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金属体
巨大的金属体呈流线型的河蚌形状，金属体的颜色为青铜器的青绿色，颇为复古，满是岁月无情消逝的沧桑感。
蒙面妇人扛着依旧昏迷中的龙剑，行走在金属体里，脚下传来咚咚咚的沉闷响声，机械蛇和机械蚁群跟在身后，似乎来到了一个异世界。
金属体内部没有一根管线，也看不到任何陈设，宛如被剜掉蚌肉的蚌壳，壳壁上隐隐透出的光芒折射出一个虚假的白昼。金属体巨大的空间被毫无规则地分割开来，有圆形、矩形、正方形、不等边等等，青铜色的房间鳞次栉比，泛着青绿色的光芒。
蒙面妇人沿着中间的过道缓步朝前走去，一道道青绿色的门向后隐去，都是空空荡荡的，似乎在无声地述说时光的寂寥。
一只黑猫从一道斜开着的金属门的房间里窜出来，身形矫捷，来到过道上，像是欢迎主人似的向走来的蒙面妇人摇摇毛茸茸的尾巴，灯光洒在黑色的皮毛上，油光发亮。黑猫早已过了二十岁的年龄，在猫界算是高寿了，然而岁月并没有剥夺走它的活力，反倒是更加青春洋溢，朝气蓬勃，琥珀色的眸子里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二十多年前，这只四处流浪的黑猫偶然走进这片胡杨林，结果差点被从天而降的不明物体杀死。随后，它爬上不明物体落下来的悬梯，进入这个巨大金属体内部。二十多年过去了，黑猫不但没有老死，反倒是越活越健硕。这无疑是一个奇迹。蒙面妇人看到青春洋溢的黑猫，仿佛是看到了自己不老的神话，于是对黑猫多了一份亲切感。
蒙面妇人略一弯腰，一只手臂亦是弯曲起来。黑猫放低身形，两腿一蹬地，身体跃起，轻轻落入蒙面妇人的臂弯，温柔似水。
“带我去见见主人。” 蒙面妇人一面说，一面用玉葱似的手指轻轻捋捋它油光水滑的毛。黑猫喵地回应了一声，似乎听懂了蒙面妇人的话。黑猫乖巧地舔了一下她的手指，昔日的凶狠收敛起来。随即，黑猫纵身跳下，轻轻落在地上，踏步走进房间。蒙面妇人紧随其后，进了房间。
偌大的房间里有一个生物，像极了直立的夹夹虫，但见它扁扁的身体，披挂通身漆黑的盔甲，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幽光，一对大夹子随着身体来回摆动，正在房间里昂首阔步，威风凛凛。
记得有一首四川乡下的土歌谣这样描述夹夹虫：“硬壳壳，夹夹虫，肚兜用的全是铜。事情全不懂，做事太过工，一双钳子起作用，夹住它就不放松。泥鳅夹得周身肿，黄鳝夹得血流红。手又重，心又凶，哪管亲戚与邻朋。半分三厘心子痛，冠婚丧祭行不通，吝啬没缝缝，屙尿带皮盅。有朝大嘴老鸦拢，一口吞尽索然空。”
几只机械猫围着一个放在金属桌上的黑乎乎的金属碗，忙碌着。金属猫张开金属嘴巴，探出锐利的金属管，将吸来的人类脑髓吐在金属碗里，随即纵身一跳，干净利索地下了金属桌。机械猫迎向进屋的黑猫，摇摆着金属尾巴，似乎是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异常亲切。黑猫发出喵的一声，和围上来的机械猫打着招呼。
金属碗被夹夹虫似的生物的大夹子夹了起来，仰头喝掉，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极为享受。一滴人类的脑髓顺着它黑乎乎的触须滑下，啪的一声滴落在金属的地面上。
“来了。”夹夹虫放下金属碗，满意地咂咂嘴，用大夹子揩了揩嘴，发出颇为古怪的人类声音，声音里冷冰冰的，不带一分一毫的感情。
“主人，那个多事的警察龙剑居然窥探到我们这里来了，幸好被我及时发现，抓住了。”
“很好。我还没做好在人类世界曝光的准备。”
“龙剑这小子怎么处理，杀掉，还是？”
“先押下去吧，说不定还用得上。用你们人类的话说，以备不时之需。”
“是，主人。我就先行告退了。”
机械蚂蚁集结呈一大一小两个方阵。蒙面妇人先是下掉龙剑背在身上的折叠式冲锋枪，随即又取下他腰间枪套里的九二式手枪，继而弯腰将龙剑和两支枪分别搁在两个蚁阵之上。两个方阵宛如神奇的魔毯，随即向上翻卷，将龙剑和两支枪裹在其中，移动起来。机械蛇昂着头，三角眼射出红色的寒光，灵活地扭动竹节似的身体，跟在两个蚁阵后面，酷似一个古代的监军，不折不扣地执行皇帝的命令。
机械蛇和蚁阵押解龙剑往金属体深处去了，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里。
蒙面妇人没有随蚁阵去，她并不担心龙剑能逃走。到了这里，用一句比较流行的话说，就是：一只苍蝇也甭想飞出去。她也不想留在金属体，她一到这里就浑身不自在。于是，她原路返回，回到了巨树。
蒙面妇人感谢主人赐予她长生，但是她的内心深处又有某种东西在召唤她，两种思绪在她的脑海沉浮，搞得她好累、好累。
这是一艘无意闯入的宇宙飞船，几百年来游荡在漆黑、寂寥的宇宙中。忽然有一天，飞船出了机械事故，坠落到这个蓝色星球上，一个宇宙中的世外桃源。
一只流浪的黑猫，第一个走进宇宙飞船，成了它的宠物。一对夫妇，贪婪它的长生，贪慕它的高科技，成了它忠实的奴仆。
这个长相丑陋，颇似夹夹虫似的外星生物发现这个落后的世界有那么多可供长生的食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它一直在享受这惬意的时光。它还无暇思考是否需要长久驻足这个星球，继而统治这个落后的世界。
龙泉剑客
二O二三年七月二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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