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甥

清脆的铃声响起，“小舅舅，晚上有时间吗？”接着说出了饭店的名称，不多会儿又发来了定位。今天是外甥的生日，一大早亲族群里就是一片祝福声，一排排小蛋糕满屏飞，一簇簇绽放的烟花让我想起了过去的元宵节。

我只比外甥大十多岁，属于小舅舅大外甥，所以现在我俩几乎没有代差。看着手机上的定位，思绪顺着记忆的小溪回溯到了过往。那时候我还在上师范，每逢周末，我和几个同学一起骑自行车回家，路过姐姐家的村庄时，一般会到姐姐家逗留一会儿。姐姐知道周末我要回来，就提前给我煮好一锅红薯，当然我是连吃带拿。这时候，小外甥和外甥女也乐得欢蹦乱跳，抢着让我把他们举起来，坐在我肩膀上，或者让我一手掂一个在院子里转圈。格格的笑声和惊呼声让邻居都知道，是小舅舅来了。

玩具是儿童永恒的向往，尤其是小男孩，更喜欢枪支刀剑之类。但那时的玩具远没有今天的林林总总，大都是就地取材，利用废弃的自行车链条造一把火柴枪，或取一根木棍刮出一把木刀，都是无比的渴求。我最拿手的，就是用高粱杆编制手枪，甚至是机关枪。小外甥在我家看到桌子上的一把高粱杆手枪，竟然惊奇莫名，拿回去后让我姐给他挂在墙上，最显眼的位置，直到高粱杆子缩水干瘪了还不舍得丢。因此，我闲暇时间里，就认认真真编起了手枪，他也源源不断地得到新货，慢慢充盈着他的武器库。我相信，哪怕在夜里他也会时时检查自己的武器，因为那里有大号的驳壳枪，有袖珍版的五四式，和枪管长长的左轮手枪，那里有他的梦。

外甥最爱不释手的是那挺机关枪。夏日里，高粱长得很快。一场透雨过后，田地里最高的庄稼就是高粱，它们青皮黑穗，高而且直，潇洒地矗立在瓜田的四周。我用镰刀割下三棵粗壮的高粱，拿到我的瓜庵里，先把根部削平，再截下梢部，用中间部分编成枪身的框架；取另一根加固枪身，使之厚重丰满，剩下的一根完成机枪的最终形态。然后就是细节打磨了，把高粱的梢部掐弯，一圈一圈缠绕在枪的上部，模拟成弹簧状；在枪的右边安一小段高粱杆用作枪栓，并且可以前后推动；把枪托的终端慢慢向前推弯，使它更适合顶在肩部，再装上扳机，最后在机枪的下部安上了两根短粗的高粱杆，算作支架吧，反正我把它放到地上的时候，它四平八稳地立在那里，周身亮光闪闪。想想看，当机枪突然出现在小外甥面前时，他是多么惊喜。姐姐说，外甥睡觉时，枪一定要放在身边。呵呵，枕戈待旦。

转瞬，已去经年。

甥舅是铁定的缘分。外甥刚参加工作时，给我送来一瓶酒，很醇厚，几年后才知道，那瓶酒竟然价值不菲！是一个刚上班的人力所不逮的，那是他自己不舍得喝，专门送给我的。而且，几个外甥和外甥女隔三差五相约着来看望我，几天没来就打电话问候：这几天有大风注意保暖，天太热你千万别出去啊，家里菜还多不多，孩子在学校用不用送东西……说来汗颜，我没有帮助过姐姐和哥哥们，都是他们一味地迁就我。如今，外甥们又在看顾我，我何德何能。他们优良的品行，把世间的亲情体现得淋漓尽致。幸运如我，一直感念着。这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值得感谢上苍的事情。而今，外甥男女们都在各自的领域打拼出一片天地，纷纷走上了新的岗位，不过他们还是那么低调和笃信，还是一如既往地待我如至亲：小舅舅，有个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亲情，是人世间最美，最香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