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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临城的夜真冷呀!刺骨的寒风从城墙上呼啸而来,激起满地白雪飞扬。
幽若站在门口,看到梅从风雪中急急走过来,雪白的斗篷上沾满了片片殷红,触目惊心。那是——血!
谁的血?幽若心头突突一跳,梅受伤了?
或许是感受到她关切的目光,梅站住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自己没问题。
但幽若分明感觉到了,他的手在颤抖,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这次战役败得这样惨?让一向云淡风轻的公子梅都失去了素日的沉稳?她怔怔地想着,不知为何竟有些入神。
梅再次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放心,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这一次她感觉到了,梅的手恢复了素日的沉稳有力。
她点点头,轻轻扶着梅走进大帐。
帐内最显眼的地方挂着一张大大的地图,右下角标着几个小字“麟血之荒”。
幽若知道,王轩和乌奇两族争夺的正是这片古老的大地。
受王轩族压迫多年,新近崛起的乌奇联合了南方锢露族、摩介族等多个种族,北上伐王轩,在临城外展开了殊死博弈。
乌奇族引来了上古神兽末奇;
乌奇族的盟军步步紧逼;
盟军和王轩族大军在荒冢进行了大规模的战役;
最终,王轩败了……
幽若想到这里,咬了咬唇,抬头看公子,发现他正盯着地图,呆呆出神。
大帐里灯火通明,映得公子梅的脸色愈加苍白。
战争该结束了吧?就这样吧!幽若悠悠叹口气,有些沉重,有些惘然,还有点如释重负。
“咄!”梅将一支笔掷在图上。
幽若一看,笔尖深深插入墙中,笔尾仍“嗡嗡”轻颤。而笔尖所插之处,正是乌奇族大本营。
“我不会认输的。”梅喃喃道,“我要守护的东西,谁也拿不去!”
淡淡的语气,却依然是那样的霸道,那样的决绝!
幽若的脸色瞬间一变,苍白若纸,终于,终于还是要继续么?
浓浓的寒意仿佛是从骨子里沁出来的,幽若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贰-
夜,深如海。
落日之海的风暴再次来袭,恐怖的飓风夹杂着刺耳的呼啸声,一遍一遍从帐顶上掠过。肆虐着,咆哮着。
如果帐布不是用特殊材料编制而成,怕现在早被撕成了片片碎布。
幽若躺在榻上,睡不着,眼睛望向高高的帐顶。
这个角落是梅特意开辟出来的暖帐,幽若独享的空间。他知道她是怕冷的,他知道她害怕孤独寂寞,就这样近在咫尺的挨着,暖心,却又让她有着说不出的悲伤绝望。
“嗤!”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细微声音打破了帐内的安静,似乎有利刃划在帐上,是那种奇特的布帛断裂声。
不好,幽若惊地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床畔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黑影。是公子梅。
梅轻嘘一声,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乱动。
幽若轻轻一挣没有挣脱出来,脸一红,心里竟涌起丝丝甜意。
该死,我这是怎么了?她倏然醒来,睁眼看着身边的男子,脸上的潮红褪去,现出一片苍白。
好在黑暗中,谁都没看到。
“是刺客!”梅轻声说,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暴风雪肆虐的深夜,竟然会有人冒死前来行刺,真是找死。
“你别动,我去会会。”梅说着,轻轻一晃,掠出房间。
幽若轻轻下了榻,躲在帐后往外瞧。只见明晃晃的烛光下,两条人影正快速的翻来滚去。白色的是公子梅,黑色的不用说,是刺客。瞧着身形娇小,竟像是女的。
梅显然是身上负伤的,挥剑腾挪浑不似平日那样潇洒自如,眼看那女刺客步步紧逼,似乎一剑就要刺在梅身上,她终于咬了咬牙,摸出一把匕首跳出来。
“别动!”她大喊一声,翻手用匕首对准自己雪白的脖颈,轻轻一刺,立即有红色血珠冒出。
梅惊叫一声。那刺客微一迟疑,盯着眼前的女子,剑凝在半空。
幽若一步步走到梅身前,张开双手,平静地说:“要杀他,先杀我吧。”
“你!”那刺客似乎气怒交加,冷笑两声道:“你真以为我不敢吗?”
幽若静静地看着她,忽然闭上眼,心想,若能这样死,也未必不是好事呢!
“我岂会这样便宜了这小子!”只听耳畔一声呼啸,女刺客的剑一打转,竟绕过幽若,“噗嗤”一下刺在梅身上。
这一下似乎谁也料想不到。幽若“啊”的惊叫着,感觉有热热的东西溅在自己脖颈上。她不及回头,毫不犹豫地将那把锋利的匕首“噗”一下扎入胸部,惨然道:“你再动他一下,我立刻自尽!”
女刺客呆了呆,慢慢收回长剑,默默看了幽若一眼,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去。
-叁-
整个刺杀过程不足一刻钟。
“当啷”,幽若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她转身抱住已经倒在地上的梅,眼泪扑簌掉下。究竟是有多骄傲,居然身边一个护卫都不带?
“傻子,你不会功夫,怎么还敢冲出来?”公子梅微笑着,似乎想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努力了一下,终是放弃了,“别哭,只是这一次,我怕自己是真的不能守护你了。”
他摘下身上佩戴的一块玉塞到幽若手中:“找到麟血阁,告诉当家人,我愿意用这块玉换两件事……一,扶持新的族长上位,继续守护王轩一族;二,找人保护你,一直……到永远……”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吗?我真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呢……”
怎么能忘呢?
那个寒风肆虐的深夜,她被一群人赶得仓皇逃命。
一天一夜,他们始终紧紧咬着她,让她无处容身。
前面就是绝路了,她站在落日之海的通天涯上,一步步后退,仓皇地说道:“别逼我,别逼我!”脚下一滑,就向下坠去。
倏忽之间,她只觉得身子一轻,像腾空飞起来一般,轻轻落在涯旁的一株树上。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腰被一双有力的手箍着,动弹不得。
她低下头,微不可察地笑了下。这个男人终究是上当了呢,如果他知道,一切不过是针对他的一个局,不知会怎么想呢!
这是一群黑狼族的痞子,为了让戏份十足逼真,他们接到的指令是尽一切羞辱之能事折辱眼前这个女子。却不知道她才是那枚最重要的棋子。
而她,必须在武功尽失的前提下,拼命保护好自己,直到他的出现。
他的到来,经过精确的计算,一定会从她身边经过。
据说他不近女色,没有缺点瑕疵,骄傲的高高在上,任何暗子都插不进去。
为了接近他,了解他,并最终——杀死他,她甘为棋子,听从乌奇族的调谴,接受新任务,潜入王轩族。
帐内的烛光暗淡下去,夜依然漫长得无边无际,梅的身体似乎渐渐冷去,冷得她直打哆嗦。
她握了握梅递过来的那枚玉佩,他不知道吧,其实她就是麟血阁的守护使者呢。想到他刚刚说的那番话,她弯下腰,几乎笑出了眼泪。笑着笑着,又呜呜地哭出了声。
-肆-
慢慢褪去公子梅身上的长衫,他的胸部赫然出现两道伤痕,一道从左胸一直斜伸到右腹部,依然汩汩地冒着血,公子之前的伤就是这了。另一道深深刺入他的左胸,是刚刚添加的,但却一击致命。
她再慢慢褪去自己身上的衣裳,双手打出奇怪的印决,身上的封印一朝崩溃,所有失去的力量又回来了。
她再次手掐印决,额头抵在公子梅的额头上,深吸一口气,就要运功。
“慢着!”一声断喝,隐匿在角落的女刺客再也忍耐不住,跳出来叫道,“你疯了?居然私自冲开封印,还要为他行古老的麟血大法。你会没命的,不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我愿意。”幽若淡淡地回道。想了想,她从袖中抽出一块丝帕,塞到女刺客手中:“这是我几年来探听到的细作名单,你回去交给族长,算是,我不辱使命吧。”
“不辱使命?!”女刺客冷哼一声,揭下头巾,露出一张眉目相似的脸。
“我看你是忘了,你的使命是靠近他并杀死他。两年了,你有多少机会可以致他死命,为何一直没有动手?你掉进温柔乡,忘了我们全族的大仇,乐不思蜀了。现在,居然要为他用麟血大法。”女刺客一脸愤然,步步逼问。
“我没忘。”幽若抬起头,眼神灼灼望着身边的女子:“三百年前,王轩族的铁蹄踏过我们的家乡,几乎将我族赶尽杀绝。可那是梅做的吗?为什么要把仇恨记在他头上?这对他公平吗?对我公平吗?”
“姐姐,你不要忘记,我们只是麟血阁的守护使者,只能有任务,不能有感情。你救回合族的大仇人,以后族内还有容身之地吗?”黑衣女子苦口婆心。
幽若低下了头:“终究是我自己的选择。身为守护使者,我若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不能守护,谈何守护意义?”
黑衣女子呆了呆,良久方叹口气,退出门外。
麟血阁,幽若将一块玉佩扔给看门的老头:“麟血阁,不归路,我选择了后者!”
“咣当”一声,一枚古老的徽章被老者扔了出来,昏暗的古铜色材质,背面印着两个古朴大字,守护!
“她经过考验,成为真正的守护使者了。姐妹俩这番作为都很出色,身为守护使者,必定要背负别人不能背负的东西。这一点,幽若做到了。”那老头——麟血阁阁主回过头来,笑容可掬地对屋内一老媪说。
同一时间,乌奇族最神秘的祠堂深处,满头白发的族长正严峻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幽芸,下一步,你的任务就是替换你姐,潜伏到梅的身边,伺机杀死他,永除后患!这事指望你姐已经不可能了,她背叛了我们全族,必将受到最严厉的诅咒和惩罚!”
“族长,我愿意去执行任务,唯一的要求就是减免对姐姐的惩罚!”站在下首的女子轻轻抬头,赫然露出一张与幽若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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