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家园】
原是黑漆漆一片的窗外，在雨水的浸染之下，愈加添了几分神秘忧伤的色彩。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下雨的夜晚都有着无端的爱恋与痴迷。像是这般的雨夜，总能带来一些奇妙的东西一般。
夜晚清爽倦人，绿叶与芳草都像是在冰凉凉的薄荷水中浸泡过许久般，翠绿得如同瑰美的色彩颜料，在单调的漆黑中，尤为醒目。
清冽的晚风呜咽低吟，犹若放荡的诗人游走在天地间，总是在不经意间路过时，留下触人心弦的唯美诗句。
那些诗句，好似幻化成雨，用诗意浸润我们的内心。可是，也有人说，雨的本身即是诗。
总之，一遇到雨，心中就会浮现诗。即或不是自己所作的诗，却也不妨稍稍借用名家文人们的落笔著作，稍稍品味这来自溟濛如梦一般的雨夜浪漫。
初随林霭动，稍共夜凉分。
窗迥侵灯冷，庭虚近水闻。
秋夜之流水常有缓慢的慵惰之音，亦让人产生不由误解，好似下一秒，这清澈湛然的流溪将流入我们的美梦当中，那不曾断绝的和柔潺湲，像是青涩的情侣在各自耳畔的轻声低语。
我已然忘却我有多少个夜晚，沉醉在雨音的绵绵软音之中了。
日子渐移，怀着对每个雨夜那催人入眠的淙淙幻音细语的感激之情。就在某个一如既往的微雨星夜中，伴着苍穹星烁的引领，持伞的我开始了期待许久了的雨梦之旅。
这是一场没有目标，甚至连思考本身都被忘却了的行程漫步。
本应是人声嘈杂的夜晚，此时似乎也为眼前那寂寞的情景所触动，亦随之染上了点点忧郁的情调，与漆黑的夜晚同归于沉寂当中。
雨让这轻风变得愈加轻逸治愈，单是站在走廊边，便觉已然有了昏沉欲醉的心绪，微闭双眼，诗意游衍。
繁星被乌云抹去了炫彩的美丽，皎月亦无奈地卷起了帘幕。整个天地间，唯独那一两盏沾着雨滴水珠的老旧街灯，散发着寂寥孤独的微弱灯光。
我应该去往哪里，我应该做些什么，诸如此类的事情，此刻都如同被扔到了黑夜的深处，不见了身影。
像是雨水的雾凝变成了绸缎般轻柔的面纱，轻轻遮住了我素日未曾停歇的脑海，清晰的头脑开始变得朦胧迷糊了起来。
有人说，饮酒品茗是通过味蕾麻醉久积的情思，用酒精和茶叶因推开那些负面消极的心绪，让人觉得惬意舒适。我想，听雨大概也有着这样的魔力。
在雨水所编织起来的朦胧世界中，它隔开了一切的忧愁，为你打造一个只存在着幸福与甜腻的幻境。
在这样的幻境中，那轻柔悦耳的雨音犹若一曲又一曲带着极低酒精浓度的法国浪漫之乐。
说来有趣，你我竟也被这雨水浇了个熏醉。
行走在湛溉布满沥青大道的陌路之上，我已然被坠落在伞上的雨水声熏得半醉。不同于酒精的麻醉，雨水的醉意，却偷偷在其间赋予了我们欣赏万物之美的魔力。
静止不动的老街灯冷冷清清，弯曲的脊背不时滴落大颗大颗的水团，一圈又一圈的黄色光圈也被雨淋得透湿。
就像一部老电影，很慢很慢地放映着夜间的风景。
我的步伐停在路灯底下，泛黄的灯光犹如繁华都会的霓虹灯铺洒在了整个雨伞之上。多少次，我因为匆忙地赶路，而一回又一回地错过了这孤独放映着的老电影。
我心中不由暗想，如若有某个追求夜间唯美艺术的摄影师路过，此刻无疑是至为协调自然的景色。
孤独的街灯与忧郁的持伞人，我们之间连成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老旧的东西总能唤醒记忆中的某些剪影闪回，让人回想，吃惊不已。
诚然，流年夺走了万物的热情，却也毫不吝啬地给予了它们静穆的庄严。它不再拥有当年的美好，却将那份青春沉淀到了晚年，溢出了难以言表的侘寂之美。
所谓的复古情怀，很多时候，大概也是源于对岁月流逝所带来的这种震撼与惊讶吧。
平素里，泛黄的街灯单是一看就让人有种放心的安定感，就像是小时候在街巷里玩耍时遇到暮年的老爷爷般，那和蔼的笑容，能让稚嫩的内心绽出和暖的花儿。
到了雨夜，或许是漆黑的色调缘由，这暮年的和蔼柔情，亦变得有些许忧郁了起来。在雨丝的笼络之下，这忧郁却丝毫挑不起忧伤的感怀，只是让观赏之人变得沉稳，继而去认真地体会这为雨水浸湿的寂寞。
我的心中一时竟找不到任何的美句去抒发此刻的心绪，只能单单地望着不住从伞边滑落的水丝。半响，犹如亮星一般的光亮闪现在了我的眼前：
“那一晚，我在如霞色一般沉醉唯美的雨夜街灯下伫立了一整晚。我凝望着不断荡动涟漪的积水，听了一夜的雨。”
就这般，眼之所及并不是单调乏味的漆暗世界，像刚洗好的橘子般好看的光影在雨加工下光泽湛然，犹如沐浴在洁亮如繁星绚烂下的水色黄昏。
她说，晚间窗外的街灯总是慢慢地照亮这座城市的边缘角落。在那街灯单独寂寥处，虽是慢映，却满怀柔情。
文 ｜樱木村海
初载于《森屿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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