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飞冲天】专题主编:
一家独行走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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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塌糊涂”是一个汉语成语,读音为yī tā hú tú,形容混乱或败坏到了不可收拾的程度。出自清·曾朴《孽海花》。
01
“啷个啷……浪国浪……郎古亮……哎呀你的名字太拗口了!”
“叫我小郎就行,您……笑什么?”
“你一说小郎,我想起大郎来了……”
这位说话不换气的女人,是社区李姨本周给我介绍的第二个对象,名字叫菊。
“哎你说啊,他喝多了往我身上趴,我能咋办,死沉死沉的推又推不动!再说醉了的男人能惹吗?不顺着他我能怎么着?咯嘣,死我身上了。结果啊,他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为了三套房两部车,百十来万存款,那个闹腾呦,哎你说,我是合法继承人,凭什么给他们?对不对?跟我玩硬的,狗屁!”
“不好意思,我,我去一下……”
“你去你去!”
我假装解手从饭店跑出来,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死在她身上的画面。
第三天,李姨又给我打电话。
“阿姨看着你长大,才操这份心!别人我还不稀管呢!”
“我知道您对我好着呢,可您也给我挑着点,就那位,我要是娶了她,一准儿也得死。”
“我不是看那姑娘漂亮嘛?”
“啥姑娘,寡妇……”
“说这么难听!得得得,既然不成,就不说了。城西那个红鸳鸯婚介跟社区,下月有个相亲大会,你去报个名,现在就去啊!”
“我……要不还是算了吧。”
“这孩子咋这么不听话?要是这样,以后你的事甭找我,我啥也不管了!”
“您别生气,行行,我去,我这就去!”
我不能听谁的,也得听李姨的,我的电话必须二十四小时畅通,每两周得去找她汇报自己做过什么想过什么,因为她是我的帮教员。
按照她的吩咐,在那个下午,我推开了红鸳鸯婚介所的门,和燕子重逢了。
02
燕子最后一次来看守所看我,我已经在里面待了一年零三个月。
我骂她破货,贱人,荡妇,反正什么称谓恶毒我骂什么,直把她骂得面色惨白,泪水横流,身体抖动。
她的模样有些扭曲,眼神有些绝望,抽泣使她说话都不连贯了:“你,你说,说对了,我就是那,那种人,回去,回去就和……和席军结婚,我还要给他生,生孩子!”
我抬起手铐磕打着桌面,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却哭了。
那是她最后一次来,在此之前她每两周都会来看我一次,会委托曹警官把一条香烟塞给我,其实我知道,她每次拿来的烟可不只是一条。
曹骂我浑蛋,骂我为什么要把燕子撵跑,我忍了忍没有说自己被绿了的事。
见我不做解释,他鄙夷地盯着我说:“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折腾都没事,偏偏你就进来了。”
他又指了指我的脑袋,“这里面连水都不是,是屎汤子。”
见我还是不说话,他又换了口气:“听我的,跟你媳妇认个错。”
我说:“她不是我媳妇。”
他愠色又现,骂道:“放屁,不是你媳妇探视表里填未婚妻?不是你媳妇一个月来看你两次?不是你媳妇能为你的事到处……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点点头说:“明白。”
他问:“你明白什么?”
“燕子为了我的事,在跑关系。”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唉,线搭上了,就差最后一步了!真没见过你这号玩意儿,自己坏自己的事。”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因为燕子不来看我,他就没好处拿了。
曹耷拉了一段时间长脸,某天放风的时候,他突然冲我笑了笑,这让我很不安,晚上躺在长铺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这家伙大概是要出阴招了。
疤瘌钻到我的被窝,嬉皮笑脸动手动脚,我低沉着嗓子让他滚开,他嬉皮笑脸地问:“咋了,吃倔驴屁了?”
我把心中的疑虑同他讲了,他满不在乎地说:“我当啥事呢,放心,老曹这个人,我比你了解,不玩阴的。”
疤瘌比我在里面待得时间长,他的话我信。
后来才知道,原来为了减轻点我的罪责,燕子给了曹两万块,一万好处费,令一万用于疏通关系。我和燕子吵架,曹担心到手的钱会被要回去,于是便给我施加压力让我和燕子和好,我却偏偏不听他的,我的拒绝让他很生气。不过多日后,见燕子没什么动静,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所以对我的态度也就变得好点了。
03
我把椅子向前拉了拉,身子往前凑了凑,盯着燕子的脸蛋儿看。
她有点嫌弃地翻了我一眼。“往后点,挡眼挡眼的!”
我知道她是装的,所以又往前凑了凑。
她上身向后靠在高高的椅背上,轻轻骂了句“无赖”,笑了。
从最后一次在看守所见面到这次重逢,时隔四年,她看到我的第一反应是,惊讶中带着些惊喜,惊喜中带着些嗔怨。
我还好,重逢很意外,有些开心,有点不安,
“没想到你还真不去看我了。”我说。
她“嘁”了一声:“为什么要去,主动找骂?我没那么贱。”
我问:“姓曹的拿钱不办事!为什么不找他把钱要回来?”
她仰起头看了看天花板,又低下头,两只纤细的手指互相拨动着,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哎,你们这里美女是不是特多?”
我找了个新话题。
她一下严肃了起来:“提醒你,我现在开的事婚介公司,有些渣男占了便宜就闪,人家女方来找我们的麻烦。”
“你这样看我?算了算了,我本来也不想来。”我站起身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她绝没想到我的反应这样强烈,不由自主地“嗨”了一声,还隔着桌子向我伸出了手。
她拽到了我的衣袖,但马上又松开了,眼神里露出了一丝嗔怨。
我见不得她这样的眼神,于是又坐下来。
“席军……他怎么样?对你好不?”我问。
燕子没说话,起身给我加水,然后又回到座位上,左手在桌面上画圈,她的手指非常好看,白皙纤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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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第一次见燕子,当时她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往本子上写着蚂蚁大的小字。对于写字,我喜欢,对于用小手写字的女孩,更是情有独钟。
我在她的身后看了大概三分钟,她停了手,挺了挺胸,舒展了一下腰,长吁了一口气,站起身,侧过身瞟了我一眼说:“科长不在。”
我把调令放在她眼前,她看了看说:“哦,郎国亮,厂里的名人啊。”
燕子说的没错,此时我刚成为名人不到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前,我还是个刚进厂不到一年的一线普通工人,因为会写点小文章,被推荐成了通讯报道员。
因为总往宣传科送稿件,和科里的王干事混得很熟。王干事曾经也是普通工人,靠一支笔改变了命运。我也想像他那样,靠写稿子走出一条不同寻常的路来。
一线苦啊,傻子才愿意在那待着。
05
那天我又去送稿件。
给王干事点了一支烟,请他给我讲讲近期通讯报道的重点方向,正在这时,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我要去看,却被他拉住了。
“大葫芦又喝高了,别出去,你管不了这事。”
虽然我进厂晚,但对大葫芦我还多少听说过一点,这人姓胡,一线工人,父子俩全在厂里工作,两年前父亲工亡,他深受打击,天天喝酒闹事,是个难缠的主儿。
“百十多号人的机关,一楼还有门卫,他怎么进来的?”我问。
王干事说:“这家伙怀里总揣着东西,谁敢拦!哎把门弄住,回头再……”
话音未落,门“哐”地被撞开了,差点磕我个满脸花。
厂长一步跨在了我的后面,惊慌失措地大喊:“快,快快去弄住他!”
我探出头去,看见大葫芦正背对着我这边,手里举着一把像钢锉一样的东西,呜哩哇啦地乱叫着。
“王八蛋!给老子出来,老子要捅死你!”
王干事一边说着“关门”一边跨到了厂长的前面。
我缩回脑袋,看见厂长面色苍白,脑门子上全是汗。
大葫芦的骂声越来越近,我想大概马上就找到这里了,要是乱捅起来,谁知道会不会捅到我?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我抄起王干事的大茶杯,又添了些开水,打开了房门。
“胡哥!”我喊。
大葫芦一愣,看着我。
“谁又惹着你了?”我问。
“那个老王八,妈的,老子要捅死他!哎——你是谁?”
我指了指自己身上满是油渍的工作服:“看我这样,像谁?”
大葫芦晃着在我三米之处站住了脚:“你也是来找他们的?跟你说,咱受大苦的,跟他们讲理没用!王八蛋,你给我滚出来!”
我指了指身后王干事的办公室。
大葫芦看了我一眼,冲了过来。
瞬间,我把一缸子水泼在了他的脸上,他“哎呀”一声捂住了脸。
我飞起一脚。
“砰!”他的头撞到了墙上。
06
我干掉了大葫芦的新闻,在极短的时间内开始发酵:郎国亮,自幼习武。大葫芦手持长刀,在机关行凶,郎单手拨刀,飞脚制敌。
这帮人只顾着帮我吹牛逼了,却不知道我也是惹不起大葫芦的。
我摆了一桌酒。
“胡哥,别看咱是老百姓,可咱的命也是命,你捅死他,是不是还得偿命?”
大葫芦想了想,端起酒干了三杯,然后说:“合着是你救了哥哥一命?兄弟,谢谢啊!”
那顿酒花了我好几百块,这让我很失望,既然懂得感谢,怎么不懂得买单呢?
厂长可比大葫芦大气多了,他给劳资人事科打电话:“把郎国亮调到保卫科去!”
就这样,本来想跟王干事一样,想靠笔杆子走向未来的我,却成了一名厂里的保卫人员。
我们保卫科,只有科长是正式编制,不过一般两三年就会有一个指标,对立了功或者表现极为良好的保卫人员进行考察转正。
哪个年轻的小伙不想穿上那身制服呢?
老科长还有一年到点退休,大家都认为接任者一定是席军,可就在这关键时刻我出现了,这使席军感到了深深地不安。
有一次,席军问我:“国亮,要是给你转正,你转不?”
转正,意味着可以接任科长。
我晕乎乎地说:“废话,你给我转啊?”
“你还用我?你救过厂长,想办啥事办不成?”他又说。
有人告诉我,在我说了那翻想转正的时候,席军脸色都变了。
那天我喝多了,还真没注意。
07
那年大搞城市建设,废钢在一夜之间值了钱,厂里决定把犄角旮旯的废铁全找出来由保卫科负责运往钢厂。
老科长让我负责这项工作,一开始我很认真,每一车废铁我都亲自押运,一块不少地交上去。后来席军说我傻,并告诉我其他的厂子是怎么做的。
他说:“领导对你的工作很认可,大伙跟着你干得很累,这些你都应该有所表示。”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便在运送途中把废钢铁偷偷卸掉一些卖给私人废品站。
三个月后,我在废品收购站被抓了现行,随后被羁押,半年后批捕,罪名盗窃。
他们说我偷卖了废钢铁三百吨!
我说:“是一共从厂子里拉出来三百吨,我只是每次运送的时候,偷卖了一点,一共也不够五十吨。而且卖出来的钱,我发给了……”
我没敢继续往下说,因为他们正盯着我,眼神恶狠狠地,太吓人了。
我想说偷卖的那些钱,一部分发给厂长书记副厂长,调度安全等部门的领导,还请一起干活受
累的弟兄吃喝,至于我自己,真的没留几个子。
可是这些话说出来有用吗?发放表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签字或盖章,和废纸有什么区别!
那一刻,我想起了席军的话,他告诉我这种钱要么不给,要么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他说:“千万不能让领导签字,他们最害怕留下不该留下的东西。”
我叹了口气,低头认罪,再抬头时,看见了哭成了泪人一般的燕子。
那时,我已和她同居了一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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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上谷闲人,曾用笔名龙上。著有长篇小说《黑色疯狂》(上海文艺出版社,即将全国发行),《你以为你是谁》(签约,创作中),另有多篇中短篇小说,散文五十余万字。现为般若影视文化传媒编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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