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魔

图|网络

一.大雪

寒冬十月，大雪纷飞。

进谷的路被大雪覆盖成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山。回圣医庄例行汇报的洛晴洛风困在庄里，自从掌管分部他们很少在庄内留宿。

“今年的雪来得真早。这天气，那人𣎴会来了吧？”开朗的洛风看向洛晴。

“管好自己。”洛晴转身走出房间。

“真是，说说又少𣎴了什么。”听脚步嘀咕着也出去了。

里间的上官颜不觉莞尔，多少年了，两人的性子还没变。

洛晴沉默寡言、性情孤傲，做事雷厉风行，该狠时绝不心慈手软。对小几岁的洛风却从来是爱护的，掌管圣毒部。

洛风活泼开朗，性情温和，做事心思细腻，常有悲天悯人的情怀。把从小一块长大的洛晴当姐姐，掌管圣药部。

圣医庄坐落在灵云谷内。灵云谷外围四面环山，树木葱郁，谷内十里竹林，唯有一条大道通谷外，谷口有约二里路天然崎岖难走。

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了，上官颜撑着伞漫步至庄外，远处雪天相接，漫天雪花还在飞舞。看样子今天是不会停，那人喜欢的竹酒还要烫么？

白色的雪地里伫立着一人，墨色的竹伞，和雪一样的绣花披风，剑眉星目、玉树临风，冷风扬起万千青丝，确是绝世容颜。

上官颜医术超群、世间罕见，时任圣医庄庄主。性情怪癖、善恶不分，行事全凭心情。据传他的武艺更是深不可测，曾把强求医治的大恶人受秘邢，哀嚎了七天七夜，大恶人在高手排行榜第九。故江湖人称他“医魔”。

入夜，偶有树上积雪簌簌落下的声响。

屋内，上官颜斜躺塌边读书，地上烤火的炭盆烧的正旺。轻轻的叩门声响了三下再无声息，似在等待主人的回应。

他衣袖微动门应风而开，屋外的红衣剑客走了进来。 他的头上没有一点儿雪，红袍上新落的雪花格外显眼，黑色短靴粘着些许残雪。上官颜不禁想如此长的路如此大的雪，这人全身未湿，他的功力想毕更加精进。

“我来了，今天稍晚。”红衣剑客僵硬的解释，语气略带歉意，坐在炭盆旁的软垫上烤火。

“无妨，叶兄客气了，”上官颜温和的说道。

“庄主，可有事？”上官颜的侍从在屋外问。

“没事，叶辰兄来了，照旧！”上官颜吩咐道。

不一会儿，就送来一壶竹酒和俩碟下酒的小菜。

红衣剑客和上官颜隔着炭盆坐着品酒，都不曾再说话。一向冷心冷情的上官颜心里微异，大雪封路，功力再好，他走的想必也不容易吧。

这个人呀！

当初他来寻医，自己不过是为难这个素有正义之士称号的剑客，随口说了句自己很孤独没有好友，让他勤来圣医庄作客。没想到自此每年的三月和十月的第一天他都会来圣医庄，少则住几天多则住十天半月，从不曾食言，一来就是数年。

哪怕他离得很远，哪怕今天的大雪封路。

上官颜从心里把他看成朋友，俩人不说话坐几个时辰都𣎴觉尴尬。到了巳时，叶辰点头告辞回一直给自己留的客房休息。

东方露出鱼肚白，一轮红日慢慢升起。

洛晴洛风在上官颜的屋前遇到拿着剑的叶辰，很明显他已经练功回来。洛风惊的嘴里能塞进鸡蛋，脱口而出:“叶大侠，您昨晚是飞进谷的么？”

“不是很难走，”叶辰回道。

洛晴拽了拽洛风，尽管她也惊奇，问下去谁知道洛风会说出什么。这位红衣剑客向来独来独往，脾气古怪，虽是正派但是是个武痴，十四岁初出江湖就打败高手排行榜第六的陆萧，这么多年和多少厉害人物比武很少失败，和江湖各派也交往甚少。他们只在庄里见过他一两次，最好少招惹。

拜见过庄主，洛晴洛风就离开了。

叶辰和上官颜吃完早饭，提议去竹林走走。

一红一白稍微错开的走在笔直葱绿的竹林里，脚踏在积雪的地上发出吱~吱声。叶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上官颜，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天都等不了想到山庄来，见到他心里就觉得踏实，好像握着自己的佩剑。一开始是承诺慢慢的习惯 ，如今心里却是隐隐的期待，痴心武学的他想不明白。

转眼十几天过去，叶辰辞别。

二.初识

江湖盛传凌山顶对决红衣剑客大胜，叶辰的风头一时无两。

高手对决，生死一线。叶辰无心伤慧通大师性命，大师言全力以赴才是尊重，大口吐血的他是笑着倒下的。叶辰也被慧通重伤引发昔日旧疾，若不能治好恐有性命之忧。

左思右想后，叶辰来到圣医庄。

白衣似雪、青丝如墨，清雅俊秀的脸，温文如玉好公子，和传言长相妖媚喜怒无常的医魔不一样 。

“叨扰庄主，”红衣剑客微微点头。

“叶大侠，想必知道我的规矩吧？”塌上斜躺的上官颜说。

叶辰的嘴抿成一条缝，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没朋友，常一个人待在庄里，叶大侠可否勤来圣医庄？”他玩世不恭的话里却透着不易察觉的真心。

向来独行的叶辰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不到半月，叶辰就恢复了七七八八，俩人一块下棋，切磋武艺，他暗自心惊上官颜的功力。

自此每年的三月和十月的第一天，叶辰总要去圣医庄一趟。

三.喜宴

上官颜捎信给叶辰，邀请他去洛晴的成亲喜宴。

那个江湖中人人谈及色变的女子居然要成亲了？是谁敢娶她？

当天为避免和新人撞色，叶辰身穿黑色长袍，陪上官颜充当洛晴的娘家人。

他们俩人出现引很多人侧目，新郎的亲戚不由得多看几眼，这么俊秀的男子不知道成没成亲？喜堂前的洛晴看见他们，拉着新郎走了过来。

那个冷酷孤傲的毒娘此刻就是温婉的邻家女子，乌发轻绾着一身红色锦裙，姣好面容浅笑吟吟。

新郎客气有礼的和他们寒暄，招呼他们多住几天。新郎是普通的书香门第，任一方小县令，温润敦厚的新郎不知对洛晴说了什么，向来冷面的女子娇羞的红了脸，叶辰好像看见了他们的幸福。

上官颜作为娘家兄长接受了他们的行礼，送了一对玉如意祝他们琴瑟和鸣万事如意。

看到洛晴和新郎拜天地回去的路上叶辰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一世一双人，竹酒闲话、比武论剑，岂不是快意人生哉？

红衣剑客不是扭捏宵小之辈，他决定探问上官颜，自己既然已经认定他了，就要顾忌对方的感受。

初春的风已无寒意，恰吹散了叶辰仅有的犹豫。

“上官兄，没想过成家吗？”他认真地问。

塌上品酒的上官颜闻言，不由抬抬他好看的丹凤眼好像疑惑所听到的内容，看见对方认真的表情，正经答道:“我从来没考虑过，习惯了一个人，这种事顺其自然吧！”

“那你考虑考虑，我可行？我觉得你甚好！”叶辰一板一眼道，眼睛盯着上官颜。

上官颜知道叶辰不是开玩笑，剑客多是一根筋，他只能点头表示会想想。

叶辰，江湖中有名的用剑高手，长得也算英姿飒爽，就凭他信守承诺这条，就不失为一个好伴侣！上官颜生性不受拘束，做事不依法礼全看心情，不会理会男女结合的阴阳之道，但需遵从内心的感觉。

四.相知

灵云谷内有一天然药泉，有伤可助伤快愈，无伤强身健体增强功力。

一日，叶辰和上官颜在药泉沐浴。上官颜疏懒假寐间感觉有人靠近，唇上传来蜻蜓点水搬的温润感，他的脊背不由僵硬，知道是叶辰压住用想内力推开的感觉。放松下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身体异样的酥麻，自己有男子最原始的冲动，看来已然情动。

没得到答复的叶辰在圣医庄住了下来，依然卯时起巳时休息，每天练剑，偶尔品酒闲聊。

上官颜内心接受了，也乐意有人陪伴的日子。

七月七日七夕节，未央城有花灯会，他们一块去赏灯。

夜晚的未央城别有一番风味，穿梭的男男女女喜笑颜开，桥上有等情郎的痴情女子，身旁有张望意中人的情郎，满城的灯笼形态各异精致可爱，花花绿绿的彩纸印出别样的情思。

“公孑，买盏灯送给心上人吧？”卖灯老翁向他们说，看见叶辰的冷面，赶紧抓住看起来好说话的上官颜，他玩心忽起故作深沉:“怕我家娘子不喜欢。”

“怎么会？你看这灯上的兔子多形象呀，分明是那玉兔下凡，”老翁极尽说辞。

“对，对，我买了，我娘子就如嫦娥般美丽。”他掏完银子转过脸，发现叶辰不见了。

上官颜大摇大摆的提着灯走到桥上，忽瞧见人群中的红衣男子也学他人在水里放了一盏河灯，天空升起五颜六色的烟花，人群顿时沸腾，都跑去看烟花。

他趁红衣男子不注意，飞身捞起他放的小灯，只见灯上写着上官颜安，随又放入河中。

叶辰随人流走了一段转到桥上，想在高处找寻上官颜，他总是喜欢站在高的地方。迈上数阶石阶就看见提着红灯笼站在桥中心的白衣男子。

无人避光的小巷，上官颜圈住叶辰赖皮的拿出红灯笼，说是自己给他买的礼物，说叶大侠无以为报不如把自己送给小生吧？巷外灯火通明，烟花缭眼。

恍惚中一白一红身影飘过，天字号的门悄声无息的开了又关。只隐约传出我一直就喜欢高处……

不急，漫漫长夜任君逍遥。

滚滚红尘，岁月无声，得有人陪你快意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