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那年今夏

作者: 阿白不白不黑 | 来源:发表于2022-05-07 13:34 被阅读0次

    在武汉,五一刚过,夏天便匆匆而至。

    尤其是到了正午时分,那明晃晃毒辣辣的太阳高高悬在头顶,远处山丘上、湖面上、屋顶上、树梢上、街灯和来来往往的车顶上,到处都映射着耀眼的白光。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一阵热风扑面而来,就像是一名理发师学徒在用风筒粗鲁地照顾你的头发,也像是一条热疯了的狗在热情地舔你的脸。被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每一片叶子都在烈日下闪闪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不由加快步伐,只想早点到空调房里。走到一处工地围墙边,混凝土泵车还在轰轰作响,一丝丝凉意却出乎意料地落在了我的手臂上、脖子上。

    缓缓抬头,一股冰凉舒爽沁人心脾的感觉立刻从脸上传来,又很快传遍全身,让人舒服得不由地打个哆嗦。

    停下脚步仔细一看,这围墙上的喷淋系统正向来往的行人“布云施雨”。此刻正有一道小小的七色彩虹正悬在头顶,替来往的行人抵挡住暑气。

    很幸运地遇见这冰爽的七色彩虹,不由让我想起在故乡老家的时候,那可没有先进的喷淋系统。不过炎炎夏日里,倒是有一处绝佳的避暑胜地。

    在故乡的老屋旁边有一处紫竹林,翻过紫竹林就有一口水井。井口约有六尺直径,深度大概可以容得下两个成年人。只记得一年四季,水位都在井口半米左右。井水清澈见底,又隐隐透着蓝色,井壁上总是爬满葱绿的青苔。

    水井旁有一块大大的花岗岩,据说是家族里好几个壮汉抬过来的,供族里人洗衣服用。在洗衣服的妇女们日复一日地捶打下,石头表面显得格外光滑。

    炎炎夏日,农村老家没有空调。吃过午饭,准备午睡的时候,屋子里却热的睡不着,大人们在屋子摇着扇子,躺在席地而设的竹席上,可能是劳作了一上午的缘故,不一会就睡着了。

    我最喜欢翻过屋后的竹林,跑到水井边洗衣服的大石头上躺着。睡觉是肯定睡不着的,小孩子哪里能睡午觉。

    躺在冰爽的石头上,穿过几枝翠绿的竹叶,无比湛蓝天空就在眼前,软绵绵的云朵不断变换着形状,一会是棉花糖,一会是稻草堆,一会又成了大黄狗。因为家里有大人睡觉,不敢看电视,可这蓝色巨幕下的白色艺术家,可比电视节目有趣多了。

    现在想到那时的光景,天空是那样地空明澄澈,日子也是那样地纯粹简单。空空悠悠,纵使岁月如流,我也能从旧时光的记忆里故地神游。

    热气腾腾的夏天,正是吃梨子的季节。老家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两棵高大的梨树。这是爷爷手上栽种的,每到夏天的时候,树上便结满了翠绿翠绿的梨子。

    在夏日午后,利用休息的时间,父亲带着用竹子做的钩子,为我们够了满满一茶娄的梨子。这样的梨子清脆可口,水分充足,酸中有甜,无比美味。

    这诱人的果子,令来来往往的人垂涎不已。经常有路过的邻居上树采摘。这可把我急坏了,那时候的孩子可没有现在这么多零嘴儿。我着急地跑到梨树跟前,气冲冲地阻止这些平日里熟悉的“摘梨人”。父亲却不许我这么没礼貌,总是把我拉到一旁,然后一个劲地赔笑。

    在我记忆里,这梨还有一种更美味的吃法。取一些翠绿圆润的梨子,用清水洗干净,用竹篓装好,放入屋后的那口水井里。等到第二天中午取出来,经过天然井水一夜浸泡。本就酸甜可口的梨更有了冰冰凉凉的味道。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

    有一年夏天,不知道是族里哪一家水龙头忘记了关。刚好那一家人又出去了一天,做了一天生活。回到家一看,发现满屋子全是水。

    赶紧跑到水井一看,果不其然,两人多高的水位,还有不到一米深。露出了一根根抽水用的水管。这一根根大动脉一样的水管,现在只剩下最下面的一根。

    这下可把族人们愁坏了。要知道这口水井可是关系到全族七八户人家的用水呢。大家洗衣做饭的生命之水几近枯竭,水井边围满了面露愁容族人。没办法,大家只好跑到几公里外的小溪边取水。

    事后大家一致认为,应该把井里的水管往上抬高,这样即便有人忘记关水龙头又或是水管破裂,也不至于导致井水枯竭。

    几经商榷,父亲把我家水管重新布设在离井口最近的位置,说是即便井水被放空,我家肯定第一时间就能知道。说也奇怪,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听说水井被放空水的事了。

    我想老家人情的动人之处在这里便有了很好的映现。为了大家都有一井好水可以生活,将自家的水管向上抬一抬自然是理所应当。在枯燥无味的日子里,我们同样也应该将运输快乐的水管向上抬高啊。至少在快乐源泉即将枯竭的时候,我们能有所警觉有所收敛。

    文章写到这里的时候,夜已深了。我起身关了空调,窗外的轰鸣立即停止,只剩下蛙鸣犬吠。一轮明月刚刚升到窗边,清冷的月辉倾泻而下铺满窗台,同时一种莫名的幸福感也在心底舒展铺开又缓缓升腾。

    在这车马喧嚣的城市,有七彩喷淋赶走难忍的暑气,好让奔波在烈日炎炎下的人们遇到一丝凉意。在那遥远又最接近的故乡,更有一井汩汩泉水,流过远在异地的夏天,让丝丝凉意从心底翻涌,浸润心脾蔓延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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