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溶溶,人心悄悄。
柳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得入睡,她的脑海里交错出现雷青椒和张天华的影子。她把脸埋进臂弯里,思索着究竟何时对他情根深种,他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度,一颦一笑之中神采飞扬,她无力自拔,越陷越深。
穆尘自是留意到嘉禾手腕上的淤青,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嘉禾谈笑。兴奋了这么久,嘉禾的心终于平静了。她双手托腮,叹了一口气之后告诉了穆尘今日的种种。穆尘听后,淡淡地说:“还好,没事。”
嘉禾感觉疲乏阵阵袭来,眼皮渐渐发沉,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棵树一样,不停的往土下扎根,往上生长。扎根、生长、开花和结果便是她的生命。
幸福容易让人沉醉,也容易把人惊醒。一声轻叹,惊醒了穆尘。他睁开眼睛看见嘉禾穿着他的衬衣立在窗前。
她玲珑剔透的身子在薄薄的衣衫下若影若现,她仰着脸看天边冉冉上升的红日,红彤彤的云霞在天边燃烧,金灿灿的光芒从四面八方泼洒过来,树梢上的叶子,花园里的花花草草都闪动着金光。
嘉禾衬衣随着轻轻地摆动,像是在诉说新的希望,新的开始。她心里有一个欢快的声音一次次告诉自己要结婚生子的喜讯,洋洋喜气涌在她的脸颊上,眉眼之间盛满了幸福。
手腕的淤青边缘呈黄绿色,按下去隐隐作痛,因这孩子的到来,她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莽撞。嘉禾的手不自觉的抚摸着腹部,她不知道此刻的她或者他是什么样子,但她心中涌动的爱仿佛触手可及。爱她,这爱竟是这样的深入骨髓。爱她,这爱竟是这样的有力。爱她,这爱竟是这样的柔软。这份爱,弥足珍贵。这份珍贵,足以让她成为更好的自己。
一份悲伤之所以特别悲伤是因为有一份幸福特别幸福。嘉禾的幸福无形之中放大了柳依的悲伤。张天华的电话像晴空霹雳一般惊扰了嘉禾的安定。嘉禾看着柳依的神色,便知她心思。嘉禾故作镇定告诉他自己没有和柳依在一起。谁知陷入魔怔的他开始胡言乱语,信口开河的骂了起来。
穆尘见嘉禾神色有异,便挂了电话,扶着嘉禾坐了下来。日光透过窗纱柔和人的照在屋子里,给人脸上盖了一层面纱。在这样的光线下,柳依的脸上一处红,一处白,看不清她的神色,她背着光坐着,两条对交在一起,一只手不停地摩挲着腿上的小麦色的皮肤,一阵热从手掌传到心里,她有一些慌张。
“柳依,你决定要分手了?”穆尘斜着眼观察柳依脸上的神态,他看家她左眼眼皮跳了几下。
柳依不停的点头说是,她不敢张开口,怕自己的那颗心从嘴里跳出来,让别人看见她是多么的幼稚和愚蠢。
“既然决定了,就该断的彻底。他配不上你。”穆尘说得不咸不淡,眼里有些不屑之意。
“可能,应该……”柳依想不出什么词,也不知道她是想替自己辩解还是想为张天华不平。
正说着,门铃响了。花姐迎着以为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进了客厅。穆尘一见那人进来,便携了嘉禾的手迎上去。那人用一口不成样子的中国话,对穆尘说:“穆先生,你的未婚妻像花朵一样漂亮。”
穆尘喜滋滋的看着嘉禾,嘉禾却因为被一个陌生的男子这样赤裸裸地夸赞觉得不好意思,脸上浮起了红晕。这一抹红晕,盈盈含笑的秋波,让她的脸庞更像盛开的玫瑰,带着晶莹的露珠。
原来这个外国人是穆尘请来的知名婚纱设计师,顶级的礼服和婚纱都出自他手,等闲人慕名而来也难得一见,今日能亲自登门量体裁衣足见穆尘人脉之广,场面之大。
喝了一杯咖啡,他便和嘉禾交谈起来,有时候用英文,有时候用中文,有时候用手比划。约莫过了一个小时,他拿出画架,随意的涂画起来。
嘉禾看柳依郁郁寡欢便带她出来在花园散步。嘉禾挽着柳依的手臂,慢慢地往前走着,她知道她的心事。穆尘的一句“他配不上你”引来了柳依无尽的烦恼,张天华配不上柳依,柳依又怎能配得上雷青椒,这一切不过是痴人说梦,徒增烦恼。
“柳依,穆尘说得话,你别在意。谈恋爱的时候,谁能想得到。不都是相遇、相恋、失恋、再相遇,这样兜兜转转才遇见合适的人吗?”
“到底是我错了。开始那样决绝,结束也是如此。不敢说,也不堪说,越说越觉得自己卑微。越卑微,越沮丧,担不起着世上许多爱了。”
“柳依,怎么会,不过是爱错了人而已。以后,你会遇到好人,你爱的人,爱你的人。”
柳依苦涩一笑,结束了话题。走了一会,柳依又将话题转移在嘉禾的婚礼上,嘉禾自己茫然无知。嘉禾隐隐觉得有些许不适宜的地方,但又说不出来在哪里。现在,她不愿意想,既因为孕期辛苦,也因为幸福太多。
不合时宜的地方暂且不说。婚礼是天长地久爱情,是海枯石烂的浪漫,是岁月静好的温馨,是永不变心的承诺,是风雨同舟的责任,是肝胆相照的信任。嘉禾这样想着,便也释然。
释然之后,便是解开。嘉禾突然明了,那不适宜的结打在她和舅舅的关系上。嘉禾自小极受他的宠爱,舅舅对她寄予厚望。当她早早恋爱,跟着穆尘离家以后,舅舅便想当然的认为嘉禾受了爱情的蛊惑,将学业和事业至于不顾,不顾前程只贪富贵,因此,舅舅与她断绝了来往,对她不闻不问,甚至两人不能同时出现在家中。
嘉禾极在乎他。她想让他看见她结婚,看见她生儿育女,看见她成长,她想陪着他变老。这样想着,嘉禾的眼圈红了,她觉得自己应该给舅舅打电话,与他和解。
电话里,他的威严不减,嘉禾却没有了往日的惧怕,心里涌动着爱和感恩。等舅舅一阵脾气发完,嘉禾才柔声接住了话头,她说:“当初,我错了,不应该不管不顾跟穆尘出来,希望你原谅我。”
“奶奶和你爸妈周六来上海。他们过来住在家里,你也来。”听见嘉禾认错,请求宽宥,加上恋爱的确没有影响学业,没有生出事端,舅舅的气早就消了,只是碍于面子,故作生气之态罢了,关键时刻,方方面面还是替嘉禾考虑周全。
“舅舅,我可以带穆尘来吗?”嘉禾小声说。
“可以。他必须要来。”舅舅说完,挂了电话。
嘉禾对着小小的手机,傻呵呵的笑着,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舅舅的笑脸,有威严但不乏温柔之情。
柳依见嘉禾和舅舅和解了。自己心里一酸,不禁想,父母会不会原谅自己?
“打个电话吧,他们会原谅你的。他们只会心疼你,不会埋怨你。因为你是他们的女儿,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肉。”嘉禾将手机放在柳依的手中,坐在远处的长凳上,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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