那些目不识丁以说三到四为乐子的村民,芝麻大的事说出去就成了个西瓜回来,村里的那些老婆子们,在背后是如何嚼舌头的,想着想着,傻根爹忍不住将嘴里的旱烟袋拿在手里,砰砰的在地上敲了好几下。
(2)
黑漆漆的屋子里,傻根在炕头里面呼噜震天的睡着,嘴角的口水流了一片,傻根娘端着煤油灯,过来爱怜的摸了摸傻根的光脑袋,用手背把傻根嘴角的口水擦拭干净,吹灭了萤火虫般的光线的煤油灯,在傻根爹身边躺了下来。
“他爹,那边都办好了吧?”傻根娘对背朝着自己的傻根爹轻声问道。
“嗯”。
“生那么个不省心的儿子,还不如没有儿子的好,死了死了还得让闺女下葬,真是报应啊!”傻根娘叹息着。
“强子的婚事你托人了没有?”傻根爹转过身来,闭着眼睛询问着身边的老伴。
“我托哑巴娘了,到处看看,帮咱们强子看看。”傻根娘忙回答道。
“咱们办错了一件事啊。”傻根爹幽幽的说道,“咱们应该先给强子娶媳妇,着急忙活的给傻根娶什么媳妇啊,你看看,娶了媳妇就是回来给咱们干活的,这个傻小子连搂着媳妇睡觉都不会,成天跑咱们炕头上睡,把自己媳妇扔屋里。”
“你看看玉兰和强子有事情没?”傻根爹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光,试图在自己老伴嘴里得到一些答案,更想得到一些宽慰的话语。
傻根娘沉默不语。
“你哑巴了,问你话呢。”傻根爹急的用脚踹了老伴一下。
“说句良心话,如果强子是咱们儿子,咱们能把他晾在一边,先给傻根娶媳妇吗?”傻根娘停顿,起身给蹬了被子的傻根盖上被子,反正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坐了起来,拿起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
“你看看玉兰的模样,看看强子的人品,这两个人在一块才像是一家人,可是玉兰已经嫁给傻根了”,傻根娘说完,望着黑乎乎的窗外,不吱声了。
“你个老婆子,说些什么?伦理纲常,可不是能随便瞎弄的。”傻根爹索性也坐了起来,摸索着放在炕头上的烟袋,窸窸窣窣的摸出旱烟丝,准备划火柴吸几口。
“你就忍忍别抽旱烟了,这烟味那么大,你不怕呛着傻根咳嗽?”傻根娘把老伴手里的火柴夺了过来,扔在炕头边的桌子上。
“睡吧,多托几个人,给强子看着点,模样不用好了,玉兰模样好看,净惹些事事,模样一般的就行,要紧找个身体好,能干活的,强子一直计划着上设备,把咱们的豆腐生意干大,得弄个好帮手来。”
老两口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心事,不知不觉,慢慢进入了梦乡。
(3)
一杯倒目睹了小幸福爹惨死的模样,看着小幸福爹草草了事的丧事,禁不住悲从心来。
小幸福爹孬好是有儿子的人,有儿有女却寻了这么个死路,自己连小幸福爹还不如呢。小幸福爹虽然日子过的清苦,可是家里有老伴说句话,吃个热乎饭,看看自己,过的什么日子?
一杯倒抬起头,看看自己破烂不堪、乱七八糟、脏兮兮的家。
玉兰和强子将家里的地瓜收了回来,堆在院子里,还没有来得及帮着切地瓜干,院子里的农具乱七八糟的扔着,院子靠近墙根的那棵法国梧桐,掉了满地的叶子,枯黄的叶子散落的到处都是,远远望去,一片枯萎的景象。
屋里更是不必说,没有洗刷的碗筷胡乱的扔在大锅旁边的盆子里,锅台上厚厚的一层污垢,好像是几年没有洗刷过一样,菜板扔在地上,上面是切白菜留下的白菜根和脏兮兮的菜刀;换下来的衣服堆在墙角,散发着阵阵霉味;家里除却一杯倒外,唯一的有生命的就是那只下蛋的鸡了,在院子和屋子里来回自如的踱步,间或的走路的间隙啪嗒拉个屎,整个屋子里都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玉兰隔三差五的过来,给自己做顿饭,洗洗衣服,可到底是嫁出去的人了,每次回来都嫌弃自己懒,不好好做饭,不整理房子,孤苦伶仃一个人,怎么自在怎么来,只要能喝上酒,还吃什么饭呢?家里整理的再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整理屋子干什么?
越想越郁闷,越郁闷越想喝酒,一口一口下去,不住不觉,一瓶子老白干灌进了肚子里。
天旋地转,只觉得肚子里有一团火在燃烧,骨头连着肉在疼,脑仁要炸开似的,一杯倒痛苦的捂着肚子,两腿实在支撑不住,手里的酒瓶子滑落了下来,整个人软绵绵的栽倒在地上。
一杯倒痛苦的呻吟着,嘴里喊着“玉兰啊,玉兰啊,快来救救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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