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课后我跟莉莉我们决定去市中心的蓬皮杜图书馆自习。我们坐在⑦号地铁上都低着头默默看自己手里的复习资料。摇晃的地铁快速行驶伴随着忽明忽暗的灯一闪一闪的，很快到达了市中心。
“你饿吗，要不要去超市买个三明治再去图书馆？” 实际上是我有点饿了。
“还行，不是太饿，而且我从家带了一个三明治。你要去超市吗？”
“嗯。。我想去杂货店买点吃的带过去。我看谷歌地图上那个杂货店离得还挺近。”
“好呀，走吧走吧，我希望出地铁的时候可别下雨了。”
。。。。。。
“啊，果然还在下雨”
“毛毛雨，我感觉还挺舒服呢”
我喜欢下雨天，而且不喜欢打伞。莉莉快速打开一把蓝色小伞，遮在头上，走了几步注意到我没有伞,“呀，你没带伞呀。” 她看了看她的小伞，那把伞太小了，只够给一个人挡雨的，她把伞往我这边倾斜过来， “有点小，我们挤一挤还够。”
“没事没事，我没有打伞的习惯，我还挺喜欢下雨天在街上走的，你给你自己打就行，不用管我。”
“哈？你确定吗，你真的从来不打伞呀，那下暴雨的时候怎么办呢。”
“那就找个地方避避雨，反正遇到那种鬼天气，打不打伞都不好走路”
“哈哈哈也是。”
她确定我真的不需要打伞后，放心的自己打着伞继续走。
我们在地铁站附近绕了五六分钟，还没看到超市。
“这破谷歌地图不准啊，净耽误我们时间” 我不耐烦地抱怨道。
“没关系，要不我们随便找个面包店吃饭吧，我感觉在巴黎的面包店都挺不错的。”
“嗯好，我也这么想的，我只要个鸡肉三明治就好。”
我们聊着聊着又绕回地铁站了，正好前面有家面包店，排队的人还挺多，我们决定就在这里吃饭。我过去排队，莉莉在用餐区找个位置坐着等我。
轮到我了，我买了个鸡肉三明治然后打包了一个金枪鱼三明治晚上吃。
莉莉带了烤好的火腿三明治，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聊。中午的地铁站人特别多，鱼龙混杂，我跟莉莉都把书包放在我们中间的椅子上看紧了。一只鸽子飞了过来，站在桌子上，歪着头看着我们，嘴里发出咕噜咕噜声，挑衅的盯着我们这两个外国人。
我眼睛瞥向桌子另一边有个纸杯，还有上一个人没喝完的咖啡。我动作缓慢的伸出手，把纸杯拿了过来，莉莉瞪大眼睛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就在她反应过来我要干嘛的一瞬间，我抢在她喊出口之前，把那杯子还温的咖啡泼向了那只鸽子。
鸽子惊恐地发出一声咕咕声，像是惨叫，扑腾着翅膀翻到了地上，又快速飞起来狼狈而逃，没了影子。
“天哪！你这是干嘛！” 莉莉哭笑不得。
“没什么，我不喜欢这些鸽子的蠢样子。”
“这么做也太浮躁了，”
“我开心就好”
我满不在乎地撇撇嘴，无意间注意到我旁边的法国女生正用一种正义的严厉的眼神审视着我。
这时，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女人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我们下意识的一同看向了那个女人。这个女人穿着长袍戴着头巾，中东人长相，操着口音奇怪的法语，向我们所要食物，我法语不好但大致听明白了，她想让我们帮她买点食物给她和她的孩子。我这才注意到，她推着一辆儿童车，旁边跟着一个看着四五岁的女孩。
莉莉为难的拒绝了女人的要求表示她没带钱包。
那女人转头看向了我，皱着眉，用让人同情的语气说： “这位小姐，我跟我的孩子。。。” 我看都没看她，迅速抬手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示意她闭嘴，不要跟我说话。她也很识趣的去别的桌乞讨了。
莉莉看着我，我不等她说话先开口说： “我永远不会给这种人买食物的，这些人需要的不是食物而是做人的尊严。”
“为什么呀，你这么说，”
“你有没有注意到她是化了妆的，我看到她的睫毛刷的精致一丝不苟，而且今天下雨，她身上的衣服很整洁，儿童车也很新，所以她肯定有能力自己买食物的。乞讨只是他们这类人厚颜无耻的日常生活。”
“啊好像是，” 莉莉转头看向那个女人，好像在确认我描述的细节。
这时那个女人的孩子跑到了我们桌下，女孩捡起地上的一张脏兮兮的废弃小票放在我们桌上，她则蹲在我们桌下，莉莉看着那张带着泥水的小票，停下吃饭，默默地把小票扔倒一边。那个女孩看见了，故意又把小票扔回我们桌上，在桌下钻来钻去。
这个孩子所作所为我当时没注意到，我一直在看着那个女人，她去问我邻桌的法国女孩乞要食物，那个女孩正戴着耳机在吃饭，显然并不想理她，她就站在女孩面前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的求她，还把儿童推车往身边拉了拉。女孩犹豫了，最后还是帮她买了食物，她还顺带要了一瓶可乐，我在一旁都看在眼里。
这时我察觉到，那个孩子在桌子下面摸我的鞋子，我低下头，那孩子笑着看着我，我感到厌恶至极，张嘴用口型对她说“滚” ，她好像懂了我的意思。瞬间把脸一沉，瞪着眼跟我对视。她丝毫没有害怕也没有离开，她那老练世故的神态一时间让我忘了这竟然是个只有四五岁的孩子。她对我做了个鬼脸，那是种街头地痞流氓特有的神态。我看着那孩子的神态，就如同晚上在不安全的社区看到墙上有诡异涂鸦一样。
而这时那个女人已经拿到了食物和可乐，她没有吃也没有叫她的孩子过来，而是迅速把食物装进包里，推着儿童车到处走，她在远处喊了一声那个孩子，向我们做了个抱歉的表情就不再管那个孩子了。她看起来还真是不担心自己的孩子，比如或许会有人把一杯喝剩的咖啡浇在她孩子的头上之类的。
恰好这时，店里进来一对情侣，女人就在旁边盯着他们，等他们坐下后，马上向他们走了过去，动作娴熟，还是刚刚那套说辞，同样的语气，表情，动作。我在旁看得觉得恶心，莉莉也默默看向了她。
这对情侣对她的乞求显得有些犹豫，两个人都没马上答应她。如果我法语好，我肯定会站起来去告诉那对情侣，别理她，刚刚已经有人给她买了食物，而她甚至还索要了可乐。这就是个贪得无厌，不知羞耻的女人。
我真的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干出这样的，不停的向人们所要更多更多食物，不懂得满足，更何况她还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会把她这些行为都照着学的。哦，我忘了，那孩子已经是个小恶魔了，可能比她妈还要可怕，这样恶劣的品质已经根深蒂固了。
那女人又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向那对情侣不依不饶的乞讨。然后那个男的最终也施舍了她，可能是出于同情也可能是当着女友的面不想失了风度，所以，就像刚刚一样，她又成功索要到了食物。那个男生起身去柜台让她自己挑选想要的食物，帮她付钱。而那个女人则坐在那里，满眼深情地看着自己的爱人。看着男的在付钱，女人拿出手机在后面录视频，她笑的很幸福，我打赌她过一会就会把视频发到tiktok上跟大家分享她的幸福。
我们后面那对老夫妇也跟我们一样目睹了一切，老先生的眉毛皱了很久，微微张着嘴，一直盯着这个女人，老太太则是看都不看，垂着眼，默默喝咖啡。
“可是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 莉莉若有所思地说
“嗯？”
“如果她真的需要吃的，完全可以等晚上面包店打烊后来拿剩下来的面包，因为大部分法国的面包店不会留下隔夜的面包和食物，她如果晚上在这里等着能拿到很多面包，够吃好几天了。”
“嘎吱嘎吱。。。” 我们的桌子，我低头看到那个小女孩又钻到我们桌下了，我猛拍了一下桌子，厌恶地冲她挥了挥胳膊，示意她到一边去。
“莉莉，你小心你的随身物品哈。这孩子很有可能是个小偷，从刚才一直围着我们转，说不定是找机会偷东西呢。她妈妈一直向人们乞讨，转移注意力，她很可能趁人们不注意就偷翻大家的东西。” 我说着，看向那个孩子 “她和她妈妈都是贼。”
“哎呀！还真是！我都没想到。” 莉莉一边说着一边把书包拉到身边，也做了个手势，示意那个女孩离开这里。“真可怕，她看着这么瘦小，让人下意识都不会防范”
可是那个女孩好像故意跟我们作对一样，一直在我们桌子旁边。
我们不再理她，继续吃饭聊天。
“哎，这些人真是可悲啊，，，恩！这个三明治还挺好吃。” 我咬了一大口。
“是啊，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哪里跑过来的”
“可能是个非法移民吧，这些人搞得欧洲都乌烟瘴气的，治安差，还携带病毒”
“哎！这小孩怎么又跑到我们桌子下面来了！”
“嗨！” 我冲那个小女孩大吼了一声。
没吓到她，倒是吓到她妈妈了，那女人赶紧走了过来。说着抱歉抱歉，把她女儿一把拉开。这时那个小女孩的表情突然变得凶恶，她瞪着我，咧着嘴，伸出手向我竖中指。
“操你妈的。。。” 我冲他们母女骂道，莉莉赶紧上来拉开我。
“算了算了，我们走吧”
“走吧，我也没心情吃饭了。”
“我也是”
我把打包的三明治装进书包，没吃完的狠狠地扔进垃圾桶。
外面的雨停了，莉莉去买了一杯卡布奇诺，端在手里，抿了一口。“我刚才真是吓到了，你看到那孩子的表情了吗，也太可怕了。你也是，还骂回去。”
“我看到了，我本来没想这样的。你能想象这竟然是一个还没桌子高的孩子做出来的行为吗。这么小的孩子能做出这种事肯定是跟周围的人学的，她妈妈都不管，一看就是习惯了。或者，也有可能，她经常受到什么不好的对待，你没看我刚才冲她吼，她马上就做出反击，非常熟练，感觉已经习以为常了。。。天哪她得生活在什么环境里才会迅速做出这种反应啊” 我说着说着，被自己的推断惊讶到了。
“哎！你说的有道理，这么一想我倒是感觉很同情她的。非法移民，难民，她出生在这样的群体里，从小学会这些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吧。” 莉莉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风衣。
“这孩子以后长大了能干嘛，不会比她妈妈现在情况更好了，估计会给法国添更多麻烦吧，她以后也会推着自己的孩子在街边骚扰别人。”
“哈哈哈哈。。。”
“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成长为一个体面的人的，即便是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太阳出来了，还带来了雨后彩虹。我们经过星巴克时，看到一个带着破旧毛线帽子的罗姆人小孩子伸着脏兮兮的手，轮流问店里的每个人要硬币，而人们都很有默契的把头转过去，喝一口咖啡，缓解尴尬。
“别看了，快点走，进图书馆要排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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