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鸣笛刺破清晨破晓前的静谧,车前美女导游正与其他没上车的红帽子共同劝说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妻。
“我们今天就能登顶,难得的好天气,上面能看见云海呢,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一起上山吧!”导游小姐诚心劝导。
“就是,出个门儿一千多公里,不就为这个景点儿,这不上去多可惜啊……”“啥事儿下山再说嘛……”其他红帽子七嘴八舌的上前规劝。
郎爱民摘下红帽子,用袖口胡乱擦拭额头的汗水,尴尬朝大家点头“好看好看,就是就是……”
张红双上下眼皮狠狠的夹住眼前这个没主见的男人,厉声道“就是什么就是?你是没见过山啊?你还是没见过云?”
转身对导游耐着性子道“我们东西丢了,得马上回去找,找不到这心里不痛快,心里不痛快,肯定也玩不痛快。”
“什么东西,贵重吗?”“呦,丢东西了?我说呢!”红帽子们七嘴八舌的问,这都是由年龄相仿的老人组成的老年团,多的是好奇心与闲工夫。
“姨,东西贵重吗?要是不贵重建议咱们还是先上山,你们这次出门这么远,门票主要就花在这个景点,你说不上去看看你俩这钱白花了?”导游耐心的给他俩分析利弊。
“嘟嘟嘟……”
大巴车司机不耐烦的鸣笛催促。
“白花白花吧,你们走吧走吧”张红双直接左手挥手向队伍潦草的打着手势告别,右手掐住郎爱民左胳膊,使力往反方向挣,那力道直把郎爱民拽个趔趄。不管身后如何挽留。直到红帽子们悻悻的上车离去,张红双不屑的嘟囔“当我不知道,就想让我上山购物吧,不去这钱她就挣不着,挣不着这把她难受的,一帮傻老娘们儿”
“你说是上山看景重要,还是找东西重要?”张红双斑驳的眸中夹着些许刀光,围逼在在郎爱民周边。
“旅游报团,姑娘花了两千多,你要找的那个破布兜子值二十不?”郎爱民愤声愤气的回了句。
“你瞅你那没出息的德行,八百辈子没看过景吧,你是舍不得景还是舍不得导游小姑娘,臭不要脸,总盯着人家看,你也好意思……”张红双听到不想听的回答,如某种易燃物瞬间被点燃了似的,如果她是个火药库,朗爱民一定就是火石,也只有郎爱民是火石。
“不爱和你说话,神经病你就是。咱们都要离婚了,你积点口德。不看孩子面子,我能和你出来?倒是你,答应孩子出来旅游的是你,现在不游的也是你,你还找不找东西,不找赶紧订票回家。”郎爱民看都懒得看张红双,耸着肩膀背起行囊,一辈子过不明白的日子,他早就放弃了,离婚是他最后的抵抗,孩子们的心思是他唯一无法抵驳的。
张红双见他真是有点不耐烦了,也不多接话,装傻充愣的问“那你说咱这兜子到底丢哪了?”
“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我还能让它丢了?”郎爱民满脸不耐加不屑“一个二十块钱都不值的破兜子……”。
“那是姑娘给我用来拎菜的,是多少钱的事儿吗?兜子一直你负责拿着,你能不知道?备不住你装好人又送给谁了吧?”张红双的眼睛压不住的往左上方飘,已经看见另一个世界了似的,在那个世界,郎爱民把兜子给了某个女人,然后两个人脱光了滚到一起……越想越控制不住的歇斯底里,话说到后面音调吊的老高。郎爱民转身干瞪她,眼睛要冒火了似的,又低头懒得理她,张红双边说边拽的他又是个趔趄的上了路边三轮车,对小车司机吼道:“慧馨旅馆。”
慧馨旅店是景点周边唯一的民营旅店,一看就是民房自改,不同于其他商业酒店的气派,规范,条件虽然差了些,价格却也比周边商业酒店落了一多半,为了讲究实惠,选择它的人也不少。十几个紧凑布局的房间打整的倒也干净利落。
“老板娘,麻烦给我们开下我们昨天住的那个房间,我们好像落点东西。”郎爱民满脸谄笑的趴在柜台前,礼貌又温恭,165的身高让他颇显局促,柜台内款款站起一个女人,体态丰腴,除了眉毛画的一波三折,整体倒也端庄,至少比起常年日晒雨淋修地球的张红双得体气派许多。
“呦,郎哥落下啥宝贝了?”郎爱民貌似不懂她眉眼别扭的风情,尴尬的上蹿下跳。老板娘本能感受到某种威胁,细留意才看到郎爱民身后蓄势待发的张红双。
“啊,这是嫂子吧?哈,我给你们开门。”
忙不迭的拿起钥匙,扭身走在前面,面盆似的屁股随着步伐抖出禁脔。
张红双快步挤掉前面低头跟近的郎爱民,夹在中间,面容比她盛夏除草时还黑上几分。
老板娘打开房门,讪讪的站在一边,张红双像个坦克般冲进不到二十平的房间四下搜寻,房间看样子已经打整过,连垃圾桶也是清空的。
“我明明记着,那个兜子昨天沾了菜汤,我把它搭在这椅子上……”张红双似自言自语,又似说给郎爱民听,“你要是没动,那就了怪了。”
“你们收屋子的时候没看见一个兜子吗?”张红双转向一旁的老板娘。
“没见着啊,房客东西我们都不动,真落下了,我们就收着给留着了。”老板娘有些不屑道“别说你这一个布兜子,就是人家手机落下,我们都不稀的要……”
张红双总觉得哪里听着不对,“你怎么知道是个布兜子?”
老板娘面色一顿,“之前见郎哥拎着来着……”
张红双忍着不快,一脸恶心的看向郎爱民“就你送人儿了吧,不知道又送哪个野娘们儿了?你说你是不是一辈子就得这个逼样,到处骚了,又是当哥又是当弟儿,只有死了才能消停?”
郎爱民左眼尴尬的侧瞄门口老板娘,右眼狠厉的盯着张红双“你他娘的放屁,说几遍了,我没送人没送人,就算送,我能就送个破布兜子?”
张红双不屑的摇头“说的像你没干过似的,全村哪个没看见你领老娘们儿去苞米地,还给人家摘咱家黏苞米,你忘了,你卖菜的时候偷给你小学初恋送俩萝卜。苞米萝卜都能交下娘们儿,布兜子咋了?说不准有哪个野娘们儿还愿意倒搭呢”边骂边注意到老板娘脸色青红交替。郎爱民站在一侧努力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你们要吵出去吵,我这儿还得正经营业呢。”老板娘折两下门,示意他们出来,她就要关门的意思。
郎爱民气势汹汹的脚步,简直要把地上踩出坑来,“懒得理你,神经病,你就是神经病……”。好聚好散太难了,想着要离婚领她旅旅游,好聚好散,可只要靠近张红双三米内就没好。
张红双跟在后面想补两句的时候,正见廊道里的摄像头。
“老板娘,你这有摄像头?能给我看看昨天的录像吗?”有求于人的时候,德行倒是收敛了许多。
老板娘冷脸没好气儿“不能,这不是谁来都能看的,除了警察,谁也不好使。”
“这咋的呢?还有啥见不得人的?我就想确认下兜子什么时候没的,想确认下我那个死男人给没给哪个野娘们儿。”
“说不行就不行。”
“老板娘,你就给她看吧,看了咱们大家都省事儿。”郎爱民压着刚才没着完的火,温言温语的商量。
老板娘返回柜台,低头做事,干脆不再打理这两夫妻。
“我就说没那么简单,你这装什么装?”张红双一脸料事如神的损起郎爱民。“这都是做好了扣,这都是算计好的,你是没想到我能不旅游也要查个究竟吧?”
郎爱民被气的像个风匣,左右踱步,见老板娘没有给调监控的意思,激动的拿起手机开始拨110,“喂,警察局吗?我要报警,我们在明慧旅店丢了东西……”
张红双一见他报警,脸色倒由黑褪红,眼神也柔和不少,像只刚吃饱的老虎,温顺了不少。
老板娘则是一脸震惊加不可思议,看样子完全没想到二人居然因为一个破兜子惊动警察。
不过多久,两个民警手拿对讲机,头戴摄像装备到场。听张红双和郎爱民前后左右说了半天,两人倒没有因为对方只是丢了布兜报警而大惊小怪,怕是也见惯了世间光怪陆离的事。
民警做完基本调查了解,走到柜台前,老板娘扭捏的挣扎起身,拿起笔又放下,眼神飘忽不着。
“老板,麻烦调下监控,我们看下。”
“这,这,监控不知道好不好使,之前坏了……”老板娘有些结巴。
“刚才要看,非说警察来了才给看,这警察来了,又说坏了?”张红双凑到警察身旁,捻着高音儿。
“打开试试吧……”警察说。
“呃,好……好吧!”磨蹭的打开电脑,警察接手上前调看。
“呦,对对对,就是这个兜子,你看我就说你是拎回了房间的。”张红双指着电脑视频给郎爱民看,郎爱民瞪了一眼张红双,也认真上前看起来。
“这走的时候谁也没拿,这的确是落屋里了,哎,老板娘,您真没见着?”郎爱民盯着电脑中快进的画面,头也没回的问起老板娘,没得到回答,不多时却听到张红双的怪叫“哎哎哎,就这,我们走后,这不是老板娘拿出来了嘛!”
“明明是你收走的,你说没见着?你把我们兜子收哪去了?”张红双得理后像瘀堵开通的水闸,直冲而下,指点着老板娘鼻头,老板娘被这气势逼到墙角,满脸通红,郎爱民则有些摸不着头绪。
警察面色常常“老板娘,你还是直接拿出来吧!”
老板娘唯唯诺诺的从后廊拿出一个刚洗过的粉花的布袋,不甘愿的甩到前台,张红双一个箭步上前抢到手中“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哈,这还给我洗干净了……”
“不就一个破兜子,还犯得上叫你们?我是捡的,它放那像没人要的,我这不算偷,不算偷!”老板娘理直气壮又硬着头皮跟警察解释。
“那我们刚才回来找你怎么说没见着?你就是想霸着你别说那么多……”张红双反复咆哮那几句。
郎爱民脑袋刚绕过弯似的,昂首打断跳脚的张红双,“你不说我送人了嘛,你不说我给野娘们儿了吗?!”
“那怎么的,那你给没给过?这回冤枉你,以前冤枉你过吗?”张红双永远占尽天下的理。
“对对,我就给了,以后不关你事儿,我爱给谁给谁,回去就离婚了,我爱给谁给谁,你再这么没完没了,别怪我不客气。”郎爱民压了一路的火大有燎原之势。
“呦,你这想打我是怎么的?你来啊,来来”张红双头低头往郎爱民身上拱,被警察拉开。“你今天不打我你不是人,你来来来”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都冷静点”警察隔开炸弹与火药,终究劝散了这场纠葛。
张红双骂骂咧咧的与郎爱民赶往火车站,路过一个垃圾桶时,把粉花的布兜往垃圾桶底一塞,头也不回的昂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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