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ip营打卡第28天，2231/60565
文/南驰
叶知秋和胡运德重新站回了大门的两边，各自琢磨着自己的小心思。
“爸，对不起。”不知过了多久，叶知秋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困窘地说道。
“别说这话。”原本一直板着脸的胡运德神色缓和下来。单从叶知秋陪着他站在这里这一点，就能看得出在他心里穗子占据了多么重要爹位置，他实在没什么可怪责这个女婿的。之前的冷脸，顶多算是对他母亲的怨愤，恨屋及乌罢了。
胡运德主动往女婿的方向走去，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斜着在手上磕出一只递给叶知秋，然后又磕出一只拿在鼻子前慢慢打着转嗅闻着。
“刚刚，是我气糊涂了。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们。”胡运德叹了一口闷气，把烟收回烟盒里，继续说道：“要不是当初我求你答应孩子跟我姓，也不会闹出今天这事事儿来，穗子她……她也不回这么艰难地过这一关。要不……孩子还是别姓胡了……”
叶知秋抬眼望着胡运德。这个男人，肩膀微微往里收着，背脊上露出一道小小的弧线，贴近头皮的地方，新长出来的发根泛着银白的色泽，和被染得漆黑油亮的发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黝黑的山脊上覆盖的皑皑白雪。所有的痕迹都在彰显着这样一个事实——这个男人，老了。他的父亲，老了。他不想让他带着一辈子的遗憾，不想那颗好不容易在自己手里燃起来的希望又活生生地被自己浇灭。
“爸，您别这么想。当初是我答应您的，我一定说到做到。今天这事儿，都是我的责任，您不打骂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穗子那么爱你们，能实现您爹心愿，也算是我对她的补偿吧。”
胡运德手里的烟盒吧嗒——掉在了地上，垂在半空中空荡荡的手还在微微地颤抖着。他震惊地抬起头，视线深深地望进了叶知秋的眼睛里。在那里，他看到的是一份最纯粹的爱，没有半点虚假和奉承。那份爱里，不仅有他对女儿的热爱，还有对他这个老岳父的敬爱。他深切地感受到，眼前的叶知秋和他的母亲事彻彻底底的两个人。他们也应该是两个人，自己不能因为李瑞英的所作所为就迁怪到叶知秋的身上，这本来就是一件极其不公平的事情。从前他总站在小夫妻俩的外围说，穗子能找到叶知秋，是穗子的福气，原来自己不过也是个局内人罢了，一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恍然意识到，胡家能碰上叶知秋这么一个女婿，也是他们的福气。
叶知秋被盯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尴尬地移开了目光，摸着后脑勺的头发劝道：“爸，要不您先去休息吧，穗子这儿，有我守着。”
胡运德也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女婿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弯下腰趁着捡烟盒的功夫停止了这场难为情的对视，用食指和拇指的指甲在烟盒里夹出一只烟叼在嘴里，“没看到穗儿我心里的石头总落不到底。我先去抽根烟醒醒神，你再呆一会儿，抽完烟我来换你。”
叶知秋虚扶着胡运德的后背，微笑着说：我也和您一样，心里也悬着石头呢。“
说罢，两个人相视一笑。所有的言语都淹没在这个笑容里了。
胡运德走后，叶知秋独自靠在门边的墙上，扭着头看玻璃窗外被划成一格一格的天。天很蓝，日头最热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午后的阳光经历过暴烈的炙热，变得温柔而惬意。光带着余温透过玻璃洒进来，地上铺满了太阳的阴影。叶知秋就站在阴影的边界上闻着手上没点燃的香烟，半阴半阳，半明半灭。
恍惚中，他好像点着了那只烟，浅白的薄雾在他的口鼻处升腾起来，像做了一个飘渺的梦，他身处其中，看着梦的烟雾膨胀着，越来越大，冲破了周围的帘帐。帐子翻飞起来，起起落落间，一双雪白纤细的小腿若隐若现，再往下，是一双精致美丽的拖鞋，后跟倒在鞋垫里，被脚踩在下面。
他知道那个人就是穗子，却总也看不清她的脸。他拼命地想要拨开面前飞舞的青纱，可那些帐子就像有了意识一样，他越是挣扎，它们就越是扑到他的面前。他在这层层的温柔里阻挠着，纠葛着，缠绕着。等他终于撕扯下最后一层拂在脸上的纱，他酣畅淋漓地做了一次呼吸吐纳，才终于算是缓过神来。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依旧看不清穗子的脸，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朦胧中，他只隐约觉察出一双淡红色的唇，张张合合间说了句什么，见他没反应，便笑了，那抹红色扯出好看的弧度。他看得入迷，几乎要陷进去，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他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眼前的人影倏地在眼前闪过，飞身跃起，像一颗石子一样，直直地往地上坠去。
一切的景象随着重物落地的巨响逐渐清晰起来。他这才看清，自己身处的正是城北小区的阳台，十四楼的阳台。
“知秋，知秋？”他的肩膀剧烈地摇晃着，整个城北小区的单元楼都在摇晃着，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彻底坍塌。他被晃得晕头转向，一脚踏空，身子一个激灵才算彻底醒了过来。
“爸？”叶知秋定睛一看，哪儿还有什么阳台，自己还呆在医院，而岳父胡运德正摇着自己的肩膀，焦急地望着他。
“做梦了？出这么多汗。”
“梦？”叶知秋拍了拍脸颊，“我睡着了？”
“嗯。你最近太累了吧，站着都能睡着。”
“没什么，就是梦见穗子……”
“穗子怎么了？”胡运德的语气有点急切。
叶知秋想要开口诉说的冲动迟疑了。正如岳父自己说的，此刻他的心里还悬着一颗大石头呢，要是把这个梦告诉了他，只会让他更加担心。不过是个梦罢了，当不了真。城北小区的阳台一直都拿来晾衣服，住进来这么久，胡穗子也就在怀孕的时候去过那么一次，真要把这个梦当真的话，以后多注意，别让她往阳台跑就是了，只要过了这一两年，新房一交，也就不用担心这些事了。
“穗子怎么了！”胡运德看着叶知秋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更急了，赶紧拉着他的衣袖追问道。
“没什么，”叶知秋回以微笑，“梦见她吃胖了，怎么也瘦不下来。”
“嗨！吓我一跳。”胡运德放心地松了手，轻松地开起玩笑，“瘦点好，瘦点好，养个瘦姑娘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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