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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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高考过后，我落了选，心情自然难过的很。我和村里的诸多女孩子一样加入了把大篮子(一种用白蜡条编制的圆柱形篮子)队。 擓上篮子去薅草的那一刻起，我的自尊心就彻底跌落到谷底。

我是农民，我得去种地，去薅草，去放下细皮嫩肉的脸蛋和她们一样干农活，去管理我的那一亩三分地。 虽然有很多和我大小差不多的女孩子来安慰我：“都去坐轿，谁来抬？”高考的落榜还是让我觉得很丢面子。

那时家家户户都喂牲口，青草是牲口最好的饲料。于是一个高考落榜生和村里没上过几天学的村妞一起开始了薅草的生涯。

她们很快乐，也很粗野，田地里打情骂俏，彼此叫着对方男朋友的名字。那时候的农村女孩订婚都很早。听到她们彼此叫骂，我感到很不自在。

那时候地里草很少，不像现在，地里草多得用除草剂。自家地里的草薅完了就去河边去薅。河边上的青草远没有自家地里的草好，自己家地里的草都是大秧子草、星星草、红秧猴、迷糊子菜、狗狗秧之类的。 我喜欢地里那些大青草，几把下来差不多都能装一篮子。

河边的草都是些芦苇芽子，节节草之类的。芦苇芽子很难薅，只有用铲子铲。凤琴的三爷爷从来不薅草，他总是把羊群赶到河道里，绵羊不多，就那么三、四只，我们称它为羊群。绵羊吃草的时候能听到羊的牙齿啃草的声音：艮艮的响，偶尔还会发出一声两声的咩咩声。

河里有水，不多，片片打打一汪一汪的，有时里面也有小鱼，调皮的男孩子总会跳进水里面用手泼水逮鱼，逮了半下午，忘了薅草，直到家长从远处传来骂声，才停住逮鱼的手。

随着大部队似的薅草人群，河道里的草也渐渐少了。只有凤琴的三爷爷还独守在那里，还有他的那四只绵羊。

河道里的芦苇芽被他的羊群啃得刚好露出地皮。

我家里喂的是一头骡子，菠菜根的颜色。骡子力大无穷，自然很能吃。全家人都想方设法给它弄青草吃。本来家中喂的是一匹马，可惜马好生病，后来就贴换成了骡子。“铁打的骡子纸糊的马。”村里的人都这样说。

我一向孤单，不喜欢和一大群人疯在一起，河道里的草薅完之后。就开始打秫秫叶，有时也打玉米叶，玉米叶子不能打太高，恐怕影响玉米的生长，一棵玉米只能打两三片叶子。

打好的玉米叶子放在背垄里，然后再收集起来，用绳子捆成一大捆，慢慢地再把那大捆的玉米叶子抱到地头上。

一次次地穿梭在玉米地里两只胳膊被玉米叶子拉得血红，有的都露出了血道道，又痛又痒。头上也因为来回在玉米地里穿梭，发丝上落下了玉米穗上的“面包糠”。

从玉米地里出来人基本上就成了一个水人，衣服全粘在身上。刺挠得想立马跳进东地大河里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母亲早已拉个架子车等候在地头，她帮我把一捆又一捆的玉米叶放在架子车上。干农活不比上学，上学用心，干活用力。母亲的话让我觉得此时我是何等失败！我高考失利，就用干农活来惩罚自己。天气越热我越往玉米地里跳，我的脸连羞带热此时就像一只被捂熟了的大苹果。

天边的彩霞铺满了西边的天空，鲜亮得如优美的绸缎。树上的知了起劲地叫着，知了，知了，知了……无穷无尽，像热闹的狂潮。狂潮漫过村庄，只留下那片一望无际的青纱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