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琅琊百姓王万寿杀了东莞、琅琊二郡的太守刘晰后,占据了朐山,并召请北魏军队前来。
北魏徐州刺史卢昶派遣张天惠、傅文骥赶赴朐山,南梁青、冀二州刺史张稷闻讯派兵去抵挡他们,没有取胜。傅文骥等人占据了朐山,梁武帝遂下令镇远将军马仙琕去进攻他们。
北魏也派出萧宝夤、赵遐率兵据守朐山,共同接受卢昶的指挥调遣。
马仙琕率军围住了朐山,张稷临时驻扎在六里以便监督粮运,梁武帝也屡次发兵来协助他们。卢昶不敌,上表北魏朝廷请求增兵六千、米十万石,宣武帝给他增派了四千兵力。
宣武帝诏令李崇等人在寿阳操练军队,以便分散南梁在朐山的兵势。卢昶本是一个儒生,并不熟悉军旅事务。朐山城中的粮食、柴火很快全都用尽了,傅文骥献城投降。
卢昶带兵率先逃跑,其他各路军马都相继溃散,正好天降大雪,士兵们冻死以及冻掉手脚的有三分之二。
马仙琕带兵追击,大获全胜,方圆二百里之间,冻僵的死尸遍地都是,魏军幸免于难的仅占十分之一二,梁军收缴到的粮食、牲口以及各种器械,不可胜数。
卢昶单人匹马逃跑,把自己的符节、传信、仪仗等等全都丢弃了。到了郯(tan)城后,他借用赵遐的符节来显示自己的军威,掩饰自己的失败。
宣武帝命令黄门侍郎骑马去把卢昶锁拿到洛阳,仔细询问了他惨败的状况,最后,卢昶和赵遐全被免官,只有萧宝夤把军队完整地带回来。
卢昶还在朐山之时,御史中尉游肇对宣武帝说:“朐山只是弹丸之地,又在偏僻的海边,地势低下,非常潮湿,不适合居住。对我们来说并不是紧要之地,对于敌人来说却是有利之地。正因为对他们有用,所以必定会拼死抗争;对我们用处不大,所以不得已而交战。以不得已之众抵抗拼命的军队,恐怕只会拖延时日、消耗甚大。即使我们得到朐山,也很难保全。听说贼敌屡次提出要以宿豫交换朐山,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用这块无用之地,换回来过去就属于我们的疆域,兵戈之争顿时化解,其益处是非常大的。”
宣武帝正要照此行事,恰恰卢昶战败,就提升游肇为侍中。
梁武帝对皇室宗亲非常亲厚,对朝廷官员也优待爱护,其中有犯法的,他都超越法律而替他们开脱。而老百姓有罪,则一律按照法律处置,并且株连犯罪,不管老幼一概不免,一人逃亡,全家抵押服劳役。百姓既然被逼得走投无路,各种作奸犯科的盗窃犯罪就更严重了。
一次,梁武帝举行郊祀典礼,有一个秣陵的老者借此机会拦住御驾讲道:“陛下执法,对庶民太严酷,对权贵太宽松,这不是长久之道。如果能反过来,那才是天下大幸啊!”梁武帝这才开始考虑对百姓的执法加以放宽。
正月初一,梁武帝颁布了诏令:“从今以后,流放之家以及罪该以身抵押服劳役者,如果有老人和小孩,可以把他们除外。”
北魏皇子元诩出生,元诩的母亲胡充华是临泾人,幼年时受到良好教育,后来入佛寺为尼。她精研佛法,深通佛经义理,被宣召入宫讲道,深深地打动了宣武帝,破例下诏让她进宫,随侍左右。
当时北魏惯例,立太子必杀其母。所以在胡充华刚被选入后宫之时,和她身份一样的嫔妃们照惯例祝福她说:“愿您生诸王、公主,不要生太子。”
胡充华却说:“我的志向与你们不同,岂能害怕一身之死而让国家没有继承人呢?”到她怀孕之后,嫔妃们劝她把胎儿打掉,她却不干,并私下里发誓说:“如果有幸生下男孩,排行应该是长子,假若儿子生下来之后我死去,没有一丝遗憾。”她很快就生下了元诩。
宣武帝因为屡屡丧失皇子,他自己年纪也大了,所以对元诩特别重视,谨慎护理,养在别宫,皇后和胡充华都不能靠近。北魏立皇子元诩为太子,宣武帝感念胡充华的情义,断然废止了杀母立子的野蛮做法,开了不杀其母的先例,又让郭祚兼任太子少师。
北魏尚书令高肇被任命为司徒,清河王元怿任命为司空。高肇虽然位登三司,但认为去掉了尚书令的要职,心里不痛快流露于言语眼色之间,见到的人都嗤笑他。
国子博士封轨,向来以方正刚直为行事准则,到高肇当上司徒后,高绰(高允的孙子)在那里迎来送往,而封轨竟然不去拜见高肇。高绰在高肇没有见到封轨前来,于是马上起身返回,叹息着说:“我平生自认为不失规矩,但是今天的举动,不如封先生太远了。”
清河王元怿聪明有才学,外界声望也不错,有鉴于彭城王元勰无罪而被杀之祸,一次乘着侍宴的机会,他对高肇说:“天子的兄弟能有几人,差不多被你剪除尽了!过去王莽是个秃头,凭借国舅的地位,便篡夺了汉室的天下。现在你是个驼背,恐怕也会成为祸乱之端。”
正巧遇上大旱,高肇擅自重新审理囚徒,想以此收拢人心。
元怿向宣武帝进言说:“过去季氏超越名分在泰山祭祀,孔子对此非常愤慨。这是因为从君臣名分来考虑,应该防微杜渐,不可冒犯呀!减少膳食的费用、重新审理囚徒,这应该是陛下的事情,现在却让司徒去干了,这哪里是做人臣者的本分呢!明君失之于上,奸臣窃之于下,祸乱的根子,就在这里了!”宣武帝听了,笑而不答。
郁洲靠近北魏边境,该地的民众大多私自同北魏人做买卖。朐山之乱时,有人暗中与北魏勾结,朐山之乱平定之后,这些人心中非常不安。
青、冀二州刺史张稷由于仕途不得志,政令松弛,以致于僚属们经常侵占百姓。郁洲百姓徐道角等人不堪其苦,夜袭州城,杀了张稷,送上他的首级投降了北魏,北魏派遣樊鲁率兵赶赴郁洲。
此时,北魏正在发生饥荒,百姓饿死的有几万人,侍中游肇劝谏宣武帝,他认为:“朐山靠海,地势低下潮湿,郁洲更是在海中,得到它尤其没有用处。该地对于梁朝是海道要冲,又靠近江、淮,而离我们却非常遥远,且不是军事要地。为了这闲远之地而派兵去攻打梁军,是抵挡不过的。而今国内饥荒流行,百姓困苦,应以安抚为主,现在却要劳烦军旅、耗费粮食,对于出兵之事,我只看到它的损失,实在看不到它的益处。”
宣武帝没有听从游肇的劝谏,派奚康生率兵去迎战梁军。但是,奚康生还没有出发,南梁霍奉伯就讨平了郁洲之乱。
梁武帝曾经同侍中沈约各自写出关于栗子的典故,沈约有意少写了三点,以显得自己学问比不上梁武帝。出来之后,他又对人说:“此公自护其所短,忌讳别人比他强,假如我不这样,他会羞死的。”
消息传到梁武帝耳中,他怒火中烧,要治沈约的罪,徐勉一再劝谏才止住。
梁武帝对张稷抱怨自己的事怀恨在心,就与沈约谈到了张稷的事。沈约说:“左仆射出任边境上的刺史,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您何必再计较呢!”
梁武帝认为沈约与张稷是亲家,袒护张稷,就生气地说:“你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忠臣吗!”于是乘舆回到内殿去了。
沈约由于害怕,竟没有觉察到梁武帝已经起身走了,还像原来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回到家后,没有走到胡床前就坐空了,脑袋着地倒在了窗户下面,就病倒了。
沈约梦见齐和帝萧宝融用剑割断了他的舌头,于是就叫来道士向天神祈祷,还说:“禅代的事情,不是我的主意。”
梁武帝派遣黄穆之来探视沈约的病情,晚上才回去,他先是瞒下了沈约找道士祈祷之事,又害怕获罪,最终还是把这件事对梁武帝讲了。武帝知道后勃然大怒,多次派人去谴责了沈约,沈约越发害怕了,几天后就病逝了。
有关部门给沈约的谥号为“文”,梁武帝说:“心事不尽曰隐。”于是改谥号为隐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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